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弄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拼盡全力去追查。蝴蝶是我掌握的唯一的線索,可我跟蝴蝶鬥了十年,依舊沒有成功將它抓住,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蝴蝶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是一種罪的象徵。”
厲雪的老師沒有隱瞞自己的過去,他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就是把蝴蝶繩之以法。
老人的關注點放在了花園主人的第三句話上,以蝴蝶爲突破點,韓非的關注點則完全集中在了花園主人的第二句話上。
“孤兒院的三十個孩子全都死了嗎?爲什麼正好是三十個孩子?難道血色夜還跟新滬的花園主人有關?”
韓非一直認爲血色夜的主角是狂笑和永生製藥,現在他才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晚絕對還有其他人在場。
“老爺子,花園主人說你是他的第三件作品,也就是說在你之前他還有兩件作品……”韓非內心的潛臺詞是——狂笑會不會也是花園主人的作品,但他沒敢直接挑明,畢竟狂笑的存在不能輕易暴漏。
“我們調查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花園主人的其他作品,不過我們發現自從那天過後,新滬出現了很多以死亡爲主題的惡性兇殺案,這些應該都和花園主人有關。”
“新滬遠郊有一個殺人俱樂部,那羣畜牲把死亡和扭曲的人性當成自己的作品,我可以確定花園主人就是殺人俱樂部的經營者。它們給死亡打分,爲自己的犯罪行爲尋找病態的理由,這一切都是那個花園主人在幕後遙控。”韓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老人,他聽到老人的聲音,腦海中不知爲何總會浮現出舞者的身影,那位瞎眼老大爺和厲雪的老師好像是同時代的人。
想到這裡,韓非試着詢問:“老爺子,您以前在查案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一個跳舞非常好的人?他身邊應該還跟着一位喜歡種花的老太太。”
“跳舞很好的人?”厲雪的老師想了很久:“我記得有一個案子和舞蹈家有關,好像是在十幾年前,新滬唯一的舞蹈大師失蹤了,當時還引發了巨大的轟動,多家媒體爭搶報道,但詭異的是舞蹈大師的家人並沒有報案,也不配合我們進行調查,似乎舞蹈家的失蹤是一件不能被提及的事情。”
“那個舞蹈家叫什麼?”
“他姓黎,具體叫什麼我忘記了,不過他的孫女也是演員,你們好像還在綜藝節目當中合作過。”
“合作過?”韓非唯一參加過的綜藝節目四月四日秘事簿還因爲鬧鬼被禁播(606章),他仔細回想之後說出了一個名字:“二線女演員黎凰?”
“對,他們一家都很有藝術方面的天賦,曾創作過很多讓人記憶深刻的作品。”
“老爺子,那個舞蹈家的失蹤肯定不簡單,我建議伱們以他爲中心重新開展調查,不要放過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應該會有收穫。”韓非沒想到在現實中能查到瞎眼老人的身份,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
“我會留意的。”老人沉吟片刻,他今天專門給韓非打電話的目的並不簡單:“韓非,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接下來我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你問吧。”
“你是從哪裡聽到了花園主人這四個字?十年來,除了我最信任的醫生和同事外,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厲雪的老師聲音嚴肅鄭重。
“我……”
“你不用回答,我只是希望你能永遠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厲雪的老師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屠龍者可以成爲英雄,但也有可能會變成新的惡龍,很多時候,命運都只在我們一念之間。”
“您放心,我無論身處怎樣的絕望當中都不會改變初心的。”
韓非和厲雪的老師結束通話後,他通過金俊這個最強狗仔提供的信息,直奔黎凰的住處。
作爲新滬知名演員,黎凰以前工作特別忙,跟着劇組全國到處飛,但自從和韓非一起參加過綜藝節目後,她就暫停了所有工作,好好在家裡休養。
要說起來也很神奇,一檔綜藝拍下來,從製片人唐誼到幾位錄製嘉賓,除了韓非外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心靈上的重創,節目被禁播了,工作也都停掉了。
快中午的時候,韓非悄悄來到了黎凰家門口,他朝着門上的監控揮手,幾秒之後防盜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頭髮亂糟糟的黎凰一臉震驚的看着門口的韓非。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我想要問你一些事情。”
“你可以打電話啊!”黎凰把頭探出房間,朝着周圍看了看:“快進來!”
“不會麻煩你吧?”
“你都走到這了,竟然還無辜的問我會不會感到麻煩?”黎凰一把抓住韓非,將他拽進了自己屋裡:“你來的路上沒有被狗仔隊跟蹤吧?”
“是一個狗仔告訴我你家位置的。”韓非站在門邊,不知道該不該換鞋,他第一次去其他女演員的家,有點拘謹。
“你可真勇啊!”黎凰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韓非了:“我比你大快十歲,這要鬧出緋聞會對你產生很不好的影響,大量喜歡你顏值的女友粉和媽媽粉都會離你而去。”
“這你真不用擔心,我的粉絲都是法制粉。”韓非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覺得黎凰情商很高,這可能是在拐着彎的誇他很帥。
“我是服了你了,隨便坐吧,我去給你拿些喝的。”黎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她現在纔想起來自己妝也沒化,穿着睡衣,頭髮還亂七八糟的:“不好意思,我私下裡比較邋遢。”
“是我太唐突了。”韓非掃視黎凰的房間,這位二線女明星的家還沒金俊家大,十分樸素,緊靠牆壁的書架上擺着各種各樣的獎盃,大量公益捐贈證書,還有許多和孩子們的合影。
網絡上很少有黎凰做公益的報導,這位女演員一直在私下裡默默的做着善事。
“別看,怪不好意思的。”換了身衣服的黎凰將頭髮紮了起來,顯得十分乾練,她端着兩杯飲料擋在了書架前面:“上次拍攝綜藝節目的時候,你救了我,我還沒正式的向你道謝。以後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黎凰性格很好,那天錄製節目時她是唯一一個想要回去救韓非的人。
“其實……”韓非本身還是有點社恐,他盯着黎凰看了一會,腦海裡又浮現出厲雪老師說過的話,舞者家人沒有報警,說明這家人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現在這麼做是在掀開人家的傷疤。
“你怎麼忸怩起來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啊!”黎凰把一杯飲料放在了韓非身前,坐在了韓非對面:“你救過我一命,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不違法我都會幫你的。”
“這件事你一個人估計拿不定注意,你能不能把伯父和伯母也叫來?”韓非想要問關於黎凰爺爺的事情,對方失蹤時,黎凰還只是個小屁孩,知道的肯定沒有她爸媽多。
“你還想要見我爸和我媽?”黎凰拿着飲料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腦子空白片刻後,臉頰微微一熱:“我警告你,你可別拿我開玩笑。”
“我很認真的。”韓非看着杯子裡的果汁:“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有些突然,但我必須要這麼做。”
“不行,絕對不行!”不等韓非繼續往下說,黎凰直接擺手。
“爲什麼?”韓非沒想到黎凰會拒絕的如此果斷。
“你現在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潛力非常大,而且你年齡還小,所以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我都不能耽誤你。”黎凰苦口婆心的勸說着韓非:“我見過很多當紅明星最後被緋聞毀掉,你要知道,名氣是你的光環,但也是你的枷鎖。喝完這杯飲料就走吧,如果無良媒體瞎報道,你就說是我讓你過來的,一切跟你無關。”
四目相對,黎凰看着韓非的眼睛,不讓自己的目光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你是不是誤會了?”韓非總覺得雙方在說的不是一件事情:“我查到的一個案子和你爺爺的失蹤案有關,所以希望你能把伯父伯母找來,我們幾個人好好覆盤一下。”
“案子?”黎凰保持着同樣一個姿勢,足足過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她手忙腳亂的端起果汁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一不小心又被嗆住了,不斷的咳嗽了起來。
“你還好吧?”
“你一個演員大清早跑到別人家查案?!”
“所以就算是我,也會感到有些爲難啊。”韓非把紙巾遞給了黎凰。
“我現在可以說髒話嘛?”擦去嘴角的果汁,黎凰花了好一會時間才調整好狀態,她重新坐在韓非對面,也不知道是果汁嗆的,還是怎麼回事,她的臉有些紅、有點燙。
“這個案子很關鍵,牽扯了超過兩位數的人命,我必須要追查清楚。”韓非的聲音平靜、堅定,他認真起來的樣子確實很有魅力。
“我爺爺失蹤的事情是家裡的禁忌話題,不過……我可以幫你說服一下我爸媽。”黎凰撥打了自己父母的電話,發起視頻聊天。
電話剛響沒幾聲就被接通,黎凰的父親看起來很和藹,他接到自己女兒的電話顯得很開心。
“閨女,你怎麼想起來給家裡打電話了?可不要再給家裡買東西了,什麼都不缺,你別浪費錢了。”
“你起開,讓我跟她聊幾句。”黎凰的父親剛開口,就被黎凰媽媽擠出了手機屏幕:“你說說你都多大了?再一眨眼你都四十歲了,還不結婚?我跟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黎凰媽媽正說着,突然眉毛一挑,她從電視熒幕的倒影中看到了韓非。
“這麼年輕?”黎凰媽媽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拍着自己丈夫的肩膀:“看!你快看!”
“有客人在,你們能不能小點聲。”黎凰朝着韓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很想把自己這一天的記憶刪除掉,要知道她可是熒幕上霸氣女皇,現在形象差不多快毀完了。
“那是誰啊!還有點眼熟!你快給我介紹一下。”
“人家是來查案的,你們別這樣。”黎凰拿着手機進入了臥室,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她才重新走出。
“伯父伯母不同意嗎?”韓非有點不確定。
“你自己跟他們說吧,我已經暗示過他們,說你是警方的內線,是警察的人,他們還是不願意。”黎凰把手機交給了韓非。
視頻當中的那對夫婦全部繃着臉,他們也在打量韓非:“孩子,我們不告訴你是爲了保護你,不要摻和進來,好好做你的演員吧。”
“叔叔阿姨,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老爺子的失蹤牽扯了數十人的安危,我不能因爲自己可能會遇到危險就停止追查。”韓非的態度十分堅決。
“掛了,我們不能害你。”
眼看黎凰的爸媽就要掛斷視頻,韓非突然起身:“我說出來你們也許會不信,我曾和老爺子見過一面。”
他將手機屏幕固定好,把沙發推開:“這支舞就是證明。”
手臂緩緩舒展,韓非跳起了那支名爲“我”的舞蹈。
時間彷彿凝固,韓非的舞蹈好像一塊從歲月長河中撈出的琥珀,記錄着舞者人生中的某個瞬間。
一舞結束,黎凰的父母眼神無比的複雜,他們最終改變了主意。
“說吧,你想要問什麼?”
“老爺子失蹤前後有沒有遇到過什麼異常的事情和異常的人,你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花園主人是深層世界裡的不可言說,揹着討論他的下場就會和花匠一樣,差點被逼瘋,所以韓非只能想辦法在現實當中查出花園主人的身份。
“我知道你想要找誰了。”黎凰的父親嘴脣緊閉,許久之後纔開口:“我們以前住在老城區邊緣,那裡是最貧窮的地方,有一天老爺子演出回來的時候,發現舊樓裡搬進來了一戶人家。”
“新鄰居?”
“沒錯,那一家人很特別,爸爸和媽媽都是盲人,他們的孩子是一家人的眼睛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