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我覺得撲面而來的冷風。
再來法國人穿的不是太臃腫,但毫無疑問,他們裡面穿的很保暖。
我拿出自己的長款羽絨服穿上,長到什麼程度,一直到腳踝的那種。
胖主管一直嫌棄我在後邊兒墨跡。
他也很冷,我能看到他在飛機上耳朵是正常膚色,下來之後,耳朵瞬間凍紅了。
法國的冬天很冷很冷。
我在後邊兒跟着他。因爲他會法語,要是我跟丟了,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子。
上出租車,胖主管用流利的法語和司機說去什麼地方,然後一聲不吭的揉太陽穴。
我猜他有些感冒。就從自己的藥箱裡拿出一盒感冒藥遞給他。
他驚訝的看着我,很長時間後纔不好意思的接下。
司機警惕的看了我好幾眼。胖主管連忙用法語和司機解釋。
我老老實實的坐在後邊兒,看着窗外的建築。很漂亮。
我們經過戰神廣場,遠遠的就可以看到埃菲爾鐵塔。
本來法國的建築普遍不是很高,在我這個角度看埃菲爾鐵塔很好。
看着看着我的眼淚流下來。
我以前和言仍說過,以後我們結婚度蜜月就去法國。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埃菲爾鐵塔在巴黎的戰神廣場上。
今天我知道了,也看的很清楚。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不恨言仍,也愛不起言仍。
我的那些多愁善感的小心思都被埋在今天的法國,冷風吹過,幾乎不剩什麼。
我們要去的合作公司,在巴黎還是小有名望的。只要是承接一些浪漫有創意的婚禮設計。
許多國家的王儲,結婚都會讓這個合作公司設計婚禮。
本來胖主管和我說過這個公司的名字,因爲他說的是法語,沒有音譯過來。我根本聽不懂,也記不住。
我們到了合作的公司,然後人家給安排了酒店說先讓我們住下,等我們休息好再過去。
當然我是聽不懂,是胖主管翻譯過來後告訴我的。
他對我的態度還是很冷淡,但也不至於有些事兒不告訴我。
我們相安無事的住在自己的房間裡,出了肚子餓下午找吃的外,一般我會窩在房間裡看聽不懂語言的法國電視節目。
李碩從我下飛機起一直給我打電話。問我在什麼地理位置,然後問胖主管有沒有爲難我不管我。
反正翻來覆去的都是這幾句。前幾次電話裡能聽到那個女聲一直在催促李碩,後幾次電話,李碩那頭很安靜。
他說他現在過不來法國這邊兒,他會在國內等着我回來的。
我笑着問他,不在國內等我你丫還要上天堂不是。
李碩沉默很長時間,然後說國際長途很貴的,你個死孩子怎麼不知道領情呢。
我笑笑,掛斷電話,知道他不介意那點兒電話費。
第二天,合作公司那邊兒派司機來接我們過去。他們有一個爲富豪策劃的婚禮,就是在今天,讓我們過去看看。
我們坐上車,胖主管很興奮的模樣,笑着措手,回頭問我,楊念希,你覺得咱們這中法對擂的話,那一邊兒會贏。
這還用說,我當然希望我們這邊兒贏。可是這種話不能隨意亂說,避免落人話柄。
“不知道呢。咱們不是來學習經驗的麼。“
胖主管覺得我沒趣,白我一眼,規整坐好。再也不問我這個問題。
到了合作公司,那邊兒的人都很熱情,紛紛介紹。考慮到我們是客人,語言還不通。就找了個翻譯給我們。
很帥的一個法國小夥子,法語說的好聽。中文的普通話說的蠻溜。
胖主管這下更加不管我了,我纏着那個帥哥給我翻譯。
後來我們一起去合作公司策劃的婚禮現場。總的來說很有創意和新意。和我們固有的思維模式不一樣。
誰都不會想到新郎會從盛開的大花朵中出來,然後款款走向新娘。
胖主管拿着個本本記着什麼。我就和小跟班一樣跟在他後邊兒。
其實整個儀式下來,我不用帥哥翻譯了。我能猜出現場的對話內容和。不管是新郎和新娘之間的,還是親友對新郎新娘說的話。
世間的事情,萬變不離其宗。
婚禮結束前,我們回到了合作伙伴的公司。因爲到了快下班的點兒,翻譯帥哥女朋友今天生日,提前下班。
我只能又依賴胖主管,生怕他一拔腿走。
胖主管出去接了個電話。我在接待室裡坐着等他。
一直等到下班的點兒。外國人很少有加班的習慣,一般都是在規定的時間完成自己的工作。
大家都走了。
和胖主管介紹婚禮策劃的那個人過來。我認的他,可是我不會說法語。我聽不懂他說話,我也不敢開口說他聽不懂的話。
然後我拎起包,朝他鞠躬,表示感謝。
一個人走在寬闊的街道上,兩邊兒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這個季節沒有樹葉,很淒涼。
這個點兒,天開始黑下來,街燈很亮。
我心裡埋怨不告而別的胖主管,就算是真有很急的事兒,跟我說一聲再走。好歹也託付人家公司把我送回酒店也好。
後來想想,大家都是一起來出差,人家又不欠我的。
我肚子餓是真實的感受,捏着錢包,裡面沒有換歐元。因爲來的太急,第一次來國外出差,簡直白癡一個。
前面的麪包店裡有大塊的長條麪包,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外國人很喜歡用紙袋裝一些毛毛蟲形狀的長條麪包回家。然後就會發生裝麪包的紙袋被人無意撞翻的橋段。
我站在麪包店的櫥窗前看了很長時間,腦海中閃過賣火柴小女孩的畫面。
她應該也看着麪包咽過口水,不只是對火雞充滿嚮往。
我的胃開始痛,多年的老毛病,需要用餓肚子來提醒我自己。
我扭頭像繼續往前走。天空開始下雪,每一片都很大。
行人抓緊腳步回家。
我不急,裹緊羽絨服。
李碩的電話打過來,我伸出兩根手指頭捏出電話,接通話。
“李碩阿,我突然想你了。“
可能是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傷感,又或許我說中文對面的人能聽懂我很感激。
總之我鼻音很重,李碩察覺到了,很着急的聲音。
但是有氣無力的,說兩句話就要喘息一下。
我沒往好處想,李碩身邊一定被萬千蝴蝶包圍着,正樂不思蜀。
這樣想,我也不想念李碩了,對他說我這邊兒下雪了,要抓緊回住的地方。
就掛斷電話了。
我收起,擡眼看到言仍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孑然一人站在雪中。我沒有地方可躲,他不躲。既然他有備而來法國,怎麼可能跟我落得一樣地步呢,他不是那種不謹慎的人。
我朝言仍一笑,轉身往反方向走。
看到胖主管和白曉蝶拿着熱咖啡邊聊邊走,很開心的樣子。
胖主管給白曉蝶打着傘,自己半邊身子露在大雪中,化的溼了一片。
白曉蝶看到我的時候驚訝的長大嘴巴,爾後反應過來,從傘下跑過來。
遞給我一杯熱咖啡。他和胖主管手裡拿着一杯,白曉蝶手裡的另一杯應該是給言仍的。
我不想接,我怕言仍喝不到暖和的東西會胃疼。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還是希望他能一切安好,所有的一切。
“念希,你怎麼不打傘?“白曉蝶咋呼一聲,然後拿起她lv的包包舉在我頭頂爲我遮雪。
她身後胖主管的臉色很難看,手緊緊握住傘柄。
我應該是挺討人厭的,出現在不適的場合。
“我先回去了。“
我朝白曉蝶笑了笑,然後繞開她。
白曉蝶一臉疑惑的跟在我後邊兒,還是努力用包給我擋雪。
胖主管跟在白曉蝶後邊兒,給她打傘。
胖主管是白曉蝶的表哥,這樣做是疼愛自己但我表妹,沒有什麼不可以理解的。
我執拗,白曉蝶比我更執拗。
“白曉蝶你回來!“
言仍瞪大雖然是吼白曉蝶,聲音在我背後,很像是在斥責我。
白曉蝶抿着嘴,“楊念希我送你回去,你要去哪裡?酒店麼。我會法語。“
我聽白曉蝶說就明白過來,白曉蝶和言仍是來法國度蜜月的。
好巧。上輩子我一定是欠了言仍什麼東西,這輩子纔會糾纏不清,我以爲我們會老死不相往來的。
胖主管有些煩惱,顧不得言仍是不是在我們身後,攔下一輛出租車。
我以爲自己能逃跑的漂亮一點兒,我的胃還是讓我丟臉了一次。
我疼得實在受不了,顧不得倔強,倒在地上。完全失去知覺。
——
我醒來的時候,白曉蝶在我面前。所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精緻的臉蛋兒。
“你醒了阿楊念希。“
白曉蝶很高興。我卻有些心情不好。
“不醒來難道還要去死麼。“
白曉蝶聽我這話也沒有不高興,馬上從桌上端起溫水,要用勺子餵我喝下。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喝。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我應該是在醫院。
言仍推門進來,然後盯着哦看半天,皺着眉頭很嚴肅。
“白曉蝶,你給我出來。“
白曉蝶不做聲,手裡依然固執的端着水杯。
言仍有些氣惱,從白曉蝶手裡奪過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後拉着白曉蝶出去了。
我能聞見言仍身上散發着濃重的菸草味,他以前是不喜歡吸菸的。
因爲我氣管不好,聞到煙味會咳嗽很長時間。
先在身邊兒的人換了,他又變成了曾經的言仍。
胖主管進來,手裡拎着皺,看我就和看討厭鬼一樣的神情。
“我的姑奶奶阿,您老能不給我添亂麼。“
然後坐在我牀前給我盛粥。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想吃。確實,剛纔想吃的時候吃不到。先在根本不想吃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
“不成。您老多少吃點兒。李碩知道你生病住院了,在電話裡還沒把我罵成孫子。您老別爲難我了成麼。“
我苦笑一下,接過粥碗。
走廊裡,白曉蝶和言仍的爭吵很厲害。
再後來就是有用法語人的交涉,他倆的聲音小下來,再後來兩個人沒有聲音,應該是走了。
胖主管無奈嘆口氣,然後看看我的鹽水快沒有了,然後去叫護士。
李碩的電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