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隆看來,此時蘇摩早該下來幫他了。
然而他卻遲遲沒有出現,這讓那隆心急如焚。現在千宋人已經完全佔據了場面上的優勢,自己的人正在不斷出現傷亡,如果蘇摩一直不出現,那他很可能會全軍覆沒。
恐怕最終只有他自己能逃得回去。
難道蘇摩是故意的?
他和蘇摩雖然都是草原國的小可汗,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之間就能齊心協力其樂融融。
草原人各個部族之間有矛盾很正常,蘇摩的領地和那隆的領地相鄰,因爲爭奪草場,兩片領地的人曾經爆發過不止一次的衝突。
雖然那衝突應該不至於令蘇摩和那隆互相結仇,但一些小過節還是有過的。
此時的那隆已經開始浮想聯翩,他在想,蘇摩該不會是故意看着自己損傷慘重吧?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時候,蘇摩的人馬終於姍姍而來,此時那隆那三千人已經死得剩下不到一千人。
就算蘇摩現在帶着兩千人投入戰場,也無法戰勝千宋人了。
那隆那個氣啊,如果能抽出身來,他一定會指着蘇摩的鼻子破口大罵,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兵貴神速,什麼叫做貽誤戰機!
他並不知道,他永遠都見不到蘇摩了。
帶着這兩千人和人質們下山的,是蘇摩的手下,極境中期修爲的烏察。
在蘇摩的手下之中,比烏察修爲更高的不是沒有,只不過這次他前往那隆的領地本不是爲了打仗,自然沒必要點齊人馬。
蘇摩追着聶河與林四而去,這兩千人便暫時由烏察統領。
雖然烏察的修爲不算多麼強橫,但剛一入場,他就迅速判斷出了眼前形勢,即便自己將身後的兩千人投進戰場,也無法獲勝。
如果蘇摩大人現在在場,那他還可以嘗試着與那隆大人聯手,強行殺死邱文棟。
兩名破境高手聯手,邱文棟那邊人雖多,但眼下極境高手並不多,很可能是擋不住的。
不過很可惜,從他們在山腰遭遇聶河和林四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蘇摩大人依舊沒有回來。
可能是那兩人跑得太快,追上他們需要花費一番工夫吧?
又或者,是蘇摩大人現在解決了一個,現在在追擊另一個?蘇摩大人的殘暴,一般人是根本無法想象的,那兩個人死前恐怕會極爲痛苦吧?
在他看來,破境的蘇摩大人出馬,那兩人完全完全不會有僥倖的可能。
他幸災樂禍起來,對於無緣無故殺了他們兩百多人的聶河與林四,他同樣恨之入骨。
只可惜,自己看不到那美妙的畫面了!
“都停手!”他運足靈力,大吼了一聲。
這兩千出現在戰場,無論那隆還是邱文棟都注意到了。
那隆希望蘇摩能幫他殺掉邱文棟,而邱文棟則想着速戰速決,殺光現在正在戰鬥的數百名草原人。
因此兩人雖然都聽到了烏察的喊聲,但都沒有停手的打算。
非但沒有停手,不少千宋士兵甚至已經與烏察的人發生了戰鬥。
這些人可是草原人,根本都不需要命令,千宋人會自然而然把他們當成敵人,完全不會猶豫!
烏察明白繼續戰鬥下去,那隆的人會死傷更多,於是不再停留,快步來到了隊伍後方一把揪住了一名人質的頭髮,手中彎刀高高舉起,再度大喝。
“都給我住手!”
他揪住的人正是席飛遠席三公子。
這完全是無妄之災,席三公子運道不佳,這裡接近兩百名人質,烏察偏偏就挑中了他。也許是因爲他席三公子外形出衆,哪怕在這些人之中,依舊如同鶴立雞羣吧……
他席三公子向來都是以翩翩形象示人,何等被人這樣捆縛着揪着頭髮,如同牲畜般任人宰割。
但儘管心內憤恨不已,他卻絲毫不敢造次。
他可不笨,對方拉着他出來,分明就是用來立威震場的。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祈禱,祈禱邱文棟趕緊停手,否則烏察很可能會隨手殺掉他,以震懾邱文棟。
他們有百餘名人質,他們絕不會在意多一個少一個,可席飛遠的命卻只有一條……
如果是死在和草原人的戰鬥中,那也算是爲國捐軀了。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人隨手宰殺,那算什麼?
這一刻他有點後悔先前在大樂山時沒有反抗,他們之中其實有三十多名元境,如果同時發難,雖然肯定會死傷慘重,但絕對能從草原人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從聶河林四與這羣草原人交手的情形來看,這兩千草原人之中,高手也就蘇摩和烏察兩人,其他人都是極境之下,甚至元境都不多。
完全就和他們最初想象的對方有十餘名極境高手不同,只可惜,現在他後悔也晚了。
邱文棟看到了烏察刀下的席飛遠,同樣,也看到了他身邊那百多名人質。
他幾乎眼前一黑,這些人的身份,他再清楚不過……
戶部尚書之子、兵部尚書之子、宮廷禁衛統領之子、禮部侍郎之子、戶部侍郎之子、天晶商會會長之子……
這些人怎麼被草原人抓住了!
雖然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家中嫡長子,但身份依舊非同小可!
邱文棟完全能想象,如果這羣公子爺死在這裡,千宋會產生多麼大的動盪……
到時候,只怕千宋國王都沒辦法按下這些公子哥們的父親祖父的怒火,在這種情況下,國王陛下恐怕也不得不對草原國出兵報仇。
但是兩百年來,在和草原國的無數次交鋒之中,千宋多半都是依託着地形和城池被動守禦。原因很簡單,草原國比千宋強大太多。
尤其這種主動征戰,本就需要經年累月的準備,需要足夠的籌劃。他們輕率攻入草原國的話,很可能會大敗虧輸,白白犧牲將士們的性命。
而邱文棟也能明白草原人的打算,他們應該不太可能殺光這羣公子哥。畢竟殺死這羣人,對於草原國來說,好處並不大。
他們應該是打算挾持着這羣公子哥,割千宋的肉。對方人質在手,主動權完全到了對方手上。
他只能下令住手。
而他對面的那隆在沒有等來蘇摩的援手之後,也只能悻悻停了手。
場內的戰鬥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
“蘇摩!你在搞什麼!”那隆一邊提着刀退回烏察這邊,一邊滿是怒氣地吼道。
別人怕蘇摩,修爲同樣是破境初期的那隆卻不怕,對方那些殘暴手段嚇嚇比他弱的人還行。對於他這種同級高手來說,那是不可能存在任何威懾力的,他可不需要在乎對方的感受。
“咳!”見到那隆發話,烏察不敢怠慢,連忙解釋道:“那隆大人,我家蘇摩大人去追賊人去了,讓我們自己行事。”
那隆這才發現原來蘇摩不在,不過他的怒火可沒有這麼容易消除掉。
“追什麼賊人?蘇摩已經無能到這個地步了嗎?抓點人質還會被人跑掉?我說你們怎麼慢呢……”他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不是人質,是兩個極境修行者。”那隆這樣說烏察的主子,他心內自然不爽,但眼下蘇摩不在,他可不敢造次,只能滿臉堆笑。
“什麼極境?兩個極境在蘇摩和兩千人面前還能逃掉?”那隆嗤之以鼻。
烏察只能呵呵陪笑,心內卻是不以爲然,心道若是你碰上那兩人,你的表現只怕會更差!
那隆彷彿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陡然明白了什麼。
兩個極境,大樂山,難道是屠殺掉那幾十名刺客的那三人其中之二?
如果是那兩人,那還真是不好對付啊……
於是,他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同樣順手從人羣之中扯過一名人質,對着邱文棟大笑道:“邱老狗!看看這些人是誰?哈哈哈哈!”
“那隆!你們草原人不是自詡勇武嗎?竟然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也不怕被世人恥笑?”
聽到邱文棟這毫無殺傷力的指責,那隆仰天大笑,隨後抓着身邊人質脖頸的左手陡然收緊。
邱文棟彷彿能聽到咔嚓聲響,那名被那隆抓在手裡的少年脖頸一軟,頭顱無力的垂落下來,顯然是被那隆給殺死了!
“哈哈哈哈!怎樣?這樣夠不夠勇武?要不我把這些礙事的廢物全部殺光,然後再和你們決一死戰,讓你見識見識我們草原勇士的勇武?”
非但那隆,就連在場的草原人都紛紛狂笑起來,污言穢語挑釁頓時不絕於耳。
邱文棟和身邊的千宋將士面色鐵青,然而他們卻不敢回擊對方。剛剛被殺的人,他認識,那是工部侍郎譚容家的二公子譚毅。
邱文棟知道,那隆不會真的把身後百多名人質全部殺光,那是他的籌碼。但是,爲了殺雞儆猴,殺死幾個十幾個,對於那隆來說,恐怕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在場這些人質,死掉任何一個,對於千宋來說,都是極大的麻煩……
“你想怎麼!”他寒聲道。
“哈!剛剛不是很硬氣嗎?”那隆揶揄道,此時他手上已經換上了另一名人質。
那名被他抓在手中的人質,正是戶部侍郎呂康家的四公子呂然,此時被那隆抓在手中的他面色慘白,眼神渙散,恐懼得不得了。
剛剛譚毅的下場,他親眼所見,完全就是死得毫無聲息。現在輪到他被抓,他生怕自己也會步譚毅的後塵,此時的他甚至連顫抖都在竭力忍住,怕對方一個不高興也捏斷自己的脖子……
眼見邱文棟服軟,那隆心懷大暢,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用這些人質脅迫邱文棟自戕,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的條件,很簡單!”他清了清嗓子,隨後淡淡道:“五天之內,賠給我們牛十萬頭,羊二十萬頭,布三十萬匹!金幣一百萬!否則到時候,你們只能看到他們的屍體!”
他舔了舔嘴脣獰笑補充道:“而且我不能保證這些屍體還是完整的。”
周圍草原人聽完這句話,再度狂笑起來,
聽到這個條件,邱文棟差點破口大罵。
千宋並不是什麼富饒的國度,那隆要的這些東西,幾乎是千宋一年的國庫收入。
這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也就是一年而已。
但少了這一年收入,接下來幾年甚至十幾年,千宋的發展將會受到極大阻礙。
這完完全全是從千宋身上割肉,而且割得極深……
“事關重大,我無法做主答覆你!”
邱文棟這句話一出,呂然眼前幾乎是瞬間一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隆掐着他脖頸的大手在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