別人的葬禮人多熱鬧，基本上村裡的人都會到靈堂上上柱香，然後寫個禮錢，然而姑姑的葬禮卻是如此冷清。
除了我們，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來。
不大的村子，若是誰家要辦喪事，一傳十十傳百，都用不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差不多整個村子就都知道了。
可現在，靈堂仍舊空空蕩蕩的。
吃飽喝足，夜幕低垂。
把飯盒都收拾了扔掉，商立麒和商易去門口點白燈籠。
我順手拉亮了靈堂的燈，去遺像前給姑姑上了柱香。
香剛剛點上，靈堂外面就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着竊竊私語聲，一羣人涌了進來。
來的都是村子裡的人，不過從中我並沒有看到吉文泰和胖嬸，村長倒是在裡面。
原本以爲，不會有一個人來參加姑姑的葬禮，沒想到還是來了不少人，我頓時有些欣慰。
說起來，姑姑原來替人配陰婚，幫人也除過小病小災的，村裡不少人也受過她的恩惠，他們理應來上一柱香。
我迎上前，奔着村長就去了。
“村長。”我喚了聲。
村長尷尬一笑，有些難以啓齒地說：“四喜，我們來，其實主要是因爲一個事。”
“什麼事？”
“這個，你姑姑……”他欲言又止。
我靜待他的下文，不等他說出個所以然來，隨同他來的村民中有人開了口：“這個靈堂不能給你姑姑辦這個葬禮。”
我心裡重重一沉，震驚不已，本以爲他們是來參加葬禮的，沒想到他們是來拆臺的。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靈堂是村長你同意讓我們用的。”
我剛說出這話，村長就急切地解釋：“我當時不知道你姑姑是死於非命。”
“什麼死於非命？”我聽得有些糊塗了。
村長凝着眉緩緩道來：“是這樣，今天有個大師途經咱們村子，大師說村子裡這幾日不太平，不宜辦喪事，我就跟他說了你姑姑的事，大師掐指一算，說你姑姑死於非命，那就更不能在這裡辦喪事了，你們得把棺材擡走。”
“不行，按照習俗，姑姑是要土葬在吉家墳裡的。”
村長無奈一笑，“四喜，你和你姑姑不是離開村子了麼，說起來，你們已經不算是咱們村的一員了。”
“這叫什麼話，我和姑姑的戶口還是在村子裡的。”
他垂眸，從兜裡摸出一張摺疊的紙塞到我手裡說：“這是一份開好的證明，你拿着這個，這幾天去派出所，把戶籍遷走。”
“村長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有點惱了。
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四喜，你也不想想，從你出生到現在，給村子裡帶來了多少厄運，村子裡又有多少人是因你而死。”
“可是這跟姑姑沒關係，你要我把戶口遷走，可以，但是要等我把姑姑的喪事辦完。”我急了眼。
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棺材擡走。
姑姑的思想向來都比較保守，死後不葬進吉家的墳墓是不行的。
村長沉默片刻，回頭看向身後跟着的一衆村民，這時我才愕然發現跟着他來的，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其中沒有一個女人。
很顯然，他們就是來找茬兒的，無非是要把我們趕出去。
“這樣吧！如果你自己不想動手，就讓這些大叔大伯幫忙你們擡棺材，我們找了輛車，正好拉棺材。”村長的語氣軟了些，可他的態度沒有什麼改變，他還是要趕我們走。
“不可以，誰也別想動我姑姑。”我把自己的態度也表明了。
冥司、商立麒、商易以及蒙甜此時都站到了我旁邊。
“你們最好不要在這裡搗亂。”冥司寒冽開口，往前跨了一步，村長連同他身後的一票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就是他，他不是人。”人羣中忽然有人指着冥司大喊一聲，那人緊接着又說：“我親眼看見他手上生出火來，還把張閱的屍體燒了。”
這人說的，應該是之前我們離開村子，正巧出現屍鱉的那一天。
那天冥司是爲了滅掉屍鱉纔不得已使用了鬼火，他的行爲是在救整個村子裡的人，倘若讓那些屍鱉四處橫行，趕上繁殖期，屍鱉會連活人都攻擊的，到時候整村的人還不得被屍鱉禍害死麼。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今天在飯館的時候，那些屍鱉攻擊的可是活人啊！
莫非，屍鱉已經進入了繁殖期？
我看向冥司，低聲問他：“屍鱉的繁殖期是什麼時候？”
“冬和夏兩個時段。”
“也就是說現在就屬於屍鱉的繁殖期？”
他點頭。
我的心整顆都懸了起來，忙對村長說：“趕緊準備火把，去村子東頭的飯館。”
“你別扯開話題。”
“我沒有，村長，你聽我的，那家飯館裡出事情了，有屍鱉，它們會攻擊人，而且數量很多，那家店的老闆和廚房可能已經……”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村長打斷：“你在說什麼？我現在跟你說的是讓你們把棺材擡走的事，這裡不允許辦喪事。”
“村長，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我沒了耐性。
村長卻更沒耐性，直接對身後的人說：“你們動手吧！”
那些人倒是聽從吩咐，個個挽起袖子就要朝靈堂的棺材走去。
我擋在他們前面，急切道：“先別管棺材，先去村東頭的飯館，那個地方要燒掉才行，要用火……”
不等我說完，一個男人用力推了我一把，男人力氣很大，若不是冥司順手扶了我一下，我恐怕要摔在地上。
不少人已經衝進靈堂室內了。
冥司厲喝一聲：“誰都別動那口棺材！”
他的聲音極具威懾力，吼聲落下，真的沒人再動。
兩個人的手已經抓在棺材上，但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盯着冥司。
冥司面色陰得很沉，牙關緊咬，額頭的筋都爆了起來，他把沁雪送到商易手中，沁雪被商易抱住的同時，忽然一下子大哭起來。
她的小手直指靈堂內的那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