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果他們都出動了之後,白廷元一個人蹲在樹根處,將腦袋埋在了兩個膝蓋之間,好像街頭頹廢的小混混,不過沒有人會看他一眼,因爲這兒壓根就沒有人會從這裡經過!
耳麥裡一直都有特警和特種戰士兩隊人馬的交流訊息,就好像現場的語音直播,白廷元能夠聽得到從頭到尾的跌宕起伏和驚險反轉!
“不好,他們有高手在!”
“人好多,我下去了,不過,二樓三樓都有人!不能打草驚蛇!”
“楊果怎麼不反抗?他被打了?還能站起來嗎?”
“我們得出手了!不然……”
“不行,楊果沒那麼脆弱,再等等,看他在做什麼?”
“不行,不行,他會被打死的!”
“拔刀了!”
“哇靠,楊果怎麼這麼牛掰?一個人幹掉了三個!”
“行動,行動!不能再等了!”
“打死你丫的!等等,大家聽我說,他們沒槍,千萬別用槍!”
“孟三惑!算了算了,小心別打死人!”
“靠!誰開的槍?”
“是那個姓李的!m的,差點打死了小楊!還好小楊把人救着躲起來了,勞資崩了他!”
“等等,別傷他!我來!”
這一串串交流,完整地給白廷元還原了整個倉庫裡面戰鬥的過程。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白廷元已經擡起了頭,卻是滿臉淚痕。說實話,一個大男人,流着眼淚,看起來就是一個軟弱頹廢的廢物!
白廷元也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恨自己不但不能提前保護到段雪晴,也不能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只能瘸着一條腿,躲在連風都不曾吹拂過的樹底下,如此沒用……
你用什麼去愛她?白廷元一次又一次地質問自己。
人最怕的就是動了情。白廷元就是這樣的,在一次又一次假戲真做了的茶室陪伴之後,他開始漸漸地迷失在了段雪晴平靜祥和的氣場之中,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然後,也用愛,來傷害到了這個單單純純、孑然而立在塵世之外的女孩!
真的,白廷元,你不配愛她!
楊果的話,還環繞在了他的耳邊:“我勸你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雪晴是不會原諒你的!誰讓你之前欺騙了她?利用她的感情?”
是的,不只是楊果瞭解段雪晴,白廷元也對段雪晴了解甚深,他知道,這個倔強的女孩,內心就像是一面玻璃,一端是美好的,而另一端是罪惡的!如果想讓她承認罪惡中也有美好,那就得將這面玻璃打碎,而與此同時,她的心也死了!
混混僵僵的,白廷元掙扎着起來,捏着鑰匙,打開了最外側的馬自達的車門,坐進去。
哆嗦着手,白廷元擰了好幾次鑰匙才能點着火。耳麥裡的對話白廷元只是在默默地聽着,關注着段雪晴被楊果在千軍萬馬中解救了出來。
開車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大問題!白廷元的左腳不僅僅是有些變形,而且傷到了筋骨,根本使不上力!咬了咬牙,踩了踩都踩歪了,白廷元最終將右腳拖了過來,踩在離合上,掛上了一檔,慢慢地,慢慢地將車啓動起來。
開到了那條直挺挺的公路上,白廷元踩離合掛空擋,然後再踩剎車。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這條公路,一望無遺……
這裡不好!
白廷元再一次艱難地發動汽車,將車子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一條與剛剛那條垂直的公路上!
拉起了手剎,白廷元雙手顫抖着,他捧着手機啥都沒做,就是端坐着怔怔地出神。
後來,手動了,可沒有人知道他在手機上按了什麼,因爲有一顆淚珠滴落在了屏幕上,就像打碎了的雨花,將手機的屏幕糊成了一團。
很快,耳麥裡傳來了小李的質疑聲,而黃永寧在耳麥裡無奈地說道:“行了,讓他走吧!留他幹什麼?你又抓不了他!”
最終,李澤超還是開車走了,小李在耳麥裡報告說道:“讓他開車走了!這龜孫子!”
白廷元聽得清清楚楚,他臉色愈發的蒼白,按着手機的手顫顫發抖,都快握不住那個手機了!最終,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只是將手機收了回來,顫抖着放在了自己的兜裡。
緊緊地握着方向盤,白廷元的手強制着穩定了下來,他深呼吸,深呼吸,最後,抹去了眼淚,毅然拖起右腿踩在離合上,掛檔,放手剎,鬆離合,車子開始慢慢地移動了起來。
遠遠的,右前方出現了兩個大燈,是那個人的車!沒錯,白廷元看不到車型,只能遠遠地看到那兩個大燈。
此刻,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好像加載了最新cpu的電腦,兩條馬路、兩輛車,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圖案。
“就是這個時候!”紅腫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彷彿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白廷元咬牙,踩一腳油門,踩一腳離合、換擋。
雖然只有一條腿可以用,但白廷元表現出了賽車手都沒有的靈敏!
二擋!三擋!四擋!五檔!
在短短不到七秒之內,白廷元一下子將車速提到了五檔!而他徹底鬆開了離合,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六十、七十、八十!
速度錶盤上的指針正在瘋狂地向上揚起,九十、一百、一百二十、一百四十、一百六十……
太快了!
不,還要更快!一百七十……一百八十……快爆表了!
白廷元抓着方向盤,死死地等着遠方,他不管速度這麼快,剎車還會不會起到作用!是的,他的腦海裡,已經沒有剎車這個說法!
他的眼裡,只有遠方,只有前面這輛剛好橫着開在了他前頭的寶馬,只有那一張他都已經能夠看得見的驚恐的臉龐!
“砰!”一聲巨響。
不過,白廷元是聽不到的。他什麼都聽不到,彷彿此刻世界變得很安靜,就像他曾經可以微笑着和她一起斟茶喝茶的茶室那樣安靜。
似乎是騰飛在了空中……
天空可真美啊!醉人的夕陽、斜斜的餘暉……就好像有一次,段雪晴來到他的店裡做客,兩人坐着到了傍晚,然後他送她回去,那時候的夕陽也是這麼漫長而美麗……
好累,就讓他停歇一下吧?
靜靜地停歇在這棵大樹之下,靜靜地躺着,靜靜地,有一朵白色的花朵飄落在了他的手邊……
好像是那,冰山上最美的雪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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