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咯!”楊果將穿戴一新的琪琪高高拋起,然後又放下,拋棄又放下。當然不會是真的拋,楊果的手是一直緊緊地抓在琪琪的雙腋之下。
琪琪卻對這樣的“高空”運動非常感興趣,她開心地大叫,聲音斷斷續續的,而且在楊果放下她的過程中還試圖去抓他的頭髮。
綁好揹帶,琪琪安安穩穩地坐在爸爸胸前,今天要跟爸爸一起出遊了。楊果揮起右手,喊道:“出發!”琪琪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看來爸爸開心的情緒也感染到了她。
拿起包,手機很不是時候的響了,天空之城的音樂在包裡悶悶地傳了出來。
“誰打電話過來?”楊果納悶了,這一下熱烈的氣氛被打斷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是段雪晴,一個跟他關係很不錯的學妹。
接通電話,就聽到雪晴妹紙柔柔的聲音隔着話筒傳入了楊果的耳朵。
“請問是楊果師兄嗎?”段雪晴是江南來的,說話聲帶着吳儂軟音。
楊果愣了一下,幾個月不見,這個學妹又變得那麼拘謹了。他笑道:“是我,雪晴,不是跟你說,叫我楊哥就好了嗎?”
“嗯呢,楊哥。”
“今天你找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嗯呢,過幾天要拍畢業照了,想請楊哥回學校一起拍。不知道你十一號有沒有空?”段雪晴小心翼翼地問道。
“拍畢業照?可以啊!我一直都很有空,哈哈!”楊果爽朗地笑道。
“是嗎,太好了!太好了……”段雪晴小聲地驚呼道,後半截沒有聽清,似乎是捂住了嘴巴。
“沒想到這麼快,雪晴你都要畢業了啊!”楊果感慨道,他現在腦海裡浮現起當年他在火車站迎新的場景,那個吃力地拖着一大箱行李的纖瘦身影還是那麼的清晰,她當時帶着一頂淡紫色鴨舌帽,長髮及腰,白衣勝雪,擡起頭來時候卻是明媚了整個沒有陽光的候車室。
“嗯呢。”這麼多年,她還是沒變,聲音還是那麼輕柔空靈,就在楊果畢業離校的時候,她還是留着垂到腰間的長髮,穿着素色衣衫。
“你工作找得怎麼樣了?”楊果記得去年聊天的時候,段雪晴說過她不想繼續深造,也無意出國,想要早日踏入社會。
“嗯呢,我粵省公務員考試通過了。”
楊果拍拍腦袋,怎麼那麼多人考上公務員?他們考得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嘛!楊果去年畢業前也考過,結果很慘,連筆試都沒通過。
“恭喜你啊,哈哈,以後也是鐵飯碗了。”楊果真心地祝賀道,能夠畢業就有穩定的工作,楊果很爲她感到高興。
“嗯呢。”
“是哪個部門的?”
“江河街道辦,做文員。”段雪晴甜甜地說道。
“江河街道辦?離我這裡沒多遠嘛!也就是兩個公交站的距離。你找到住處了嗎?”楊果驚訝地說道。
“還沒呢?”段雪晴說道,“不知道怎麼找。”
這姑娘的學習很好,就是有點書呆子的感覺,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那行,我也幫你留意一下附近有沒有房子出租的。”
“嗯呢,謝謝楊哥。”段雪晴開心地說道。
“得嘞,到時候有消息我再聯繫你,咱們十一號再見吧!”楊果說道,聊了那麼久,琪琪都有些不耐煩了,在楊果胸前扭來扭去。
“嗯呢,楊哥拜拜。”
掛斷電話,楊果趕緊安慰女兒,拎起包,開心地喊道:“出發咯!”
關上門,楊果來到樓下,劉貴林一家子已經坐在他們的小麪包車上等着了。今天劉貴林跟方文靜也要帶小東出去玩,不過他們不是去看電影,而是去遊樂場,順路便捎上楊果。
一路上,可能是要去玩,太興奮了,小東在後座上很不安分,他一直想偷偷鑽過來逗逗琪琪。琪琪不願理他,他就越來勁。到最後方文靜終於忍不住笑着呵斥他,命令他坐回去。
到了影院,楊果跟琪琪下車。告別劉貴林他們,轉頭一看,果然是人山人海啊!
寬敞的影院門口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大多都是父母牽着孩子,小孩子的臉上都帶着興奮的神色,甚至蹦跳着幾乎要脫離父母的視線範圍,然後又被拉扯了回來。
各色的小販穿行其中,用五顏六色的氣球、奇形怪狀的小玩具吸引着小孩子們的注意。所到之處,必然引起小孩與父母的爭執。有些爸媽拗不過孩子的苦苦哀求,掏出幾十塊錢買了一個價值還沒有幾塊錢的閃燈小球。有些就沒那麼捨得了,硬拖着依依不捨眼巴巴望着的孩子匆匆走入影院,小孩子心思活泛,只要沒看到,過一會兒他自己也就消停了。
擠過人羣,楊果雙手半摟抱地護着琪琪艱難地走入影院。大堂裡有賣爆米花的地方,一整櫃香噴噴剛出爐的爆米花被一羣流着口水的小孩給包圍了。營業員一邊聲嘶力竭地護着玻璃櫃,一邊手腳麻利地用小鏟子將爆米花裝入紙筒裡,遞給旁邊苦笑無奈的家長們。楊果今天不打算買爆米花了,琪琪不能吃,他也不想讓琪琪看着他吃。
確實有很多人都是衝着功夫熊貓2來的,有些沒有提前買票的家長來到售票處卻失望地看到票已售空,最後也不能空着手啊,兒童節帶着孩子來電影院走了一圈就回去算什麼呢?所以有不少家長只好皺着眉頭買了別的國產動畫片的門票。
等時間差不多了,楊果便向電影票上標註的那個影廳走去。到了門口,卻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先生,您不能帶孩子進去。”工作人員很有禮貌地跟楊果說道。
楊果覺得很不解,他指着陸陸續續牽着小孩走進去的那些人,說道:“爲啥他們就可以,我就不行了?”
“先生,您這個孩子太小了,我們影院裡有規定,零到兩歲的孩子是不能帶進影院的。”
“是擔心她影響別的觀衆是吧?”楊果掏出票跟工作人員解釋道,“我買了三張牌,都是靠邊靠後的。而且你放心,我孩子很乖的,不會在裡面哭鬧。”
“真的不行,這是規定。”工作人員苦口婆心地勸道,“我們這個規定其實是爲了您好,小孩子太小了,電影院這樣幽暗,音響聲又大的地方對他們會有不好的影響。還請您多多理解。”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楊果恍然大悟,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電影對自己來說是很好看很好笑的,但琪琪那麼小,怎麼可能理解得到?在那樣一個黑呼呼,四面八方都是怪異的聲音的地方,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可是很容易就留下恐懼的心理陰影啊!
謝過工作人員之後,楊果往外邊走去,心中苦笑,精心策劃的一場看電影的兒童節活動就這樣泡湯了,自己真是個不稱職的爸爸。
走到門口,楊果碰到了另一位“不稱職”的父親。
“我不要,我就要看功夫熊貓,我……我就是要看功夫熊貓嘛,嗚嗚嗚…。”一個小孩的嚎啕大哭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一家人的衣服雖然整齊,但可以一眼看出並不是品牌店的貨,很顯然是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中年父親轉頭看看四周的目光,尷尬地低下了頭,他很不適應大庭廣衆下被注視的感覺,手腳都不知道在哪安放了。
母親蹲在地上,輕聲安慰着伏在她身上失望地大哭的孩子,孩子八九歲的模樣,穿着很精神,但淚水一流起來,就跟決了堤的洪水一般。
摸了摸口袋裡還沒用出去的三張電影票,楊果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束手無策的父親站在那裡,無助地低着頭望着妻子和孩子,突然一疊電影票伸到他的面前,清澈乾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三張牌就給你們拿去看吧。”
中年父親張着嘴,他擡起頭望向楊果,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拿着吧,就是接下來那一場了。”楊果摸着琪琪柔軟的頭髮,笑道。
“喔喔!”中年父親手忙腳亂地從褲兜裡掏出錢包,慌忙說道,“多少錢?”他低着頭數起錢包裡的錢,裡面紅色的鈔票只有一張,卻有很多散錢,眼尖的楊果甚至還看到幾張土褐色的一毛錢。
楊果右手夾着電影票按住了中年父親的雙手和錢包,笑道:“不用錢的,我又不是黃牛黨。”
看見他們一家迷茫的神情,楊果接着解釋道:“本來今天想帶我閨女來看電影的,怕影響別人多買了幾張票,結果她太小了,前幾天才滿月,電影院就不讓進了。所以這幾張票本來就要浪費了,剛好遇到你們,你們就拿去看吧。”
“不給您錢,這怎麼行?”中年父親不好意思地說道。她的妻子也趕緊站起來附和,意識到事情有轉機的小男孩也抹着眼淚不哭了。
“真的不用,”楊果笑道,“就三張票,不值幾個錢,你們趕緊去看吧,D大廳,再不去就要開始了。”
接過電影票,一家三口給楊果鞠躬和不住地道謝,然後才歡天喜地地往影廳趕過去。楊果微笑地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心情感覺很舒暢。
雖然只是對於自己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饋贈。自己一點點付出,換來的是他們一個節日的歡喜,甚至是好多天的笑容。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楊果覺得自己並非沒有收穫,這一切都被琪琪看在了眼裡,當然她現在還不可能記在心裡,但是楊果相信,良好的品行一定會潛移默化地烙印在琪琪的潛意識中。
雖然看不了電影,楊果還是很開心。他帶琪琪搭車去逛兒童商場,他要給琪琪的嬰兒牀購買一些飾品玩具,這些以前他在米國一些電影裡經常看到,非常漂亮。兒童節,楊果決定要給琪琪的夜晚裝飾上一片璀璨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