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涇陽城中,靖王還未不知曉柳吟風與夏侯延已經帶兵往涇陽趕來,正坐在書房之中聽着暗衛的回報,“王妃讓人將許多炮仗中的硫磺硝石放到一處,用東西綁起來,然後用長長的引線點火,威力確實不一般。屬下瞧了那樣子,只怕是連人也能炸死炸傷的,只是硫磺硝石較爲難弄,城中所有的炮仗也只能做出幾個來,不然若是拿來迎敵應該也是不錯的。”
靖王靠在椅背上,閉着眼,手輕輕在桌上瞧了瞧,嘴角微微翹起,“聽起來倒確實有幾分意思,既然你喜歡,那便讓人去做幾個來玩一玩吧。”
那暗衛歡歡喜喜地應了聲,才道,“只怕這次夏軍要栽在王妃手中了呢。”
靖王睜開眼,卻是搖了搖頭,他倒是不覺着雲裳能夠一次性地便將夏軍全部覆滅,畢竟,柳吟風也不是那般容易對付的。
聽了暗衛稟報了雲裳的安排,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疏漏,便朝着暗衛道,“去與王妃說,柳吟風雖然是夏軍的腦袋,只是夏侯延卻也不可小覷,那人雖然腦中沒什麼彎彎繞繞的,但是論起打仗來,倒也是一名強將,讓王妃也莫要對夏侯延掉以輕心就是了。”
暗衛應了聲,見靖王並無其他吩咐,便也退了下去,去康陽報信去了。
暗衛離開之後,靖王纔拿起桌上的書來,笑着看着,神情中滿是愉悅。
“咚咚……”兩聲清響響了起來,靖王也未曾擡頭,揚聲道,“進來吧。”
門便被推了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神情帶着幾分凝重,“王爺,那夏國的華國公傳信過來,請王爺三個時辰後在城外的落日嶺上相見,說有要事與王爺相談。”說着便遞上一封書信給靖王。
靖王沉默了片刻,便接了過來,撕開信封取出信紙看了起來,信紙上卻也只言有要事相談,說他不會帶一兵一卒,希望靖王也能夠隻身前往。
靖王擡起眼,便道,“張琪,去讓人準備馬吧。”
那方纔進來的男子正是涇陽城中的守將張琪,聞言也是已經,連忙上前一步道,“王爺,小心有詐,這地方是那華國公選的,末將猜測,那華國公只怕早已在落日嶺附近設下重伏,王爺且不要上了他的當。”
靖王卻微微笑了笑,華國公心中所謂的要事,只怕便是他的身世了,他自從知曉自己的身世之後,便着人在夏國查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都言,華國公與他的女兒感情甚篤。華翎與夏國如今的皇帝自幼相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是因爲華國公覺着皇帝都是三妻四妾的,只怕很難給與他女兒幸福,所以亦是阻攔過一陣子的,只是因爲華翎喜歡,最終華國公也只得妥協了,華翎這才嫁給瞭如今的夏國皇帝。
華翎是華國公之後,從小華國公對華翎喜愛,什麼都肯交給她,所以華翎雖爲女子,卻也十分不俗,是難得的奇女子。夏國皇帝行兵打仗也帶着她,二人十分恩愛,只是卻也就是在戰場是出了事情,華翎喪命,一夕之間,華國公便蒼老了許多,才漸漸從高位之上隱退了下來,甚少再插足政事。
既然華國公這般疼愛他的女兒,自己既然是夏國先皇后之子,他便應當不會對自己做什麼。
“無妨,本王也不是什麼三歲小孩,這世間想要取本王命的人那般多,本王不也好好活着的,那落日嶺山上沒有樹木,如今是冬日,更是光禿禿的一片,想要埋伏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若只有華國公一人,想要傷我卻是不容易的。”靖王笑了笑,“去備馬吧。”
張琪雖然心中仍舊有些擔憂,卻也不欲違背靖王的命令,便點了點頭,去準備好馬匹,才使了人去稟報靖王,只是心中仍舊有些不放心,看着靖王上了馬,張琪又道,“王爺,不如末將帶一些武功不錯的精兵在山下等着王爺吧。”
靖王哈哈大笑道,“不用了,本王的暗衛不會離本王太遠的,你放心便是。”
張琪這纔想起來,靖王身邊隨時都有暗衛保護的,心中才稍稍放了心,由着靖王騎着馬往落日嶺去。
到落日嶺的時候,比華國公約定的時辰還早了半個時辰,只是靖王卻已經瞧見落日嶺上的涼亭之中似是已經站了一個人了。
靖王便騎着馬上了落日嶺。
那涼亭中的人果真是華國公,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華國公便轉過了頭來,“據聞這落日嶺上看落日無比漂亮,只是可惜了,今日沒有太陽。”
靖王沉默了片刻,才下馬,走進了涼亭中,“華國公這般千方百計地將本王叫了來,所爲何事?”
華國公轉過臉望向靖王靖王的側顏,眼中涌動着幾分難以看清的情緒,“我聽聞前些日子有人在夏國調查我那苦命的女兒的事情,我猜應當是你,你知曉你的身世了吧?”
靖王方纔聽到華國公說起落日,還以爲他預備繞多大的圈子,卻不曾想要華國公一開口便是這般的直接,微微一愣,才笑了笑道,“華國公再說什麼?爲何本王竟然一句話都聽不懂呢?”
華國公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此事的,但是既然知道了便不用在這樣萬般迴避了,本來我在寧國皇城的時候便想要寫信給皇上稟明此事,但是信卻被半路給劫了,此事亦是你做的吧?”
靖王聽到此處,卻是笑了起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輕言……”華國公神情帶着幾分激動,轉過身來抓住靖王的肩膀,眼中竟似乎帶着幾分溼意,讓靖王亦是忍不住愣了一愣,纔回過神來,“華國公這是作何?本王雖然今日來見你,卻也是因爲你是夏國的華國公,如今寧夏二國開戰,華國公今日來,又是爲了什麼呢?”
華國公神情帶着幾分頹然,“輕言,我是你外祖父啊。”
“哦?”靖王挑了挑眉,眼中笑意有些譏誚,“華國公說笑了,本王只是寧國的靖王而已。”
華國公有些惱怒了,皺了皺眉,盯着靖王看了半晌,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輕聲道,“你便非得要這般與我說話嗎?這些年,我從未想過你竟然還在人世,畢竟,你母親死得那般慘……”頓了頓,見靖王並未開口,才又道,“你不如與我一同回夏國吧,你本來應該是夏國太子的,若是你回了夏國,我定當竭盡全力幫你奪得那個位置的,畢竟,那本該是你的……”
靖王轉過眼望了華國公一眼,眼中帶着幾分讓華國公看不明白的情緒,“華國公今日前來,便是爲了勸說我回夏國,然後你們便可輕而易舉拿下涇陽,而後染指寧國城池?”說着,便冷冷地笑出了聲,“華國公的算盤打得真是不錯的。”
靖王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華國公身上,微微抿了抿嘴,眼中漸漸冷了幾分,“華國公,你可知,本王今年二十八歲,在寧國亦是生活了整整二十八年,這二十八年,本王守護的,是寧國的疆土和百姓,本王有義兄,對本王予以厚望,有百姓,對本王託之性命,亦有妻子,對本王情深意重。可是,夏國?夏國給了我什麼?你憑什麼覺得,本王就應當拋卻寧國的一切,隨你去夏國?只是爲了那個夏國的皇帝之位?”靖王轉過眼,望向遠處有些灰暗的天空,面上染了幾分譏誚,“本王不屑要。”
華國公聞言,神色便激動了起來,“可是,夏國纔是你的故國,那裡有你的血親,有你的父親兄弟還有外祖母,舅舅……”
“哦?是嗎?”靖王冷冷一笑,“華國公確認,這些人果真願意本王回到夏國?父皇?他若是知曉了此事,心中想的,只怕便是,又是一個覬覦我皇位之人。而我的兄弟,哈哈,皇家還有兄弟嗎?爲了那個位置,只怕是恨不得對方死得越淒涼越好的。而外祖父外祖母?本王的存在,只怕也只是你們寄託對女兒的思念的東西,況且,你們覺着,你們又還有多少年可活?”
華國公神色一震,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心中帶着幾分淒涼,是啊,他還有多少年可以活,若是他與妻子死了,其他的人,對靖王只怕也沒有幾分真心,到時候,他的路只怕也是十分艱難的。
“華國公便莫要費心思了,夏國本王是不會回去的。”
靖王說完,便轉過身,想要下山,卻瞧見從山下上來一個人,那模樣,似是暗衛的模樣,靖王便站在遠處等着那暗衛爬了上來,才問道,“可是營中出了何事?”
那人連忙道,“回稟王爺,王妃從康陽傳來消息,說她中了柳吟風的障眼法,夏侯延與柳吟風帶了四十萬大軍,沿着涇河朝涇陽而來。”
靖王聞言,面色更冷了幾分,讓暗衛在遠處候着,才轉過頭望向華國公,“哈哈,華國公可瞧見了,這便是華國公口中所謂的,兄弟!”說完,便轉身出了涼亭,翻身上馬,匆匆往涇陽營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