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沒有如果的!”楊明志嘆着氣。
其實當時這些人也不知道在森林外,德軍的優勢部隊已經守株待兔,他們只需要把機槍和炮兵陣地架設好就行了。蘇軍突圍,以血肉之軀對抗金屬風暴,結果正如佩羅尼斯基所言,是一場殘酷的屠殺。
但這九千人都願意留在諾夫戈梅利就是最完美的選擇了?不!辯證法告訴楊明志,多了九千張嘴,在那第一批馬鈴薯還沒產出的日子,諾夫戈梅利可是就爆發饑荒!
大部隊撤離時,自然在鮎魚村大規模徵糧,留下的糧食有限。當時,加上留守的部隊,其總人口不過兩三千,糧食還能應付一段時間!
糧食,決定了一支部隊的續戰能力,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如今諾夫戈梅利可以看做四萬人口,這是一張巨大的嘴!在五月份土豆豐收前,糧食短缺問題依舊存在。
加入在去年七月,一萬多人留在沼澤地,自己該如何面對?再者,這麼多人的存在,到底誰纔是真正的指揮官?起碼不是自己,區區一介營長,如何服衆?虧得當初284師就剩下一千人,接近一半的還是自己的特種反坦克營的部下。
楊明志暗自慶幸,是歷史選擇了他成爲284師的實際領導,一系列的勝利也向斯大林展示了他這樣一位非常善於打仗的軍官。
再回憶去年的事情已經沒有更多的意義,楊明志寬慰道:“佩羅尼斯基同志,我們這是殊途同歸了,我覺得你有必要加入我們。”
“加入你們?”佩羅尼斯基猶豫不決,“你們是近衛部隊,而我們只是一般部隊。我們的番號是第173步兵師,如何加入你們284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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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都在這裡,佩羅尼斯基也訴說了一下他的初衷。
所謂的火車頭遊擊大隊,成員結構已經和一開始大大不同。因爲戰爭的險惡,即便那些鐵路職工和警察武裝起來了,他們畢竟不是軍人,最初的幾次軍事行動很多人犧牲。這支部隊直到有逃入森林的正規軍士兵加入,戰鬥力纔得到提高。
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第32集團軍的散兵遊勇,又以173師的官兵最多。
佩羅尼斯基有着自己的尊嚴,32集團軍的士兵絕大部分犧牲或者被俘,只有少部分逃入了森林,亦或者早早的就撤退了。這支部隊的番號是否存在都是個嚴重的問題,因此佩羅尼斯基和他的戰友們相信,自己就是那極少數的留在敵佔區的第32集團軍部隊。
聽這人的訴說,楊明志也有所感慨。自個到底是當過兵的人,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第32集團軍,這支部隊可能已經在後方重建了,但是失去了部隊裡的老兵,新生的集團軍已經和之前的完全不同——因爲沒有軍魂。
而佩羅尼斯基和他的夥計們就是這支部隊僅存的碩果!這就是他們所榮耀的,以第32集團軍的名義在戰鬥,這是他們能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楊明志點點頭:“我都明白了,每個人都有奮戰的理由,你們也是在爲你們死難的戰友的復仇而戰。”
“不!”佩羅尼斯基打斷道:“不僅僅是爲了他們,我們隊伍裡還有那些鐵路職工,他們也在爲自己的同事而戰。歸根結底,我們都是爲了保衛祖國。”
“是保衛斯拉夫母親吧。”
楊明志的這話多了分戲謔,卻令佩羅尼斯基驚訝無比,他趕緊強調道:“我們是保衛祖國,是保衛蘇維埃。”
“唉,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保衛蘇維埃了。”耶夫洛夫也忍不住插話,“我們的參謀長其實說的很對,保衛斯拉夫母親的說法確實很貼切。”
楊明志扭頭瞧一瞧這個一臉深沉的傢伙,耶夫洛夫多數時是比較沉默的,貌似大部分的毛子都比較沉默。今天他能如此的感悟,顯然大部分的蘇聯人也是這樣的感悟。
場面有些尷尬,兩個中年的俄羅斯人,仰着一張滿是胡茬的臉,深邃的眼窩邊滿是皺紋,他們像是陷入了什麼憂鬱的思考。
“唉!要不是醫院禁止抽菸,其實咱們幾個可以來一根!”楊明志一句話打破了寂寞,也令佩羅尼斯基精神起來,他是真的想吞雲吐霧一陣子。
香菸這種東西,上到軍官下到士兵都喜歡的。這位32集團軍的老傢伙,毫不掩飾他對香菸的喜愛。
衆所周知,吸菸有害健康。但在生命隨時受到死亡威脅的戰場上,尼古丁的慢性傷害完全可以忽略。還能吸菸,意味着我還活着;吸着家鄉的菸草,就像是吸着家鄉的空氣;一口煙進了肺,血腥和死亡都能暫且忘記。
楊明志太懂這個,這就從衣兜裡掏出一盒,塞進佩羅尼斯基顫顫巍巍的手裡,再囑咐幾句:“同志!醫院裡禁菸,若是實在無聊了可以道外面抽上幾根。”
“是的,這一點我都知道。這居然還是德國人的捲菸,看來你們的日子真是不錯。”
佩羅尼斯基的激動就寫在臉上,這個男人毫不猶豫的訴說他的一些往事。所謂幾個月來的戰鬥生活,各種物資不是搶劫就是扒屍體,被打死的德軍士兵最終也變成赤條,284師的官兵至少不會去拔掉敵人的內褲,但是“窮兇極惡”的其他游擊隊爲了生存什麼都敢幹。
雖然那是特別瘋狂的事,佩羅尼斯基還是聲稱,因爲被飢餓折磨,他吃過敵人的屍體。
這本是作嘔的事情,戰爭令他幹過的太多的血腥,一切都看淡了,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絕境中的游擊隊吃死屍,古往今來比比皆是,楊明志震驚歸震驚,尋思一下這也沒什麼。還是計劃再好好的把這個傢伙和他的部隊,完全的拉攏進284師的體系,爲我所用。
楊明志語重心長的詢問:“佩羅尼斯基同志,你的意思基本就是在得到足夠補給後,回到你們戰鬥上的地方?”
“是的!我們得到了情報,沼澤地中存在一直戰鬥力很強的游擊隊,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你們,而且你們也並非純粹的游擊隊。我很感謝你們對我們的救治,但是我們的戰場在沼澤地之外,我們必須繼續襲擾德軍,原因我已經敘述過!”
“是那條該死的鐵路吧?”
“是的,長官!我們會想方設法的破壞鐵路!”佩羅尼斯基伸出雙臂比劃着:“我們經常看到有軍列經過那該死的鐵路,但是我們的武器過於簡陋,區區子彈射擊對火車頭毫無意義,若是你們能夠幫助我們就好了!”
“比如說呢?足夠的炸藥?!”
佩羅尼斯基肯定道:“沒錯,我們最缺的就是炸藥。以往我們僅存的那點炸藥不過是炸斷鐵軌,實施過兩次破壞活動就再沒有炸藥了。但敵人都是迅速修好鐵路,這造成的傷害僅僅是拖延了鐵路運輸幾個小時而已,我們也不能獲利。我認爲,只有摧毀火車令其脫軌,纔是真正的好辦法!”
楊明志點點頭:“所以你還是要更多的炸藥,我還以爲你是需要更多的糧食和靠譜的衣服的。”
佩羅尼斯基一臉興奮的說:“食物和服裝,如果你們願意支援我們這些同志,我們當然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