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依轉過頭,正好瞧見琴夢的目光落在牀邊凳子上那碗已經涼透了的藥上。琴依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面上確實不露一絲異常,“昨兒個晚上醒了,倒是不怎麼發熱了,只是我拿了藥來說喂公主,公主卻怎麼也不肯吃,說藥太苦了,大半夜的,我也沒有找到蜜餞,實在是無法……”
琴夢聞言,便笑了笑道,“公主還睡着吧?琴依姐姐守了一夜了,定然十分累了,便先去歇着吧,左右現在公主也還未醒,我先去將藥熬了,找些蜜餞來備着,等公主醒了,正好侍候公主吃藥。”
琴依轉回眼,看了眼牀上的雲裳,良久才點了點頭,站起身,“如此便有勞你了,我便先去歇了。”說着便轉身出了內殿。
琴夢目送着琴依離開,待琴依走後,才連忙將雲裳扶了起來,端起藥,想要喂雲裳吃藥,雲裳卻似乎夢見了什麼,睡得有些不安穩,動得十分厲害,琴夢試了好幾次,也不能將藥喂進雲裳嘴裡。
琴夢皺了皺眉,將藥又放了回去,盯着雲裳看了一會兒,才放下雲裳的身子,站起身來,端着藥走了出去,待她一走出門,牀上的雲裳便睜開了眼,眸中蔓延開滿滿的冷意……
過了一會兒,琴夢又回來了,見雲裳還未醒,便守在一旁等着,等了許久,差不多快午時的時候,才聽見牀上的人嚶嚀一聲,醒轉了過來。
琴夢被驚了一跳,連忙彎下腰問道,“公主可是醒了?奴婢這就給你端藥去……”
說完便急急忙忙的衝出了內殿。
雲裳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琴夢,自己懷疑過很多人,可是總是覺得琴夢性子比較直,不像是個藏得住心思的,所以至始至終都不願意懷疑她,卻沒有想到……
這下子忍不住現出狐狸尾巴了吧?
“公主,公主,藥來了,奴婢今兒個早上就一直擔心公主起來藥涼了,所以一直放在爐子上溫着的,現在喝正好。”掀簾子的聲音響起,便傳來了琴夢的聲音。
“苦,本公主纔不要喝。”雲裳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轉過眼,臉上是滿滿的不願。
琴夢笑着在牀邊坐了下來,誘哄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嘛,奴婢就知道公主怕藥苦,剛纔奴婢路過小廚房的時候順便拿了一些蜜餞,喝了藥再吃些蜜餞,就一點兒也不苦了。”
雲裳“哼”了一聲,“騙人,以前本公主生了病,宮女也這麼說,可是本公主試過了,一點兒也沒有用!”
琴夢還想說什麼,卻被雲裳打斷了,“本公主可是公主,說了不喝就是不喝,琴依……小林子……”雲裳突然拔高了嗓音,大聲喊道。
“奴才在!”簾子被掀了開來,小林子走了進來,走到牀前,低着頭行禮道,“公主,可有什麼事情吩咐奴才的?”
雲裳歪着頭想了想,“本公主要吃芙蓉蝦,你讓小廚房做些過來,蝦要大個的。”
小林子聞言,連忙道,“那可不成,公主,你現在還病着呢,可不能吃這些大油大肉的東西,不如奴才讓人做碗紅豆膳粥過來?”
雲裳癟了癟嘴,“不要,什麼粥啊粥的,沒點兒味道,不能吃芙蓉蝦,那就做荷包蟹肉吧。”
小林子又連連搖了搖頭,“公主啊,你難道想一直這樣躺在牀上嗎?”
雲裳搖了搖頭,小林子便接着道,“如果公主不想的話,就得要聽奴才的話,這蝦啊蟹的吃不得,不僅這些吃不得,只要是肉的都不能吃,奴才覺着,還是喝些粥最好。”
雲裳還未回答,一旁的琴夢便搶過了話頭,“是啊,小林子說的對,公主若是想早日好起來,也要按時喝藥哦……”
雲裳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倒真是不放過一絲機會呢。正想回應,卻聽見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道,“皇上駕到……”
“父皇來了!”雲裳一喜,探着頭望向門簾處,見簾子被掀了開來,就揚聲道,“父皇,父皇,你給裳兒帶什麼好吃的沒有啊?”
從門簾出進來一個紫色的身影,正是穿着便服的寧帝,寧帝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光頭,穿着一身僧袍,長長的白鬍子,身上帶着幾分出塵的味道。
雲裳愣了愣,這個人,若是雲裳沒有記錯的話,應當是寧國寺的兀那方丈。前世自己在寧國寺中見過兩次,只是……他怎麼來了,還被父皇帶到了這裡?
“朕瞧着你這病應當是沒什麼大礙了,雖然瞧着臉色還是很蒼白,可是還能問朕要吃的,定然是沒啥事兒了。兀那方丈在呢,瞧你,可別讓兀那方丈笑話……”寧帝哈哈大笑,走到雲裳身邊坐了下來。一旁的琴夢和小林子從寧帝進來的時候便跪倒在地,行着禮。
雲裳也微微笑了笑,“裳兒怎麼知道兀那方丈也來了,裳兒還以爲就只有父皇呢。嘿嘿,裳兒見過方丈,上次方丈說十七要下雨,果然下了呢,兀那方丈真是太厲害了。”
兀那方丈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是公主有佛緣,所以受佛祖眷顧,佛祖瞧着公主誠心祈福,所以纔有此佛旨。”
寧帝聞言,愛憐得看了眼雲裳,笑着轉過頭對着兀那道,“方丈也見到了裳兒,如今可以告訴朕,今兒個突然進宮是爲了啥了吧?方丈可把朕嚇了一跳,突然進宮,什麼也不說就說要見裳兒……”
“嗯?”雲裳有些吃驚,自己與這個兀那方丈也沒有什麼交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前世也不過見過兩次,一個是給自己批命,皇室子女在及笄的時候多要請來得道高人批命,自己前世便是兀那給批的,記得那時兀那給自己的批言是“歷經七苦,從頭再來”。
雲裳突然一驚,前世只覺得這批言十分不吉利,轉過身便忘了,如今想來,這一切,竟然都被方丈說中了,此人,實在是不可小覷。
可是,如今,兀那方丈突然進宮,卻又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