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殊奇對這個老處女好奇許久。從他上學時，這個老處女就在這了。那時什麼傳說都有，有說她失戀受刺激了，有說遭受打擊厭世了，有說沒準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韓殊奇對最後一個傳說倒挺相信的。他不信一個女人過得了沒有男人的日子。
學校裡所有的燈都熄滅了。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星在閃。所以剛從宿舍裡出來，韓殊奇適應了半天才能依稀辨認哪是哪。他穿了雙膠皮鞋，這種鞋穿着不但舒服，而且踩在地上沒聲音。他今晚要試着趴一下老處女的牆根。
沒有聲音，哪都沒有聲音，大黃狗也許困得不行了，雖然見到了韓殊奇也只站起來晃了幾下尾巴就倒下睡了。韓殊奇把耳朵貼在後牆上，牆壁看起來真的薄，連老處女的呼吸都聽得特別清楚，很均勻，還能聽到磨牙聲。韓殊奇聽了足有五六分鐘，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正要把耳朵挪開。
卻在這時聽到了老處女起牀聲，按開關聲，撒尿聲，按開關聲，然後上牀睡覺聲。接着聽到身子在牀上翻來覆去聲。韓殊奇這時的耳朵和眼睛都保持高度警覺，他害怕有外人進入老處女的屋時他沒覺察。不出所料，一個黑影噌地一聲從韓殊奇身邊掠過。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院的枯草長得有一人高，任何人進去藏起來，在這樣的夜晚都很難被人發現。
韓殊奇將身子一縮，貼着牆根像壁虎一樣溜走了。心跳得呯呯響。他躥到前院，輕輕釦擊孫芳菲的門，快開門，我是殊奇。
門吱呀地開了，韓殊奇閃進屋裡，手按胸口，臉色發白，指着隔壁道，有人，有人要進老處女家。你把手機準備好，在前邊看住她的門，我在後邊看住她的窗，發現異常立即拍照，同時喊我。孫芳菲不明白他的意思，韓殊奇說你照辦就行。
說着，韓殊奇又像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從屋裡跑出。孫芳菲穿好衣服照他的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韓殊奇趴在草叢裡，漸漸覺得涼意襲人，不覺打了個冷戰，他隱隱覺得今晚肯定會發生點什麼有意思的事。這世界只要有男人，有女人，有一定的環境，就一定會有事。這事看似與他無關，他卻認爲關係很密切。據他了解，這學校最黃的就是董校長，次一點的是韓守禮，董校長可以明目張膽地黃，韓守禮是偷偷地黃。他倆儘想害別人，佔別人便宜。現在韓殊奇要跟他們鬥，必須掌握他們的證據，做好鬥爭準備。
等啊等，等得腿抽筋，身子發抖，等得很辛苦。他不信那個黑影就這樣無緣無故地錯過尋歡作樂的機會。莫非他發現了自己？不可能，他貼牆根時就像一片樹葉，而且隱在一片雜草裡，天那麼黑，根本不會暴露。
這時老處女的燈亮了，從玻璃窗射出白亮亮的光。這盞光像是在招喚，情郎，你快進來吧，屋裡的人等不及了。
黑影爲了響應這道光又從韓殊奇眼前飛過，他沒有越窗進屋，而是繞過牆角向前院去了。
韓殊奇跟着上前院。孫芳菲已舉起手機啪啪地照。黑
衣人奪去她的手機，攔腰抱住她，不許動，誰叫你這麼做的？擁着她闖進她的屋。
孫芳菲嗚嗚地喊了幾聲，轉眼間就消失在屋裡。韓殊奇跑的夠快，可是他依然被房門毫不客氣地隔絕在外面。他使勁敲門，大聲喊叫，可是屋裡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沒料到這一切會發生得如此之快，本來想捉人的，卻被人捉了。韓殊奇果斷地將窗玻璃砸碎，裡面噼裡啪啦的喊聲，罵聲，打鬥聲傳出來，他拽住窗框縱身一躍，輕飄飄地進了屋。屋裡燈光正明，韓殊奇清楚地看見來人將孫芳菲壓在身下做着下流動作。他舉起手機啪啪地照過後，又拿起菜刀。來人極不情願地從孫芳菲身上滑下來。
雖然頭上蒙着黑紗，但短粗胖身材特徵明顯，一看就是董校長。他咬牙切齒道，韓殊奇，我今天跟你拼了，挺身從腰裡拔出匕首，迅如閃電向韓殊奇撲來。
韓殊奇側身躲過，哪知來人虛晃一槍，奪路奔逃，動作之敏捷讓人驚訝。韓殊奇追出屋去，來人像蛇一樣往後院跑去。韓殊奇無奈放棄。
孫芳菲像傻了一樣坐在牀上，披頭散髮，目光呆滯。韓殊奇倚在她身邊附在耳畔喊她好幾聲。孫芳菲才如蛇甦醒，返身將他緊緊地抱住，你別走，我怕，你別走。
韓殊奇就這樣在孫芳菲屋裡住下了。只是兩人誰也沒睡，談了一夜的話。黑衣人一定是董校長，卻因蒙着黑紗，照片證明不了什麼。看這樣此地不宜再留。最後，達成一致，孫芳菲跟他一起住草房裡去。爲免別人說閒話，讓孫曉紅也一起住進去。
第二天，校園裡亂糟糟一片，韓殊奇的學生都歡呼他歸來，說他們將緊緊地團結在他周圍，誰反對他，他們就跟誰鬥爭到底。可是學生的家長依然過來攻擊韓殊奇，說他誤人子弟，把學生都帶壞了，什麼談戀愛？這麼大點的孩子知道什麼叫談戀愛？
韓殊奇向他們解釋那不叫談戀愛，只是讓孩子們加深與異性的溝通和了解，使他們的青春年華過得多姿多彩，不留遺憾。一定不會耽誤學習和成長，他向他們保證。
可是家長哪聽這個，他們嚷嚷着說要換老師。李樂樂這時過來爲韓殊奇解圍。她的身材越加的苗條，眼睛越加的如秋水明亮。她站在一個平臺上，高舉着拳頭，說鄉親們，我可以做證，韓老師沒有誤人子弟，這是一個正直的老師，一個有責任感的老師，一個能給鄉村帶來新氣象的老師，請家長給韓老師一段時間，讓孩子的學習成績來證明一切。
家長這時停止了嚷嚷，說既然李樂樂這樣說了，我們就相信她一把，再給韓老師一段時間讓他證明。
韓殊奇滿懷深情地說，我來這裡教學只有一年期限，我不是這裡的正式老師，我教的這個班是我的實驗班，我就是想讓大家看到，我這樣教會給孩子們帶來的好處，我要讓他們儘量縮小與城裡學生的差距，我要讓他們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請相信我。
家長們散去了，學生們蜂擁過來把韓殊奇高高地舉起來。
董校長
和韓守禮肩並肩看着這一切，兩人不時地嘀咕一下，交換意見，不知他們又產生啥樣的收拾韓殊奇的辦法。
傍晚時分，韓殊奇請孫芳菲、李樂樂、孫曉紅一起吃飯。席間，李樂樂向孫芳菲道歉，說不能那樣偏聽偏信，那樣詆譭她，攛掇家長反對她。孫芳菲說這恰能反映你是非黑白分明，眼裡揉不得沙子，我就喜歡這樣的孩子，表示決不記恨她，她永遠是她的好學生。
韓殊奇則舉杯向李樂樂和孫曉紅敬酒，說他來學校後，得到她倆大力支持，作爲學生中的佼佼者，她倆將來一定前途無量，他看好她們，並將助她們一臂之力。
飯後，孫曉紅和孫芳菲隨着韓殊奇來到他的草房。草房一直讓一個鄉親幫着照顧。進了屋後，那散發着草香和暖哄哄的氣息讓三個人立即有回家的感覺。孫芳菲和孫曉紅一屋，睡一鋪炕，被褥都按韓殊奇交待準備好。孫曉紅嘻嘻笑着在炕上打滾，她說她家住的磚房不如這個草房讓人感覺親切，她勸孫芳菲以後就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說得孫芳菲臉直紅。她嘆了口氣，心裡想，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一切都是臨時的。
三個人走出屋，來到田野上散步，看稻茬一根根立在地上，在風中發着寒光，踩在腳下發着咔嚓咔嚓聲，感覺特別親切。站在橋壩上，看黑色的水流緩緩地流淌，流得很慢很慢，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在苟延殘喘。向鎮裡的燈光望去，星星點點的，像夢一樣變得不真實。他們遠離了他們，將要過與世隔絕的生活，這種生活是無奈的，也是必須的。
韓殊奇憤慨地說，曉紅，我感覺我過去在農村的生活很卑微，可是現在我感覺很害怕，過去的人們即使做壞事也是偷偷摸摸的，怕別人知道，現在做壞事都是明的，簡直目無法紀，不知廉恥。
孫曉紅雖然年紀小，可是她接觸的不良信息卻不少。這貪污了，那昧良心了，這掙黑心錢了，那不擇手段了。她時常攥緊拳頭，堅信人間正道是滄桑。
她聽說過孫芳菲和韓殊奇的緋聞，不但不生氣，反倒希望他們在一起。
可是看這兩人在她面前表現得那樣正經，心裡就覺得好笑，明明有意思，還裝啥？特別是韓老師，一個男人還假正經，還不主動。
於是她主動將孫芳菲的手送入韓殊奇的手中。黑暗裡，每個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誰也沒注意自己的手在做什麼。當他們意識到兩人的手互相緊緊地握着時，尷尬得無地自容，孫芳菲追打着孫曉紅，說她真壞。韓殊奇則笑着對孫曉紅說你小小年紀別啥都想，好好學習纔是。
孫曉紅覺得他們看扁了她，不理他們了，一個人在前面匆匆地走，嘴裡嘟囔着，都不如我們年輕人，一點也不乾脆。
韓殊奇怕大黑天她一個在前面走被嚇着，就跑上前去哄她，說我們是成年人了，跟你們不一樣，不過你是世間少有的好姑娘。
他又加了句，你姑姑也是這世間少有的好姑娘。
孫曉紅跺着腳說，好你就要唄，磨磨唧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