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轉過身,向白泰武與謝池長長一揖。
白泰武與謝池連忙扶起了他。
“紀兄你這是做什麼?”謝池握着他的左手皺眉道。
紀景誠心正意道:“剛剛這份密報說得很清楚,此次正是少英和景煥這兩個孩子主動提議,纔會有兩千人入草原一事!”
“若非他們,我家和兒與冰雲現在還身在敵營朝不保夕,我這做父親的,先代他們謝謝你們了!”
青王爺朗聲笑道:“丞相何須如此多禮,此次劫持事件,歸根結底也是因爲犬子與謝兄之子比試引起,救回人質本就是他們分內之事!”
他雖然話語之中並不居功,但臉上的得色卻是怎樣都掩飾不住。
從昨天到今晚,他一直在慶幸白景煥沒有被草原人抓走。先前被叫來紀府,他還以爲是白景煥也出意外了。
哪裡想到,他非但沒有出事,還立下了如此天大的功勞。
無論是帶兵去救人質,還是在阜倫坡反擊草原騎兵,白景煥都是其中的重要人物,他這次的表現着實是讓青王爺自己都刮目相看了。
他沒想到這個自己一向不太看好的二兒子,這次竟然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
而另一邊的謝池卻道:“紀兄你謝錯人了,那小子這次還是一通胡鬧,此次行動險些因爲他而失敗!”
他說的,倒也不假。
一開始謝少英險些就將兩千修士營的人帶錯了方向,如果一直按照那錯誤的方向走下去,他們就算後來發現不對重新趕往甘烏克,也沒辦法碰巧遇上林四聶河二人了。
如果不是遇到這兩人,他們援救人質只怕很難這麼順利。
而後來他單槍匹馬去追草原大軍,同樣也極爲不智。
他這句話,千宋國王可不愛聽了,謝池對謝少英一直不太滿意,但千宋國王對他卻優厚有加,否則也不會贈他赤霜古劍了。
雖然謝少英沒有展現出絲毫領兵才能,但對千宋國王來說,謝少英就是他的葉城,是未來千宋的一柄利劍。
“話可不能這麼說,少英這孩子可是第一個決定去草原的人!光是這份義氣,就不知將多少人比下去了!”他捻鬚笑道。
“冰雲是那小子的未婚妻,他若不去救,那纔是真正說不過去!”謝池搖了搖頭,隨後肅容道:“而且此次,真正創造這些奇蹟的也不是他,而是林四,慕哲平,聶河這三人,若無這三人,非但人質救不回來,阜倫坡大捷也無從談起!”
這句話,倒是讓屋內其餘衆人深以爲然。
沒有慕哲平混入人質之中,那謝少英與白景煥根本就不敢帶兩千人去甘烏克,否則殺進去後,人質也會被對方殺死。
沒有林四和聶河,無論蘇摩,那隆,都不是這兩千人所能抵擋的。
千宋國王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我此次召集你們前來,就是要談談這三個人!”
“這三人立下了這不世之功,名揚大陸指日可待,可他們卻提出這樣一個奇怪的要求,要將功勞推給其他人,這着實讓人費解!”
聽到千宋國王的疑問,青王爺不假思索道:“密報上說了他們與十方樓有仇怨,他們不想暴露也是情有可原。”
無論謝池還是紀景,聽到這句話都不禁點了點頭。十方樓兇名在外,他們雖未接觸過,但也能想象得到他的厲害。
有這樣一個仇家,換成他們也會煩憂,更何況那三個少年。
千宋國王卻搖了搖頭:“就在五天前,數萬裡之遙的天河國曾經傳來一份消息,與這林四慕哲平有關。”
“哦?”衆人齊齊來了興趣。
“據那份密報所說,二十多天前,天河國曾經發生了足以震動東南六國的大事!當時我本以爲是路途遙遠,密報上的言辭或有誇大,而且那件事也已塵埃落定,與我千宋並無干係,便沒有向衆卿提起。現在看來,那密報所說很可能是真的!”
“不知天河發生了什麼大事?”就連坐在牀上始終沒有開腔的紀老爺子也忍不住問道。
這老貨,剛纔衆人在誇獎他最看不順眼的謝少英,他自然不會跟風。在衆人一面倒的誇讚之中,剛剛從紀冰雲與紀和脫困的狂喜中走出來的他,轉而又開始擔憂紀冰雲了。
謝少英這次行動,雖然表現並不算惹眼,但有一點就連他也挑不出刺來,那就是仗義。無論對紀冰雲還是他那兩個朋友,他都很仗義。
這一點,想必任何一個看過密報或者經歷過那場行動的人,都能輕易感受得到。
冰雲這丫頭,經過這次的事件之後,只怕會對謝少英愈發死心塌地了。
哎,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在千宋國王提到天河大事的時候,他的心神終於被拉了回來。
“一個半月前,月國王子月洛寧在學園之城被兩名少年劫持,隨行的還有葉謙之子葉弘。隨後他們被帶到月國東北邊境,穿過了曲山大峽谷,進入了天河境內!”
儘管千宋國王只是寥寥兩句話,但衆人心頭猶如響起了一道驚雷,這個遲來的消息震得他們面色大變。
月洛寧是月國唯一的王子,他被劫持,一旦出了什麼亂子,那月國勢必將會變得國勢動盪。而千宋能抵抗草原國兩百年,月國的援助可謂是功不可沒!
一旦月國出了亂子,那千宋雖然稱不上情勢惡化,但絕對會受到不利的影響。
僅僅這兩句話,立即便將衆人的注意力徹底集中了過來。
他們甚至忘了問那兩個少年的名字,也忘了突破月國封鎖,穿越曲山大峽谷有多麼艱險。
“後來呢?”紀老爺子眼見千宋國王臉色沒有變壞,便知此事後續必定另有轉機。
“他們穿出曲山峽谷時,人數變成了六人。除了被劫持的月洛寧和葉弘,另外那兩名少年想必你們已經猜到,正是林四和慕哲平。至於最後兩人,一個是月王那結拜二弟容雨,另一個……便是謝少英!”
“什麼!”謝池失聲驚呼。
饒是他向來風雨不動安如山,驟然聽到謝少英竟然捲進了這場天大事件中,一時也是無法控制心緒。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知道兒子前陣子遠行歷練時究竟幹了些什麼了。
這個渾小子!捲進了月洛寧被劫一事之中,回來後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對自己一句交代都沒有,真是豈有此理!
他卻不想想,謝少英回來後,他自己不也隻字未問麼?
千宋國王沒有在意衆人的震驚,而是繼續道:“月洛寧被劫一事,當時消息已經傳到了周邊幾國。南齊,天河,青川甚至月國那位涼月親王都蠢蠢欲動。他們突出峽谷時,前方有南齊青川方面的五百名修行者擋路,其中不乏極境高手!”
雖然謝少英後來活着回到了千宋,但謝池還是面色一緊,連忙問道:“後來呢?”
後來那一系列事件,千宋國王現在提起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第一次看到那份密報時,他根本不太相信那是真的,但現在結合林慕二人在草原上的表現來看,只怕那密報絲毫沒有誇大。
他將那六人隨後闖過峽谷,林四大鬧臨嘉城,葉城符南帶人來救的經過統統說了一遍。
這一切,在天河乃至周邊的青川南齊已經不是秘密,畢竟這些事情,許多臨嘉城市井民衆要麼親眼目睹,要麼有所耳聞,千宋外館的人要想得知這一切並不難。
更何況,謝少英在臨嘉城外潛伏的那幾天,還曾與他們會過面。
“他們離開天河之後,應該是分道揚鑣了。月洛寧,葉弘,容雨回到了月國,而林四,慕哲平和謝少英一起來到了千宋。”
說罷,千宋國王苦笑道:“我是着實沒想到啊,那天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兩個如此危險的人!難怪少英這孩子對那場比試渾然不懼呢!”
雖然他只是在開玩笑,但衆人此時卻彷彿依舊沉浸在那兇險的一幕幕之中。月洛寧被劫一事,最終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至少對他們千宋來說,這個結局很不錯。
紀景努力壓制着心內的震撼,同樣搖頭失笑:“不錯,他那兩個朋友,甚至就連天河舉國都拿他們沒辦法,項堂虞海都拿不住他們。區區一場比試,對他們而言,真正不算什麼。”
衆人聞言紛紛失笑不已,同時心內也是暗暗慶幸。
這林四和慕哲平的個人實力,或許算不上頂尖,但加上他們的聰明與膽大包天,那就不一樣了!還好他們與謝少英關係不錯,否則他們在千宋也大鬧一次,那衆人可就真吃不消了。
這兩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危險分子啊,還好他們沒有過分招惹這兩人!
據說破境修爲的黎爍至今都還下不了牀呢……
“所以我今夜找來衆位卿家,就是爲了商量該如何對待林四,慕哲平,聶河這三人。尤其謝兄和王弟,你們的兒子分別與他們三人交好,想必應該知道他們的來歷吧?”千宋國王一臉期待地望着謝池和青王白泰武。
青王眉頭皺了起來,他有些困惑地答道:“聶河這個人,我還真不瞭解。他與犬子相識,完全是因爲一場意外。而那場意外,據說是因爲他當街向紀大人家的冰雲丫頭示愛引起的。直到比試一事發生之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極境高手!”
聶河向紀冰雲示愛這件事,最初只是一場鬧劇而已,但從比試一事被定下來後,在場衆人也都全部得知了事件的經過。
“那件事看上去像是鬧劇,但卻又不像。那聶河藏在冰雲的院內,似乎對她真有那種意思……”千宋國王猜測道。
聞聽此言,紀景連忙道:“陛下切莫亂說,冰雲這孩子是謝少英的未婚妻,這一點是不容更改的,謝兄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謝池連忙表態道:“當然不會,冰雲這孩子我看着長大的,哪能不瞭解她?”
他對紀冰雲,那是一百二十個滿意,生怕謝少英惹到紀家人導致婚事告吹,紀景此言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