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她們恨月山?也希望月山死?”星羅門那名長老若有所思道。
他們無法體會那種感受,他們這些高手,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將自己代入一個後宮妃子的立場去考慮事情。
他們更無法明白枯守宮中二十餘年,明明嫁了個男人,卻沒有得到任何正常女人都能得到的東西,反而需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是什麼樣的體驗。
他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三個女人,應該算是被月山騙了。
他明明不能人道,卻還是將他們娶進了宮中。而之後,也根本就算是不聞不問,當她們完全不存在。
同時,他還需要她們安安分分,二十多年都不能出現絲毫紕漏,否則她們的下場可能會更悲慘。
不過,他們現在沒有閒心去同情那三個女人,他們關心的只是那個計劃。
“我不太確定。”涼月親王搖了搖頭。
“既然不確定,那你說什麼?”無上雲顛那名長老冷冷道。
涼月親王笑了笑:“馮王后和沈貴妃,我並沒有接觸過。但那位焦貴妃,我是認識的。”
“哦?”
“焦貴妃是先王朝中大學士焦滿的孫女,月山登基之前,她就住在這弦城之中。而我,當時還是這裡的五王子,我其實,是見過她的。”
“難道你和她曾經有染?月山會娶這樣一個女人?”
涼月親王搖了搖頭,他的目中透出了一縷緬懷之色:“沒有,我和她,當年也只能算是說過幾次話而已。當時我們一輩的人有不少,我的四哥月海,丞相揚劼之子揚昱等人都在其中,一起出去飲酒踏青打獵倒是有過許多次,直到先王駕崩……”
星羅門那名長老皺眉道:“你之後二十多年,沒有和她再次接觸過?”
“沒有,月山不可能會給她那種機會。何況即便有機會,那時候我也不敢。”
“就憑這點關係?你就指望她幫你殺月山?”無極殿的一名長老不可思議道。
“是的,就憑這點關係。”涼月親王肅然道。
“你怎麼保證她一定會幫你?”
“我無法保證,只能一試。諸位前輩全都精明過人,到時候應該能看得出她是否願意。失敗了,我們也還有強闖禁宮那條路,我們能承受得起失敗的後果。”
“如果她不願意呢?”心宮的那名長老繼續問道。
涼月親王深吸了一口氣:“那就殺了她吧,這種事,最好還是不要外泄。”
衆人一時無言,剛剛涼月親王眼中那緬懷之色,他們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
他們覺得即便涼月和那焦貴妃沒有什麼感天動地的男女之情,至少也應該是對她存着一段深刻友情的。
現在想來,還真是可笑無比。
不過,或許這種人真的能成事吧?
“說吧,具體怎麼做?”星羅門那名長老淡淡道。
“月山周圍的守衛很森嚴,但焦貴妃身邊的守衛卻沒有那般強大。至少,防不住天境高手。憑各位前輩的實力,應該可以輕鬆進入她的寢宮。我會書信一封,她看過之後自會明白。”
“她能幫到我們什麼,你剛剛也說了,她和月山見面機會極少。”
“月山周邊數百丈範圍內的守衛力量最爲嚴密,想要見到月山,從她的寢宮出發,沿途恐怕至少要通過不下十道關卡和暗哨。
不過她畢竟是后妃,她是有資格帶着貼身宮女與太監,正常通過宮中至少五道關卡的。她至少,能將諸位前輩帶到距離月山不足百丈的地點,同時爲各位前輩指明月山所在的位置。”涼月親王看起來是早已有了謀劃。
刺殺月山,確實並不容易。
倒不是月山和他身邊的人有多厲害,而是他會逃走。一旦月山活了下來,那他們的計劃只會是個笑話。
那個時候,弦城出事的消息會迅速傳遍整個月國,林四會馬上警覺起來。
否則,在座這些人,完全可以直接強行殺進宮去的。
他們要的,是既要殺死月山,最好還不鬧出太大動靜,以免事後羣臣和禁軍鬧出巨大風波。
在涼月上臺之前,他們也無法封鎖弦城的消息。而若是他登位的過程太過聲勢浩大,只怕林四還是會很快得到消息。
暗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月山,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才能讓涼月親王能夠暗中在這宮中發出命令,將林四的大軍解除掉。
至於林四死了之後,涼月親王怎樣正式走到臺前掌控朝政,那就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他們需要的只是涼月親王能幫他們解決林四的大軍,如同涼月親王只是需要那焦貴妃幫他們平穩通過幾個關卡一樣。
他們的作用,也就是那麼簡單而已。
“你要我們假扮成閹人和宮女?”白雲道那名天境長老惱怒道。
涼月的計劃,還是可行的。
一旦真的被帶到距離月山不足百丈的地點,並且明確了月山的位置,他們這些高手已經可以直接想辦法暗中拔除沿途的探哨了。
他們有把握在殺死月山之後的短時間內,還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動靜。
只是,宮女倒不算太難解決,畢竟這裡就有兩名心宮女長老。但太監,無論在哪都是受人鄙夷唾棄的行當。
堂堂天境高手在哪不是受盡尊崇?要他們扮成那種人,他們從內心就極度的牴觸。沒有當場掀桌子,已經算是很有風度了。
“諸位,爲了第一天印,忍一時之辱又算得什麼?”心宮的一名長老邊笑邊勸道。
“哼,你當然不在乎。”無上雲顛的一名長老冷哼道。
衆人好一陣爭執,才最終接受了涼月的計劃,同時也決定了具體幾個入宮的人選。
之後,對於如何通過那近百丈距離,殺死月山之後又如何暗中下令解除暗衛的防衛,如何將涼月接入宮,衆人又全都進行了一番謀劃。
而萬一計劃失敗,潛伏在焦貴妃宮中的其餘高手如何配合,城內的其餘數百人如何行動,自然也都是有着一番細緻的安排。
這之中,自然少不了周子川和仲勒山的建議。此時正是他們發揮才能的關鍵時候,一旦涼月親王事成,之後他們的榮華富貴是指日可待的。
涼月那兩個兒子月琦月鵬,這次並沒有到來,而是留在了已經被清掃了一遍的東北軍中掌控局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月山還在,如果涼月帶着四十萬大軍趕來弦城,那恐怕根本都走不出幾千裡。
當時間來到傍晚時分,所有人全部準備妥當。而這個在極短時間內製定出來的,顯得有些粗陋的‘重大’行動,就這麼開始了。
……
平心而論,涼月親王這次的計劃很兒戲,但他的時機卻選得很恰當。因爲月山身邊最爲得力的助手,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應飛,此時竟然不在他身邊。
他被月山派到外面執行那個‘簡單’的散播消息任務,至今還沒有回來。
雖然應飛可能只能拖住一名天境初期,但有他在,或許已經能夠生出些許變數了。他畢竟,是月國王宮之內個人實力最強的人物。
這場行動,順利得令人髮指。
焦貴妃在看到那封書信之後,只是思考了不到半柱香時間就答應了下來。她完全都沒想過,如果這個計劃失敗,她和她弦城的父兄親族會面臨怎樣的結局。
至於和月山的感情,那種東西存在過嗎?
一切都和涼月親王所預料的一樣,或許月山根本就沒想到這位五弟現在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更想不到他竟然能請動這些天境高手。
當兩名心宮長老和兩名來自琉璃宮與乾雷府的長老出現在他書房內時,他竟然一無所覺,這位月王當時正在伏案批閱着奏章與卷宗。
隨後他和他身邊侍立的那名太監全都動彈不了了。
天境高手的結界,徹底籠罩住了方圓十丈的範圍,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連站起身來,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蓬!他身下的座椅變成了碎粉,他跌坐到了地上,然而詭異的是他面前桌案上的紙筆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他身邊那名太監面無人色的癱倒在地,他張了張嘴,大叫了起來。
“來人,救駕!”
“有刺客!”
淒厲的呼喊回蕩在他和月山的耳畔,但對面那四人卻根本沒有阻止他的呼救。因爲那聲音根本就出不了結界,這十丈方圓的範圍內,他們能夠掌控一切。
這名太監,他們暫時還要留着。在他們的計劃中,事後還需要他配合着解除宮內的暗衛,同時要他配合着發出某些命令。
至於他答不答應,那就是後話了。
他們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月山身邊,俯視着這位月王。
這位月王自身的實力並不強,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現在都能輕易殺死他。月國現在也還算不上什麼大國,幾年前他們根本就沒在意過他的存在。
但此時,在即將動手之前,他們竟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緊張與不安。哪怕他們是修煉了多年的天境高手,哪怕他們比月山的年歲還長。
他畢竟是那個人的父親,那個人足以讓他們每個人在出手前都要費盡一番思量。
如果不是這麼多勢力聯手在了一起,或許他們根本不敢對月山出手。
據說他的父親對他極好,殺了他的父親,會讓他瘋狂吧?會讓他失去理智不死不休吧?任何一個單獨的勢力,哪怕天外天三派,也不願意面臨那種後果。
不過好在,那個人也活不過幾天了。
“誰讓你們來的。”坐在地上的月山努力擡起了頭,他的語氣竟然顯得出奇的平靜。
“涼月親王。”琉璃宮的那名長老本能的答道。
“你們還要殺我那孩兒?”月山彷彿明白了什麼,儘管他同樣不知第一天印之事。
他甚至都懶得去咒罵涼月親王,更沒有求饒。
“不錯。”心宮的一名長老點了點頭。
“成功了沒有?”
“暫時沒有。”
“呵,那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眼內浮起了一抹譏誚與快意。
幾名長老的臉上閃過一抹慍怒之色。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他還用這種口吻對自己說話,他以爲他是誰?
“你看不到那天了。”乾雷府那名長老一臉怒意的揚起了手中的劍。
劍光閃過,這位月王就此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