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周青勉強撐着跟杜繡一起到房中，倒頭便躺在牀上睡去。
杜繡幫忙脫了下鞋子以及衣服後，坐在酒店沙發上休息了會。
半小時不到，父親杜景山電話便打了過來，是催促她回家。
杜繡無端的牴觸，卻也不願意在電話裡面發生什麼爭執。打量了安睡的周青片刻，她開門離開了酒店。
周青對這一切並不知情，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半。
頭部還有些昨夜酒醉的反應，揉了揉，在浴缸裡泡了會纔有所緩解。
拿出手機打給杜繡，得知她在上班後。聊了幾句，說晚會再去找她。
退房，回家路上，杜景山的號碼出現在了手機屏幕裡。
周青詫異他忽然聯繫自己，猜不到他的用意，略有些忐忑接了起來。
“杜叔叔。”
杜景山沒有異常，場面上關心周青酒醒了沒有。
周青完全不敢掉以輕心，客氣迴應。
果然，沒幾句，杜景山把話扯到了重點：“青子，你是非跟小繡在一起不可嗎？”
周青定了定：“杜叔叔，是這樣。不管您跟阿姨同不同意，我這邊都不會輕易放棄。”
“你有個孩子對吧？”
周青知道這是避不過去的問題：“孩子的事是個意外，但既然生下來了，我認爲就該負起來相應的責任。”
杜景山贊同：“對，這是人的底線問題。”頓了下，他繼續道：“但是，站在我的立場考慮，想讓我同意你跟小繡交往，只有一個要求。”
“您說。”
“孩子之前是你母親一直在帶對嗎？假如，我是說假如。你跟小繡結婚之後，我希望你們倆可以在警察家屬院附近選擇居所。”
話的意思沒有挑明，周青卻也聽出來了。
杜景山是擔心孩子的存在，會有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也就是說，周青想跟杜繡繼續交往，婚後就不能讓孩子跟他和杜繡住在一塊。
這很現實，符合大多數父母的要求，而杜景山能說出這番話，顯是有妥協的意思。
可，周青就感覺心裡被劇烈衝撞了一下，聲音乾澀。
“杜叔叔，這個可以從長計議吧。”
杜景山斬釘截鐵：“你認爲呢。”
周青被逼
到了死角。
單獨跟杜繡住出去問題不大，但將孩子排除在外，這算什麼？
杜景山接着道：“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想清楚之後再答覆我。你是個男人，我相信你能有取捨的魄力。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都尊重並且理解。”
周青想再說些什麼，電話被掛斷的聲音傳來。
齊金萍不太理解丈夫竟然能這麼不留情面。
等他放下手機，忍不住道：“老杜，有你這樣的嗎？這不明擺着逼迫周青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咱們也是爲人父母，既然孩子的存在是客觀事實，這個問題就需要謹慎再謹慎。萬一，讓周青對小繡或者對你產生隔閡，這在未來可是隱患。”
“更何況，以小周現在的條件什麼樣子的女人找不到。你把這件事攪黃之後，女兒怎麼辦？想讓她恨你一輩子啊。”
“他條件再好是他的事情，現在是他想要娶我的女兒。”
齊金萍嘆了口氣：“你這是幹什麼……”
杜景山道：“你慢慢會明白。”
齊金萍這輩子也沒跟丈夫吵過架，此時心裡卻分明壓抑着火氣。只見到他逐漸斑白的兩鬢，情緒緩了下來。
良久，她低落道：“你根本不懂女兒在想什麼。她碰到周青，運氣也好，劫數也罷。這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杜景山眼神出奇的清明，低聲道：“我懂。”
……
周青因爲這個艱難的選擇題，渾渾噩噩的，一天也沒什麼太大的心思去想別的。
這就跟母親跟媳婦同時掉進河裡該救誰的概念一樣，無解。
周路平沒有察覺到什麼反常，學校放假，他也並沒上幼兒園，這會就在房裡玩樂高。
吳曉燕順手倒了杯茶，坐到了在客廳看電視的兒子身邊：“有心事？”
周青猶豫着，還是將杜景山的要求跟母親簡單說了說。
吳曉燕驚訝道：“杜景山應該不是這麼不通情理的人吧。”
“所以，我感覺他就是爲了反對我跟小繡，故意讓我知難而退。”
“你打算怎麼迴應？”
周青視線沒什麼焦距的轉向窗口，難以回答。
吳曉燕輕聲道：“真喜歡人家？”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孩子出生之前周青根本就不願意要
。是她，是秦翹楚執意把路平生了下來。現在因爲路平而讓他陷入這種局面，她特別不好受。
“要不，你就先答應杜景山。路平就給我放在家裡，你們倆結婚後時常來看看……”
“這不妥……您也知道路平在我出獄之前是什麼狀態。孩子沒父母肯定不行的，我跟小繡結婚，反而把他丟開，他會怎麼想？還有，我在結婚之前最先考慮的問題肯定是路平……”
“那怎麼辦？你跟小繡那麼多年，總不能因爲這道坎，就再度分開吧。”
周青揉了揉額頭：“慢慢來，任何事情也不止兩個選擇，總會有折中的餘地。”
“你還不瞭解杜景山啊，說一不二。”
“媽，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不是一言堂……”
周青說着，話題打住了。眼角餘光看到了樓梯口那個小小的身影。
水晶一樣的眼睛，就看着他跟吳曉燕。稚嫩的小臉上，隱隱透出成熟。
他剛纔心思太亂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發現孩子是什麼時間過來的。
聽到了什麼？聽得懂嗎？
接着，他就什麼也不再懷疑。孩子看他走過去，轉身就往樓上跑。
“路平！”
周青大腦一空，追了過去，三兩步抓住了孩子肩膀，把他固定在了樓梯中間。
而一貫安靜乖巧的周路平，此刻就如同一頭小獅子，突兀的劇烈掙扎。
樓梯不算陡峭，周青猝不及防鬆手下，周路平險些滾落下去。
幸好他反應快，抓住他胳膊將人帶回。
周路平一口咬在了周青手腕上，猶自不管不顧：“我討厭你！”
周青心底處一股無端的煩躁突如其來，他想到了六七歲之時，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場面。
這一幕，幾乎跟他最深的記憶重合。
他失措啪的一耳光打在了周路平臉上，冷然道：“安靜！”
周路平白嫩的小臉上頃刻升起紅潤，呆呆的看着此刻陌生無比的叔叔，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瞪視着。
吳曉燕忙把孩子抱在了懷裡，責備道：“青子，你幹嘛？”
周路平接觸到奶奶，再忍不住，哇的哭了出來。
周青陷進了回憶裡：“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說幾句，大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