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後廚,張口就管那伙伕要兩碗飯,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那伙伕很吃驚的望着我。
我就問他怎麼了。
他搖搖頭,剛要轉身,突然問我:“門口的殯葬隊要的?”
我點點頭,暗道他怎麼知道的,可那伙伕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從櫥子裡取出一大一小兩個碗,大碗從米袋裡舀了一碗大米,小碗從米缸裡淘了一碗小米,然後啥也沒說,就這麼放在了我旁邊的竈臺上。
“拿去吧!”
嘎?
我頓時愣住了,傻乎乎的看着他,他也傻乎乎的看着我。
“這……這是啥意思?生米?”
“嗯,你甭管了,既然是殯葬隊要的,那肯定就是生米,錯不了,你去吧!”那夥計招呼了一下,就轉身忙活去了。
我無奈,只能端着這一大一小兩碗生米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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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我把這兩碗米交給那老瞎子,他啥也沒說,只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嗅出哪一碗是大米,哪一碗是小米,然後便是一左一右放在了腳邊,嘴巴里面還喃喃唸叨着:“吃吧,吃吧!”
一聽這話,我頓時渾身起雞皮疙瘩。
尼瑪!
吃啥?誰吃?這旁邊除了活人,可就沒別的東西了啊!
大晚上的,你個老瞎子可別糊弄人玩兒!
他雖然沒有眼睛,但是似乎聽到了我抽冷氣的聲音,當下一聲冷笑。
“少年郎,莫怕,這是我們這一行的習俗!”
哦!
原來如此。
聽了老瞎子的話,我這心裡面纔算是穩妥了一些,暗道這兩日淨是碰到些稀奇古怪的事兒,我還是不要在外面呆着了。
再說了,那閆三嬸說我今天活不過晚上,除非凌晨前完成冥婚,我這心裡面就更是打鼓,心裡只想着怎麼能夠逃過這一劫。
可那老瞎子似乎能看到我臉上的表情一般,他拿墨鏡瞄了我一眼,然後幽幽嘆了口氣,道:“少年郎,相遇即是緣分,你信命嗎?”
我愣了片刻,木訥的搖了搖頭。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老瞎子搖頭晃腦的嘟囔了一句,然後跟我說道:“少年郎,有時候,這命啊,你信則有,不信則無,我看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說罷,這老瞎子便是嘆了一口氣。
他這口氣嘆的我啊,心裡面哇涼哇涼的,要是擱平常,我肯定不會相信這種江湖老神棍的話,可是今天接二連三的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兒,我這心裡面也有點兒發憷。
當下,我便是湊近了他。
“老先生,您……您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啊?”
那老瞎子啞然失笑,指了指自己的墨鏡,我恍然大悟,趕忙道歉。
老瞎子卻是擺了擺手,示意我無妨。
我看到他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準備跟我說道說道,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一個頭上戴着箇舊社會時期黑色瓜皮帽的老傢伙狠狠的瞪了那老瞎子一眼,然後喝道:“你不要命啦?你眼睛怎麼沒的,是不是又忘了?!”
“我……”
一聽這話,那老瞎子剛剛打開的嘴巴頓時閉上了,我看到他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雖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僅憑他那迅速變白的臉色,我就知道,這老傢伙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害怕了!
他朝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想說話了。
我一看這,頓時急了。
我這好奇心剛被你給拎起來,你丫直接給我摔地上了,不解氣還狠狠的踩了兩腳,我招你惹你了?有話就不能說明白嗎?
可無論我怎麼哀求,那老瞎子就是不說話了。
可他越是守口如瓶,我這心裡就跟貓抓似的難受,我確信這老傢伙肯定懂點兒什麼,可是那瓜皮帽一句話,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不管我怎麼問,他就是不說。
最後我也是沒辦法了,又在他旁邊磨嘰了一會兒。
最後,哪怕是那瓜皮帽已經去了別地兒,老瞎子還是不願意開口多言。
我很失望,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老瞎子突然間咳嗽了一聲,然後甩手丟出來一個東西,我慌忙接在手裡,一看,卻是個用剪刀剪出來的小紙人。
這紙人做工很是粗糙,甚至還有些毛邊沒有剪掉,沒有鼻子沒有眼兒,整個兒就一小白人。
我不解的看向老瞎子。
老瞎子卻是咳嗽了一聲,用很低的聲音對我說道:“晚上睡覺放在枕邊,福大命大,興許你今晚能逃過一劫!”
嘎?
一聽這話,我激動的差點兒沒給他跪下。
可是細細一想,我卻是啞然,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紙人,連個符都沒有,就能讓我多活一個晚上?
開玩喜呢?
這個時候,那老瞎子似乎也瞧出了我的不信任,他似乎有點兒生氣:“老頭子我冒着風險救你一命,你若是不信,就把那東西還我!”
“我信,我信,多謝老先生!”
到手的東西我豈能還他?
再說了,要是這瞎子真有兩把刷子,我現在手裡捧着的,可是我的一條命啊!
那瞎子見我誠懇,也就不說話了,只囑咐我一定要在今晚十二點之前上牀睡覺,要不然,過了時候,這白紙人也救不了我的命!
我一個激靈,趕緊小心翼翼的將小紙人揣進了口袋之中。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病急亂投醫,雖然我不清楚這個小東西有沒有老瞎子說的那麼玄乎,可是這個時候,我的腦袋已經亂了套了,什麼也不敢跟我爸媽說,只一個人揣着那小紙人,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晚上。
馬上就要吃飯了,可是破天荒的,酥彤竟然單獨把我給叫了出來,說有事兒跟我說。
我瞞着爸媽,跟她出了門。
剛剛來到村口祠堂前,酥彤便是狠狠的將一個信封甩給了我。
我納悶,打開一看,頓時發現這是一個請帖一樣的東西,黑沉黑沉的,材質竟然不是紙,而是某種木片拓本,打磨的很是平滑,看上去頗有分量。
拓本正面,是用紅硃砂刻下的兩個字:“婚書!”
“酥彤,這啥玩意兒?”
我不解的看着她,誰知道,這時候的酥彤就像是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咬牙切齒的看着我:“戴晗,你裝什麼裝?這裡面是什麼東西你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要我給你讀出來?”
我……我還是自己看吧!
一見這小母老虎的樣子,我就知道,我要是真的讓她給我讀出來,說不定今兒晚上我還真就難逃一劫了。
這母老虎,年紀這麼小就這麼彪,這要是娶回家,我不得廢了?
當下,我趕緊拆開那信封,將木拓片拿了出來,剛剛展開一看,我眼睛就直了。
這確實是一封婚書。
只不過,這婚書的內容,卻讓我一個臥槽。
“擇吉日婚選,上夫:戴晗,生於一九八零年陰時九月九……”
臥槽?
這什麼情況?我?
我啥時候成了新郎官兒了?
當下,我便是趕緊往下看去:“擇吉日婚選,下妻:雨沫,生於一九八零年陰時九月九……”
其實,看到這兒的時候,我還沒有什麼大反應,畢竟這雨沫我壓根兒就不認識。
可接着往下看,我卻是差點兒沒把這玩意兒給扔了。
這上面,黑木紅砂寫的清清楚楚。
媒人竟然是我師傅!
我一下子擡起頭來,像個傻狍子似的看着酥彤:“這是咋回事兒啊?我怎麼就有婚約了?還有,你爸啥時候做的媒,我咋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時候,酥彤也一直直勾勾盯着我,見我不解的臉龐,她似乎也有點兒驚訝:“你不知道這咋回事兒?”
“啊……”我呆萌的點點頭。
“真是奇了怪了!”
酥彤在那嘟囔着小嘴,看樣子是真的懵了。
而我這邊一會兒愣愣的看着她,一會兒愣愣的看着手裡的婚書,心裡面也犯嘀咕:這可真是嗶了狗了……
“酥彤,這東西你哪兒來的?”我問她。
誰知,聽了我的話之後,她又一次直勾勾的盯着我,彷彿要看到我心裡去似的:“戴晗,你跟我說老實話,這東西,你真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啊!”
我無辜的搖了搖頭,一臉的悽怨:“我連這個女人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事兒怎麼就跟你爸有關係了?”
“我哪知道!”
酥彤突然間吼道:“這東西是我兩天前突然收到的,那時候我打電話,我爸不接,我這不就急急火火的趕回來了嗎!”
哦!
一聽這話,我頓時恍然。
怪不得酥彤回來的這麼快,鬧了半天,是提前兩天就上路了。
可是呢,我這心裡突然一凜。
酥彤收到這封婚書,急急火火的就趕了回來,這是啥意思?難道是看到我跟別人的婚書,心裡面不高興,所以要回來一看究竟?
只不過,半路上得知自己的老子去世,再加上這封婚書的打擊,才讓酥彤對我的態度這麼惡劣?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倆玩兒的可好了呢。
現在酥彤對我這麼冷淡,一準兒是這兩件事兒疊加在一塊兒的原因!
嘎嘎,原來酥彤的心裡這麼惦記着我啊?
“戴晗!”
就在我心裡樂出聲的時候,酥彤那邊突然一聲怒吼,我嚇了一跳,回神就看到一張張牙舞爪的臉。
“戴晗你狗日的笑什麼笑!我爸死了你很高興是嗎?你笑什麼笑!”
“我……我沒有啊……”
我可委屈了,趕緊辯解,可是這個時候,酥彤就像是沒有了理智一般,一邊對我又踢又踹,嘴裡一邊發了瘋似的咆哮:“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說實話,我真被這小妮子打得夠嗆,可偏偏不能還手。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當下,我就腳底抹油,直接溜了。
後來,當天晚上,我正準備跟太爺爺他們說不想守靈呢,誰知那酥彤更是氣急,要死要活的讓我滾回家去,說什麼她爹就是她爹,只要她一個人守靈就行了,我這個外人最好能滾遠一點。
得了,正合我意。
就這樣,我被我媽生拉硬拽的拽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