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回答的很痛快,他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嗯,我們是夫妻。”
我白了他一眼:“我和你結婚了嗎?”
於是白狐又補充了一句:“嗯,未婚夫妻。”
萬足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對着我們慘然一笑:“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郎才女貌,恭喜了。”
他這兩句話絕對不是嘲諷,裡面透出來莫名其妙的悲傷。
我看了看白狐,對他說:“萬足這個樣子,根本走不回旅館,你帶上他怎麼樣?”
白狐點了點頭,伸手就要去拉萬足。可是萬足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走。”
他衝我笑了笑:“你在前面走,我馬上就追到你了。”
我嘆了口氣,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白狐對他說:“我在前面等你,你如果能活着走出來,我幫你驅寒毒。”
隨後,白狐抱着我,腳尖一點,向前面飛出去了。他的速度很快,我卻感覺不到風,這樣也好,免得回去的時候,被寒風凍僵了。
我問白狐:“你爲什麼不帶上他?”
白狐淡淡的說:“因爲他現在萬念俱灰,有求死的跡象。”
我驚訝的叫了一聲:“那你更應該帶着他啊。”
白狐搖了搖頭:“你放心,就算要死,他也不會死在雪地裡的。他會賭一口氣,掙扎着爬回來。而在這過程中,他可以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這幾天的事。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明白生命的可貴了。”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你這樣勸人活着,倒有點以毒攻毒啊。”
白狐笑着說:“本來就是以毒攻毒。”
時間不長,我就看到了前面的燈火,那是山家樂。
我指着一戶人家說:“我們就住在那裡。”說了這一句之後,我哎呀了一聲:“何家姐妹呢?她們是不是在雪地裡沒有回來?”
白狐搖了搖頭,指了指窗戶。
我看到窗戶上映出出兩個人影來,分明是何家姐妹。
我推門進去,看到何凡躺在牀上,何幾坐在椅子上。她們兩個正在說話。
雪神被帶走了,何凡註定難逃一死。何幾傷心之餘,打算把餘生中要說的話,全在這一兩天說完。
我和白狐走進來,何幾視而不見,仍然坐在椅子上嘟嘟囔囔。而何凡擡起頭來,好奇的看着白狐:“這是誰?”
我們兩個還沒有說話,何凡忽然指着白狐叫起來了:“你沒有影子,你是鬼。”
白狐淡淡的說:“你有影子,但你不是人。”
何凡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是啊,我有影子,但是我很快就要死了。”
她又重新躺在牀上,繼續和何幾說話。
我揹着她們兩個,悄悄地問白狐:“你能救她嗎?”
白狐搖了搖頭:“太晚了,她的肉身已經開始腐爛了。再說了,她們姐妹盤算着害你,我正打算殺了她們。”
我看着他說:“你不許動她們。”
白狐皺着眉頭問:“爲什麼?你不生氣?”
我嘆了口氣:“我當然生氣,不過,我不想讓你的手上沾滿鮮血,尤其是,她們曾經是我的朋友。”
白狐笑着說:“你直接承認自己心軟不就行了?找這種藉口。”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們在屋子裡等到天亮,萬足沒有回來。不知道是迷路了,還是已經凍僵了。有幾次我想出去找他,都被白狐攔住了。他對我說:“你現在出去,等於給了他希望。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重新生活了。”
我只好點了點頭,耐着性子坐在牀上。
白狐沒有離開,一整天都坐在屋子裡陪着我,按照他的話說,這裡有很多牛鬼蛇神,他不放心我。
而何家姐妹對於白狐倒沒有什麼牴觸,也許她們兩個見慣了鬼神,已經不害怕了。
吃早飯的時候,山家樂的老闆跟我們說:“昨晚的一場大雪,壓塌了半山腰的小廟。把廟裡的主持釋雪奴砸死了。”
何幾恨恨地說:“惡有惡報,活該。”
我點了點頭,心想:“釋雪奴一個佛門弟子,卻和雪神勾結在一塊,哄騙活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被砸死,也算是償命了。”
傍晚的時候,有一陣微弱的敲門聲。我打開房門,看到萬足站在門口,他搖晃了兩下,撲通一聲,倒在屋子裡面了。
我們七手八腳的把他拉到爐子旁邊,讓他坐下了。
萬足晃了晃腦袋,對着我和白狐說:“怎麼樣?我回來了吧?”
白狐笑了笑,走到他身前:“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追求如意。另一個是我幫你除掉寒毒。你選一樣吧。”
萬足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我選第二個。”
白狐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一樣。他笑着說:“這麼痛快?”
萬足點了點頭,苦笑着說:“我知道,我肯定是追不上她了。我在雪地裡就沒有追上,出去了之後,也不可能追上了。倒不如留着這一條命,再攔住另外一個過路的人。”
我看到萬足開始自嘲,知道他已經放下了。
萬足看了白狐一會說:“你和如意站在一塊,確實像一對。不過,老兄,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做孤魂野鬼?”
白狐笑了笑:“我會活過來的。”
萬足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見過雪神啦,也見過女鬼了,你就算告訴我,你能長生不老我也信。”
白狐把火夫人的燈芯拿出來,交在萬足的手裡面:“你去找一間屋子,密不透風,然後把燈芯浸在一口水缸中,裡面盛滿清水,然後點燃它。”
萬足疑惑的說:“水也能點燃?”
白狐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吩咐說:“點燃之後,你就坐進去,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離開那口水缸,直到火苗熄滅。”
萬足答應了一聲,就接過燈芯,去找房東要房間了。
我問白狐:“他……會怎麼樣?”
白狐笑着說:“有一缸清水壓制着,火夫人傷不到他。而他會把火夫人的精魄耗幹,把身上的寒毒逼出去。幸好他只是沾上了一點寒毒,如果再多一些的話,就沒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