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塞滿心怒氣騰騰,臉色鐵青的大步走出太常寺大門,人未出聲音便傳了出來。
待他走出大門的時候,本以爲那大齊接待主使會躬身屈迎,一臉獻媚的點頭哈腰的迎上來,他心裡已經打算好,只要這個接待使真的會這樣做,他就狠狠的將他踢下去,然後一口吐沫吐在他臉上,狠狠的訓斥一頓,最後再讓他舔着臉賠不是,以顯示匈奴人勇士是不可怠慢的。
但是讓他嘴角狠狠一抽,滿臉僵硬的是,大門口不說那接待主使了,即便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沒有一個人站在大門口迎接他,更別提心裡想象的那噁心笑容了。
拓塞雙目怒張,神情極其厲狠的掃了周圍一眼,眼神驟然煞氣濃郁,他雙眉擰起,微微低頭,胸口急劇起伏,臉龐橫肉抽搐,已然暴怒。
在他眼前的,只有一輛馬車,一輛毫無動靜的馬車。裡面的人靜靜的,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拓塞雙眼微眯,牙齒格格響動,盯着馬車的雙目厲芒閃動,臉龐微微一動,厲喝道“馬車裡的南蠻子,拓塞在此!”
語氣囂張,居高臨下。
拓塞一聲厲喝,他周圍的匈奴人立即慢慢圍聚過來,俱是一臉傲然,渾身煞氣的緊盯着衛樵的馬車,嘴角不屑冷笑。
衛樵馬車不遠處,溫龐帶着二十幾個布衣僑辦的侍衛,站在衛樵馬車後,手握劍鞘,殺氣凜然。這些人大多數都在邊塞呆過,對匈奴人那可謂是恨之入骨,哪裡容得他們如此放肆!
衛樵本想打壓一下匈奴人的囂張氣焰,但聽着拓塞如此跋扈的語氣,心裡的想法卻改變了。衛樵想了想,拉開簾子,對着徐茂道:“大山。”
徐茂本來十分警惕的盯着拓塞,一聽衛樵的聲音,立即退到了馬車邊,轉頭看向衛樵。
衛樵拉開簾子,壓低聲音的對他說了幾句。
徐茂一聽,臉色憨厚的眨了眨眼,隨即連忙點頭,轉身飛快的向西面跑去。
“南蠻子,你沒聽到我們拓塞大人的話嗎!”拓塞神色陰沉,眼神森冷。他邊上的一個侍衛見狀,立即站出來厲聲呵斥道。
這些匈奴人大部分都會說大齊話,說起來也流暢自然,跟大齊人語音沒有多少區別。
衛樵笑着對着秀兒低聲說了幾句。秀兒一聽,翹鼻子皺了皺,似乎很不願意與這般粗魯的匈奴人打交道。十分不情願的上前幾步,對着拓塞板着小臉揮舞小手道“匈奴人,你們趕快收拾東西,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拓塞一聽,驀然雙目怒火閃爍的盯着秀兒,眼神裡殺機萌動。
拓塞神情狠厲,冷冷的掃了眼秀兒,擡頭看向馬車,厲聲道“馬車裡的人出……”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隨之從西門一隊步伐整齊,衣衫鮮明的羽林軍大步向着這裡奔來,捲起塵土飛揚。
拓塞話音爲之一頓,轉頭盯着這隊羽林軍,又掃了眼馬車,眼神越發森寒。
很快,這隊人馬飛快的就將太常寺圍了個大半,不遠處馬蹄聲大作,司馬盛昌騎着高頭大馬領着三個騎馬兵士大喝着直奔太常寺大門口的拓塞。
這一隊人馬從西向東,一下子在衛樵馬車與太常寺大門中間列了整整五隊,一眼看去,最起碼有近千人。
司馬盛昌也不管其他人,坐着高頭大馬,神色傲然的盯着一臉森寒毫不掩飾殺意滿臉殺意的拓塞道:“你就是剛來的匈奴人?”
其實這句話完全是廢話,對匈奴人來說,更是屁話。
拓塞臉色寒意涌動,眼神煞氣翻涌,拳頭格格響動:“你是何人?”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是南蠻子要給他下馬威了。
司馬盛昌神色淡淡,仰着頭一臉的高傲,蔑視般的盯着拓塞,用馬鞭指着他,道:“算了,本大人也不管你是什麼人。但你要知道,這金陵是什麼地方,這是天下共尊,萬邦天子的的龍興之地!你等蠻夷能進本就是天恩所賜,皇恩浩蕩,卻不感念恩德反而攜帶利器進京,實在是大逆不道!”
拓塞雙目微眯,眼神森冷,全身殺意爆棚,胸口死死的被壓着,腹內的怒氣卻翻涌難抑。
這與他來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本以爲大齊會官員見到他就會卑躬屈膝的討好,一點重話都不敢說,甚至大齊皇燕京得軟語安慰,然後吃好喝好,向菩薩一樣供着……他完全可以頤指氣使的將大齊所有人當成豬狗一般呵斥,任打任罵絲毫不敢還口!
從他進入大齊境內,情況還像他想的一樣,每個驛站都好吃好喝招待,完全就是供菩薩,讓他無比的得意。可一到金陵,完全就變了。先是各個驛站絲毫沒有以往的熱情,不但沒有好吃好喝的,連住的地方都隨意敷衍,那些驛館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經常到走了都沒有見到一個主事的。而到了金陵更是不堪,連接待的官都沒有了。從到金陵至現在,足足三四個時辰這大齊接待使纔出現,可,竟然還不露面,優哉遊哉的在馬車裡不知道在幹什麼!更有甚者,現在竟然有羽林軍圍了他們,講什麼感念恩德!
下馬威,這是下馬威!
拓塞道:“你可知道我是誰?”他語氣殺意充溢,寒意森森,已然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司馬盛昌淡淡擺手,一臉不屑知道模樣,道“我說了,我不需要知道。現在,本官命令你們,立即交出一切違禁的利器,否則……”
拓塞臉龐鐵硬,眼神裡寒意森涌的盯着司馬盛昌一字一句道“否則怎麼樣?”
司馬盛昌也同樣眼神冷厲,馬鞭啪嗒一響,冷聲道“格殺勿論!”
“你敢!”拓塞驀然一聲厲喝,他身邊的一百多個侍衛,立即拔刀而出,渾身煞氣升騰。
拓塞怒了,徹底的怒了,在他眼裡的這些南蠻子竟然敢跟他說這種話,以往誰不是卑躬屈膝,哪一個敢他這麼說話!今天,竟然敢擺這麼大的陣仗給他下馬威,實在是膽大包天!
而同樣的,羽林軍這邊也是刀劍出鞘,同樣殺氣凜然,兩軍已然對峙,隨便一方令一下,大戰便一觸即發!
司馬盛昌只覺得熱血沸騰,本來還認爲衛樵讓他來做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但如今看來,卻也值得他出手。
司馬盛昌緊緊握了握腰間的刀,眼神極其熱切,渾身血液沸騰,他神情激動的一揮手,登時一排弓箭手當在了前排,然後便是第二排,第三排。
隨後,太常寺內部立即關門上窗,裡面的人個個心驚膽戰,生怕大戰一起,禍及他們這些池魚。
拓塞胸口的怒氣好似要炸開他的肺,他雙目猙獰欲凸,血目怒張,猶如餓狼一般盯着司馬盛昌,咬着牙厲聲道:“我不信你敢!”
司馬盛昌冷笑一聲,道:“我也不相信。”隨即,他又驀然一揮手,道:“我數三聲,三聲你們不交出所有武器走出來,立即亂箭射死!”
拓塞臉色猙獰,雙目血絲爆棚的盯着司馬盛昌,手裡的刀劇烈顫抖,整個人猶如殺神一般,全身都是戾氣,殺氣騰騰。
“一”
拓塞腳步緩緩移動,神情森寒,腳下發出吱吱聲。
“二”
拓塞臉龐鐵硬緊繃,好似隨時都會崩裂,眼神更是吃人般駭人!
“三”
司馬盛昌神色冷酷的喊完‘三’,驀然擡手,沉聲喝道:“放箭!”
拓塞臉色一變,連忙揮手,而其他匈奴人驀然紛紛向頭退去,圍攏在一起。他們死也不會做俘虜不假,但並表示他們不怕死。
前面的兩排弓箭手一聽,立即將弓擡高,立即就要發射。
“慢着!”就在弓箭手要發射的時候,驀然一聲大喝從東面傳了過來。
馬車裡的衛樵挑開簾子,目光隨着聲音看了過去。
“鄭府的馬車?”衛樵看着漸漸清晰的馬車,嘴角淡淡一笑。他早就知道,這太常寺的周圍早已經聚滿了各方人馬,但卻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鄭閣老竟然來的這麼快。
自然,他不會知道,鄭裘今天就是來看衛樵笑話的。畢竟在以往,即便是他們這些閣老遇到這些匈奴人也很頭疼。因爲一不小心就會引起匈奴人反彈,朝堂一追究輕者貶謫重者關入大獄!
這匈奴人就是大火坑,誰都不願意往裡跳,往裡跳的沒落一個好!
“大山。”衛樵瞥着已經近在眼前的馬車,對着窗外徐茂喊了一聲,然後又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徐茂眨着眼答應一聲,連忙走到司馬盛昌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司馬盛昌本來見是鄭閣老的馬車心裡還有一些發憷,一聽衛樵的話,心裡頓時鎮定了。
疾馳而來的馬車,緩緩的在司馬盛昌前面停了下來。
一個下人首先跳下馬車,然後遞着手,而後,馬車裡下來了一個一身華服的老者。
——內閣閣老,鄭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