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被林慶祝一甩到桌上,幾個好奇的老同事,都從位置上屈身探頭,目光聚焦在了那張照片上。
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省兒保門口合了影,女生的手裡還拿着一個保溫壺。
從長相上看,男生像林慶祝,女生像李改革,所以這一男一女是林慶祝和李改革的子女無疑了。
關鍵是兩人站在一起,還在省兒保的門口,那是去幹嗎的呢?除了去打胎,還能去幹嗎?
現場都是沉默的。
好一會兒,李改革纔回過神來,他匆匆將照片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之後,就藏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老林,你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開不得,否則朋友沒得做。”
李改革畢竟是當領導的。
剛纔林慶祝甩出的照片,猶如一枚核彈在他的腦袋瓜裡炸響了,把他的腦細胞轟得亂七八糟、七零八落,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個時候慌不得、亂不得。否則女兒的名譽就徹底毀掉了,還沒大學畢業就毀了。
所以,李改革使出了做領導的渾身解數,讓自己淡定下來。他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照片先藏起來。然後纔對林慶祝說話。
沒想到,林慶祝聽了他那句“這種玩笑開不得,否則朋友沒得做”之後,卻笑了:
“老李,你覺得我們還是朋友嗎?以前,我們的確是朋友,可現在你是領導,我是一般幹部,哪裡還有朋友這回事?朋友早就沒得做了,以後要做的話,只能做‘親家公’。”
旁邊的人聽了,忍不住就想笑。但是,大家都強行忍住了。
李改革臉上很不好看,他站起來說:“各位,我今天已經喝好了,就先走一步了。今天的事情,還真假難辨,我得回去跟我女兒覈實一下。也許是一個誤會。所以,也拜託大家不要到外面聲張。”
除了林慶祝之外,其他人都狠狠地點頭:“知道,知道,肯定不會聲張。”
“謝謝各位。”李改革走到了門口,見林慶祝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還端起了酒杯自己喝酒,李改革有些着惱:“老林,你也跟我一起走。”
李改革擔心林慶祝假如留在飯店裡,會跟其他人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女兒的形象越抹越黑。
“我也要一起走啊?”林慶祝捨不得桌上沒喝完的酒。
“那當然。”李改革說,“你跟我一起去核實一下。”
林慶祝沒有辦法,只好又朝自己酒杯裡,倒了滿滿一杯的酒,一口悶,才站起來,跟李改革一同出去了。
……
當林慶祝和李改革兩人剛出包廂門,裡面剩下的同事,就開始鬧騰了。
他們每個人都掏出了手機和小靈通,開始打電話。
“喂,老秦啊,我有個重磅新聞啊,要告訴你……李改革你知道吧?……對,就是區教育局局長李改革,沒錯,他女兒的肚子,被林慶祝兒子睡大了……”
“哎,陳主任,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我找你什麼事?當然有好事啊。李改革李局長的女人,在大學裡就打胎了。什麼?你問是誰搞的?你根本想不到,是林慶祝的兒子……”
“……什麼?你說李改革的女兒長得跟天仙似的?哎呀,這倒是便宜林慶祝那個兒子了……早知道,讓我兒子上……”
“哈哈……哈哈”
一幫舔狗,在李改革在的時候,都是一副逢迎拍馬的模樣。可是李改革一走,他們就四處亂打電話,想要把李改革家的倒黴事,都以最快速度,傳播出去。
這也正是爲什麼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道理。儘管人前曲意奉承,但是每個人心裡卻爲此也存着一份不甘、一份怨氣。
當你在位置上的時候,這種曲意奉承、笑臉相迎還會繼續,但是當你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大家都會不惜落井下石,多踩你一腳。
“砰!“
包廂門又被重重推開,衆人還在有說有笑、幸災樂禍地打着電話。卻沒有想到,李改革重新又回到了包廂。
這些老同事打的電話,他都在門口聽到了。
衆人都愣住了,全部閉嘴,驚詫地看着李改革,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改革盯着他們,吐了一句“你們這些人啊!我算是看穿了。”
一句說完,重新“嘭”地一聲關閉了包廂門,消失在了門口。
包廂裡的這些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那裡。
他們打電話調笑李改革的心思,已經完全沒有了。喝酒吃飯的心情,也徹底被澆滅了。
“今天的這頓聚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有一個老同事,喃喃地道。
……
剛纔讓李改革在門口留一留的主意,是林慶祝出的。
林慶祝想要讓李改革看一看這幫人的真面目。
沒想到那些人,還真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
這讓李改革很受傷。
林慶祝跟着李改革走下飯店的樓梯,笑着對李改革說:
“改革,那些傢伙一看到你,就怕你馬屁,其實他們背地裡卻想要你好看。
但是,我林慶祝不想拍你馬屁,卻也從未想要你好看。”
“你還沒讓我好看?”李改革在樓梯上突然站住,目光冰冷地盯着林慶祝:“你兒子都把我女兒的肚子搞大了,還不算讓我好看嗎?”
林慶祝尷尬一笑:“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就別多管了。他們也都是成年人了。況且現在胎兒不是都打掉了嗎?他們肯定也從中汲取教訓了……”
李改革不想多說,跑到了飯店外面,就掏出了手機,給老婆陶芳打電話:“芳,女兒在家嗎?”
作爲市中心醫院護士長的陶芳,平日工作繁忙,今天在醫院值班。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家。現在還早,估計還沒有回來吧?”
李改革就有些生氣了:“她去哪裡了?”
陶芳聽老公說話火氣重,就道:“老李,你今天咋回事啊?好像吃了炸藥似的?
難道你忘記了嗎?我今天值班,你不是說今天老同事聚餐嗎?家裡沒有人給依倫準備晚飯,依倫說正好有同學請她吃晚飯。我就讓她去了。”
“哦,是這麼回事。”李改革是被氣糊塗了,才忘了這茬,又問,“你知道女兒去哪個同學家了嗎?”
陶芳說:“這個,我沒細問。她說自己會早點回家的。”
這樣一來,就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女兒了。
李改革又有點着急上火:“當初她說要買個手機,你不給她買。否則,打她手機,就能找到她。現在都不知道她在哪裡!”
“老李,你這是在衝我發火嗎?”陶芳當護士長當慣了,平時工作也比較煩躁,聽到老公語氣裡帶有責備,她也不對付。
李改革也怕老婆跟他吵,就敷衍道:“沒事了。”隨後掛了電話。
他又給家裡打了個座機,沒人接,看來女兒是沒有回家。
“不知去哪裡了!”李改革站在街上,很是煩躁。
這個時候,林慶祝靠近李改革,淡然地說:“改革,我知道你女兒在哪裡。”
李改革朝林慶祝瞥了一眼:“在哪裡?”
林慶祝笑了笑:“在我家,喝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