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安朝着殿外揮了揮手,便又侍衛押着一個似乎有些年紀的嬤嬤走了進來,泰安一見那人的模樣,便猛地變了臉色,“皇兄,這是發生了什麼?爲何劉公公讓人將奶孃抓了起來啊?奶孃她……”
夏寰宇轉過眼看了泰安公主一眼,她便猛地一驚,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抓她做什麼?”夏寰宇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聲音中帶着幾分冷意,“齊嬤嬤自個兒說一說,你今兒個都做了什麼吧?”
那齊嬤嬤頭髮微亂,見夏寰宇這般問,卻也沒有任何的慌亂,掙脫了後面押着她的侍衛,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將散下來的頭髮盤了上去,纔對着夏寰宇行了個禮,“啓稟皇上,奴婢並未做什麼,只是今日早上整理公主牀鋪的時候在公主的牀下發現了一個已經破了的人偶娃娃,奴婢想着那東西的模樣已經有些舊了,便將它剪碎了拿出去扔了。”
夏寰宇的聲音更冷了幾分,“那齊嬤嬤剪碎那人偶娃娃的時候,可發現了那上面扎着針的?”
“是扎着針,不過想來應該是公主繡花的時候,順手便將那繡花針紮在上面去了吧,繡花針最容易掉了,找個地方扎着倒是個好法子。”齊嬤嬤淡淡地道,聲音極盡冷靜。
泰安公主只怕是已經纔出了她的府中發現了什麼東西,臉色有些蒼白,連忙道,“皇兄恕罪,齊嬤嬤不曾念過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分不出人偶娃娃和巫蠱娃娃有什麼分別。”
那嬤嬤神色一頓,目光落在泰安公主身上,又掃過殿中衆人,才望向夏寰宇手中拿着的兩個巫蠱娃娃,面色微微一變,沉吟了片刻,才道,“難道那娃娃是陛下賜下的?”頓了頓,才連忙朝着夏寰宇行了個禮,“老奴的過錯,老奴只看那娃娃舊了,想着公主素來不喜歡破舊的東西,便索性將它剪了,卻不想竟然是陛下賞賜的。”
“嬤嬤,閉嘴。”泰安連忙開口斥道,有些惴惴不安地捏着手中的繡帕,擡起頭悄悄地看了看夏寰宇的臉色。
雲裳心中忍不住笑了,這泰安公主算不上一個聰明的人,卻也反應不慢。不過,她身邊這個嬤嬤倒是個精明的,發應靈敏,不卑不亢,是個人物。明明是她瞧見那巫蠱娃娃出現在了泰安公主的牀下,心知此事若是被人發現定然不妙,便連忙將那娃娃剪了想着銷燬證據,卻不想被人給發現了。
被人發現了倒也不見任何慌亂,尚還有閒情逸致整理頭髮,那借口雖然拙劣,卻也符合她的身份見識,而她瞧見殿中氣氛不對,發現了夏寰宇手中還捏着兩個巫蠱娃娃的時候,才急忙又改了口,一副誠惶誠恐地模樣,彷彿她是因爲剪了陛下御賜的東西而惴惴不安一般。
夏寰宇盯着那齊嬤嬤看了許久,才冷冷地勾了勾脣角,“將她帶下去吧。”
劉文安應了聲,揮了揮手,侍衛便又連忙上前將那齊嬤嬤拖了下去。
皇后手中的繡帕亦是被抓得有些皺了,半晌,才輕聲開了口,“若是泰安府中也發現了巫蠱娃娃,這便已經是第三個了。臣妾覺得,只怕得好生搜一搜了,衆王府,公主府,宮中,皆應當仔細搜一搜,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漏網之魚。這幕後之人真應當千刀萬剮,竟然以這般毒辣的法子來詛咒陛下。”
雲裳發現,方纔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夏寰宇手中的巫蠱娃娃之上的。
夏寰宇將兩個巫蠱娃娃放在了桌子上,“這巫蠱之術不過是傳說而已,朕如今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方既然這般費盡心思地布了這個局,定然便有他的用處,陛下不如找個得道高僧來瞧一瞧,這其中究竟有何玄機。”洛輕言在這時卻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夏寰宇微微一愣,似是不曾想到洛輕言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沉吟了片刻,才轉過身望向七王爺,“你呢?你府中也出現了這東西,你怎麼覺得?”
七王爺連忙拱了拱手道,“兒臣覺得大皇兄說的極是,此事關係到父皇的安危,自然不能掉以輕心,咱們寧國最爲出名的便是了空大師了,父皇不如去請了空大師來瞧一瞧吧。”
“那便請吧。”夏寰宇淡淡地道,半晌才接着道,“只是,我倒是更相信這是有人蓄意爲之,此事着刑部侍郎來仔細查一查吧。”
那了空大師到錦城尚需要半日路程,夏寰宇便讓衆人各自散了,又命人頒了旨意,讓宮中衆人各自在各自的宮中仔細查找,看有沒有其他的巫蠱娃娃。
洛輕言跟着夏寰宇同七王爺一起去了議事殿,雲裳便被皇后留在了未央宮中。
“聽聞你們府上是最先發現那邪物的,可是嚇壞了?”皇后微微笑着,面容十分和藹。
雲裳連忙應道,“可不是,昨日臣婦本不在府中,是下人發現了,只是是以前太子府中的老僕人,並未及時上報給管家,反而將此事到處說,管家知曉的時候尋去,那下人便已經暴斃身亡了,那巫蠱娃娃也不見了。臣婦回府的時候可急壞了,那東西害人不淺,若是流落了出去,可如何是好。”說罷,又嘆了口氣,“臣婦此前想着,臣婦與王爺剛剛到夏國,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府中有些老人也好,還能提點提點臣婦,卻不想因着那些個老人不服管家的管教,竟鬧出這般厲害的事情來。”
皇后的面色有些蒼白,沉默了片刻才嘆了口氣,“本宮那個兒子倒是福薄的,正是年輕的時候,卻就那般沒了,早知道,本宮便不讓他去寧國了。他府上那些人,原本到都是守規矩的,只怕是突然換了新主,有些不適應吧。”
雲裳冷笑一聲,若不是太子在寧國知曉了王爺的身份,意欲刺殺王爺與她,又如何會被關入牢獄之中,而後被七王爺給惦記上,算來算去也不過是自找的。只是聽着皇后這語氣,卻似乎是在責怪她御下不力,不能服衆了。
“是啊,以前在寧國的時候因爲王爺時常在外征戰,府中下人不錯,倒也不難管教。因而臣婦倒也沒有什麼管理府中中饋的經驗,且臣婦年紀輕,許多事情恐怕都不如前太子妃那般玲瓏。臣婦還在想着,前太子妃既然是使慣了這些老人的,臣婦便將這些老人都送給她,等守陵的時間到了,便也可以用。臣婦還是讓人去選一些新人入府,新人雖然許多規矩尚需要調教,但是也好管一些。”雲裳微微笑着,聲音十分輕柔。
皇后聞言,笑容中便染上了幾分不屑,冷冷一笑道,“這府邸既然已經賜給了睿王爺,自然便是由你做主的,你瞧着如何辦好些,便如何辦吧。”頓了頓,便又轉了話茬子,“聽聞你昨日是在湘竹殿睡的?本宮瞧着你近日倒是與湘貴嬪走得近一些,也好,你與她二人年歲相仿,倒也能夠聊到一起。”
雲裳倒也不否認,笑着道,“湘貴嬪容貌極美,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臣婦對她亦是十分仰慕的,此前在寧國的時候,母妃亦是時常教導臣婦,多與有才華之人交往,多與德行端正之人交往,多與爲人謙和之人交往。”
“母妃?”皇后微微一愣,“本宮爲何聽聞,你是在皇后身邊教養長大的?”
雲裳尚未回答,皇后便又道,“哦,是本宮忘了,你是錦妃所出的對吧?聽說錦妃此前的十多年一直都在冷宮中度過的啊……”
雲裳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了,半晌才淺笑吟吟地道,“倒也算不上是在皇后娘娘身邊長大的,臣婦八歲的時候便因身子不太好,被送到了寧國寺中休養身子,直到十五歲及笄之前纔回的宮,回宮之後不久母妃便已經恢復了原本的位分。”笑了笑,又道,“如今皇弟也已經快要滿一歲了,在後宮之中,位分什麼的倒也不算最重要的,有時候位分更多的是取決於她的身份家世,能夠有一兒半女的傍身才是福分。”
此番,皇后便笑不出來了,她唯有一子,此前倒是她的驕傲,只是如今卻沒有了。
“皇后娘娘,湘貴嬪娘娘與沈淑妃娘娘宮中亦是發現了巫蠱娃娃。”兩人正在你來我往地說着話的時候,便有宮人走了進來,跪在地上輕聲稟報着。
皇后沉默了下來,漫不經心地拿出錦帕,擡起手來擦了擦嘴角,“湘貴嬪?沈淑妃?”
半晌,才又道,“東西可都拿過來了?”
那宮人連忙道,“拿過來了,奴婢方纔瞧過了,與此前從兩位王爺府中發現的那兩隻的布料和線都是一樣的,只是繡功看起來皆不是一人所繡。”
“都不是一人所繡?這便是奇怪了,若都不是一人所繡,那豈不是說,這並不是一人所爲?”皇后蹙了蹙眉,揉了揉額角,“可讓宮中的繡娘都認了,那繡功可瞧得出來是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