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神人山丘數千裡的地方,一羣身着火紅道袍的道人,也在商議。
“師尊,那座神人降落在幽水門的地界,我等這樣匆忙前去,恐怕事有不諧”一名中年道人,恭敬地對着一名鬚髮潔白的大紅袍道人說道。
這羣道人身份地位,從其服裝上能夠分辨,顏色越是紅,就地位越高。這大紅袍道人,就是一身道袍紅到發黑了。
“那又怎樣,老夫敢拼命,他們敢嗎?”這大紅袍道人言語中完全沒有得道高人的風度,反而透露出一股光棍風範。
“一切全聽師尊安排,”那中年道人不敢違背,儘管他修爲已經和師尊相差不多,但這大紅袍道人,壽限將至,偏偏早年修行時走了彎路,魂魄神識都有缺陷,不能指望來世重修,因此和其他許多大限將至的高人不同,後者大都是安排好後事,找好接引轉世之身的人,以便來世重修,當然不會因爲壽命到頭就肆無忌憚,反而更加小心謹慎。
正因如此,他纔會更加小心伺候,免得對方一怒之下,不把功法相傳,更有甚者,還可能將他廢掉功力,驅逐出門。他當然能夠反抗,但對方是他師尊,所有功法均是對方所傳,肯定早有防備,一旦動手,他不利的局面更大。
算了,也就再多忍十餘年,待老匹夫去了就能出頭,那中年男子抱着這樣的主意,便跟在其後,也不再因爲可能發生的衝突,而去反駁。
………
“火雲上人,你這是何意?這神人遭劫,乃天降之奇物,各門各派早有協議,落到誰的轄域,便是誰的,這數百年來,落到你烈炎門中的神人也有數個,我幽水門可從未覬覦,你這般做態,就是犯衆人之怒,你烈炎門想必還承擔不起,”幽水門的風道人,看着從天而降的一羣紅袍道人,冷冷地斥責着。
“小兒,少在這裡和本座饒舌,速速退去,本座不與爾等爲難,如若不然,讓爾等頃刻之間,化爲齏粉!”大紅袍道人,火雲上人,開口喝道。??道。
“火雲道人,你貴爲歸元高人,卻如此不要麪皮,徒然貽笑大方,甚爲不智,須知你雖然大限將至,卻還有弟子門人在世,更別說你還要轉世重修,”這風道人也是個明白人,他一聽火雲上人的話,結合自己知道的資料,就猜測這火雲道人因爲壽元將盡,此時爲了這團神念,是想撕破臉皮,謀求萬一的機會。
別的不提,只看這火雲上人,看着這團神唸的目光,那裡面貪婪之色,絲毫不加掩飾,就可知其人是將所有風度顧忌都拋開了,完全沒有高階修士的掩飾。
“風寒子,你是在存心找死!”那火雲上人被這小輩揭開心中隱痛,勃然大怒。他一來此地,就看到了那團龐大的神念,立刻明白,如果能夠融合入自己的神魂,那不僅僅舊疾盡去,甚至可以更進一層,成爲合神期的存在,壽元再增兩千年,這巨大的誘惑,讓他完全拋棄了往日裡的掩飾。
正如那些凡間帝王在死前也是醜態盡出一樣,他身爲歸元期高人,以往也是矜持做派,一番高人風範,現在死期轉瞬即至,已經是完全拋下了,恨不得立刻將那團關係到他身家性命的神念拿入手中。
火雲上人話一出口,雙眼中冒出兩道火光,直接衝着風寒子而去。
“火雲神光!火雲老兒,你竟敢在神人軀體上妄動法術,簡直是不知死活”那風道人閃避不及,被一道火光擦身而過,立刻慘叫一聲,一條胳膊竟然就燃燒起來,散發出一陣烤肉的臭氣。
“啊,老兒如此狠毒”風道人也是果決之輩,知道這傳聞中火雲神光的厲害,他也沒其他嘗試,立刻用另一隻手用力一扯,將那條燃燒的胳膊扯了下來,拋在地上,那胳膊片刻間便化成飛灰。
“哈哈,小輩見識短淺,只知其名,不知就裡,本座用的是天命神通,又非法力,當然不用擔心引發這清濁二氣的反噬,這神人氣息尚存,還能維持體內清氣不會散發,不過若是你們敢動用法力,定然會引發清濁二氣的混亂,恐怕沒幾個能夠活下來”火雲道人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風道人的話語。
“我們走,”風道人見事不可爲,衝着身後的同門說了一句,拔腿就走。
…………
“師尊,就這麼讓他們走了?”火雲上人的大弟子,之前勸諫過他的中年道人請示道,按照他的意思,既然已經鬧開,就該了斷,不能留下後患。
“爲師也想盡滅之,但這會對神人不敬,這神人氣息尚存,雖然困於天地法則,不能對我等如何,但收服他散發出的這團神念,就困難多了,相比而言,那幾個小輩跑就跑了,”火雲上人,邊說,邊拿出一件鉢盂樣的法寶,對着那團巨大的神念收去。
李林眼見剛剛上演了一部弱肉強食的好戲,倒是平常,這本來就是生物之間最簡單,最平常的關係,只有進化到更高文明,才能給其披上一層面紗,不過到了生死競爭,那麼仍然要按照這個準則運行,其餘再多的美好概念,都是空話。
什麼友愛同情,跑得慢了,沒有好的身體,就是一刀躲不過去,天地可不會給人什麼憐憫。
他見得那鉢盂樣的法寶,只覺其中傳來一股引力,不過他的精神是何等凝固,完全不同於這世界的神人神念,更是有意識的,不同於那些已經意識消散,只留下一些念頭的神念。
這火雲上人,儘管從情勢來看,也是個修道前輩和高人,但李林何等閱歷,一眼就看出這老頭不堪造就,當然不會被其收復,於是巋然不動。
“奇怪,我這煉神鉢,可是收過數次神人神念,就算那些遠沒有眼前這個強大,但一個失去肉身源泉的無根神念,又哪來如此強的對抗之力,”火雲上人非常奇怪,這煉神鉢,威能強大,吸引神念之力更是特殊,專門是爲了捕獲神人隕落後的神念而打造,經過他多年祭煉,真得有煉神之能,眼前卻連這一團神念都是無法收服,實在是奇怪。
他心下氣急,可在這神人軀體上,卻不能動用法力相助,只能看着那團神念在與煉神鉢對抗。
半個時辰過去,仍然毫無進展。
這時,那中年道人突然驚呼,“師尊,幽水門掌門法駕到了,”
火雲上人轉頭一看,只見百里開外,一道雲舟正載着一個青袍錦袖的老者,向這裡飛來。
“休要管他,你們站好位置,陣法什麼的是不能準備了,就將此地圍起也就是了,”
中年道人等數十名弟子領命,將這處地方用一個疏散的圓圈圍起,站好了位置。
半刻之後,從神人山丘的山腳下,爬上來了幽水門的掌門以及一羣青衣弟子,其中就包括剛剛斷臂的風寒子道人。
“火雲老兒,你簡直不顧長輩之身份,竟然下此狠手,對後輩如此,看來你是神智昏聵,需要我的天一真水來讓你好好清醒一下了,”那幽水門的掌門,也不客套,到了此處,直接斥責。
“哈哈,幽水道兄,老兒早年被人所害,斷了道途,現在壽元也盡了,也沒甚轉世重修的指望,你說我還顧忌什麼?”火雲上人面對同階高手,語氣上倒是收斂了一些,但卻也直接把自己底線擺了出來。
“原來如此,哼哼,火雲道友,就算如此,你又如何確定這神人神念,能夠讓你解決遺患,”幽水道人乃是開派祖師,雖然比火雲道人還要大上一些,但修煉功法本就能養生延年,而且機緣也比火雲道人好的多,距離合神只差半步,只要再有機緣,就能突破,實在不行,轉世重修,也大有希望,當然明白,這種情況下,和一個什麼都沒顧忌的人,拼鬥會太吃虧。
因此他也沒有再威脅什麼,火雲上人只是烈炎門的長老,烈焰老祖和他關係並不好,烈炎門如何,這火雲上人定然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只是從一旁動搖對方的信念,這神念當然是極爲寶貴,尤其是如此龐大的一團,簡直萬年難得一見,讓他放棄也是不可能。
“哼,老夫自然有辦法,不勞幽水道兄操心,若是幽水道兄肯就此退去,老夫可答應道兄三件事,只要老夫能夠做到,就不推辭,”火雲上人心中雖然焦急,但仍然表面沉穩,和幽水道人虛以委蛇,爭取時間。
幽水道人當然也看得出來,那火雲上人成名的煉神鉢正在幹些什麼。
他知道這神念畢竟是天上神人所遺留,內中意志尚存,不能輕率觸動,要想融合,必須做好種種準備,像那些凡人,光靠雙手觸摸,完全是指望神念能夠自行擇主,當然就是成功率可憐,只是因爲一些微弱神念意志淡漠,而且也不願平白消失,纔有可能選擇凡人的神府寄住。
不過對他們這種級別的修仙者,就有多種辦法,畢竟這神念脫了軀體,又是落到凡間,以往那種翻天覆地的威能全然不存,只是憑藉執念才能不潰散,想要對人造成威脅,那是休想,這方天地不會容許。
一旦被他們收了起來,自然有的是辦法炮製,進而與自身融合,修補神魂缺陷,然後就能再次修煉進階。
幽水道人明白這些,當然不能看着這團神念就這樣被火雲上人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