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僅僅用一個下午的功夫就搭建好了新的訓練場地,這裡重中之重的便是長達一百米的匍匐甬道。
耶夫洛夫見到他的政委和副師長有發明了新的訓練方式,待到場地修建完畢,他立刻趕來看熱鬧。時間正是傍晚,民兵剛剛結束全部工作。
他和楊明志等人審視着最新的成果,品頭論足一番。
“在樹樁上捆上鐵絲網,然後讓士兵們在下面鑽。別列科夫,可真有你的。”耶夫洛夫並沒經歷過這樣的訓練。他以軍人的直覺立刻明白了這裡面的貓膩,鐵絲網壓得很低,所以受訓士兵必須匍匐前進。長達一百米的距離,差不多正是交火最激烈的距離。
楊明志則更是耐人尋味的說道:“我還得架設一些機槍,在鐵絲網的頭頂飛過。把士兵訓練好了,戰爭中他們也不會貿然的擡頭。”
耶夫洛夫一驚,他看着自信到微笑的兩位。耶蓮京娜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架勢,說道:“明日第一批受訓的是少年兵。這羣孩子必須經歷這一遭,明日的訓練非常接近戰場,凡是貿然擡頭的人都有被擊中的可能性。我覺得別列科夫的辦法,能迅速讓這些軍事技能最薄弱的孩子,掌握戰場上的生存之道。”
耶夫洛夫沒有反對。“好吧,明天就這麼幹,希望那些孩子受訓順利。”
次日,晨號早早吹響,楊明志深吸一口氣坐起身。此刻區區上午七點,天空剛剛矇矇亮。冬季的早晨非常冷,但是訓練還要進行。
他晃悠了一下枕邊人,楊桃也睡眼惺忪的爬起來,彷彿這一覺並不解乏。她下意識的揉揉自己的肩,又捋了捋頭髮。
“你扎個馬尾就可以了,不用費時去紮成麻花辮。現在快點穿好衣服,去食堂吃頓早餐。一會兒可有艱苦的訓練等着你。”
楊桃哦了一身,緩緩爬起身。寒冷是她立刻清醒,昨日丈夫已經說清楚了今日的訓練科目,旋即扭過身子。“哥!今天我真的要在槍林彈雨中匍匐一百米?”
“沒錯,而且要攜帶武器前進。你就把這當做是打仗,實際上確實有一定危險性。”
楊桃沒有多想下去,不久再吃完了飯,她和所有少年兵都齊聚在新的訓練場。
所有營一級以上的軍官都在這裡,大家都是奉命來觀摩這“非常接近實戰”的訓練。
耶蓮京娜自認教官,她一聲號令,隊伍全體立正。
少年營營長哈爾科夫一路小步,立正於她的面前。“報告政委同志!少年營全體士兵集合完畢,請指示!”
耶蓮京娜以犀利的目光審視這些孩子,他們每個人都揹着小小的包裹,還揹着一杆槍。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模仿野戰。
此時的師長耶夫洛夫完全作爲看客,他注意到了樹樁一側,幾名機槍手扛着dp機槍已經就位,他們要幹什麼不言而喻。
楊明志向前一步走,直接對着所有孩子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今日的特殊項目。
“同志們,一會兒你們會接受非常刺激的訓練,你們每個人都要匍匐前進一百米通過這片道路。之後進行越障訓練和攀爬訓練。你們現在隨着我的右手看!”楊明志指着那一衆機槍手。“一會兒你們通過佈滿鐵絲的道路,他們就會開槍。不過別擔心,只要你們不做出錯誤舉動,子彈不會打到你們。”
頓時,一些少年兵倒吸一口涼氣。而一些真正上過戰場的孩子,則顯得很適應。
楊桃和娜塔莎不覺得這很危險,因爲只要不愚蠢的擡頭站起身,就是絕對的安全。
衆位軍官正翹首以盼,隨着楊明志宣佈訓練開始,這一百多人的部隊迅速分成了四列。
隊伍分成四列縱隊,而道路也是分成四行。
第一排的四名孩子立刻趴下,他們採取匍匐前進的姿勢,左臂撐地,右臂還握着槍。他們率先進入道路,後續人員立刻跟隨。
楊桃也毫不例外,她知道丈夫在看着自己,一定要表現好給他爭氣!
她與娜塔莎同爲一組,更是一前一後的關係。楊桃作爲姐姐在娜塔莎之前,胳膊的痠痛被忍耐着,楊桃的動作麻利快捷。
可是有一些人的匍匐動作做得不好,速度也有些緩慢。
一旁的耶蓮京娜拿起大喇叭嚷嚷:“阿尼婭!你爬的快一點。你們第二組若是因爲你落後了,你可要受罰!”
以懲罰爲威脅,少女阿尼婭的動作明顯加快。這些孩子各個頂着鋼盔,全身武裝彷彿就是正規的野戰軍。一開始大家爲此行頭還非常興奮,現在這糟糕的匍匐令人苦不堪言。
但更苦的還在後面,楊明志見他們已經爬到制定位置,便親自站在一名機槍手身後,命令開火。
突然的槍響,巨大的噪音,就在他們身邊傳來。子彈在他們頭頂橫飛,不少人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住,乾脆停頓下來。
“見鬼!隊伍裡果然有人害怕!”楊明志很慶幸,他注意到了那些明顯是怯懦的人,如果怕他們上戰場,還有什麼戰鬥力。
見有人停頓,耶蓮京娜可不耐煩了。她抱着喇叭撕扯喉嚨,聲音甚至和槍聲不相上下。
“你們快點前進!難道讓我用槍打你們的屁股嗎?”
楊明志見狀,立刻囑咐機槍手來點更瘋狂的。只見這人立刻調整了槍口,子彈擊中了前方的土地,不少孩子大吃一驚,因爲這子彈是貨真價實的。
楊明志旋即大聲喊道:“你們看到了,這是真正的子彈。這裡就是戰場,不想死就繼續前進!”
槍聲刺激着他們的心臟,不少人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橫飛的子彈,他們的頭頂是子彈密佈的地方,貿然的站起身或者擡頭過猛,都有危險。
一個彈盤的子彈很快打完,楊明志立刻前往下一名機槍手處。
隊伍還在緩慢的前進,很多孩子忍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這裡尤其是女孩,她們不少人是一腔熱血要求上戰場,可是真的模擬了戰場,女孩們一個個怯懦了。
這一點不足爲奇,因爲宏觀上女孩的心裡承受能力是比較差的。楊明志繼續勉勵所有人,甚至給予妻子直接命令:“貝茜卡!做一個楷模,讓姑娘們跟隨你前進!”
“遵命!”
楊桃能察覺到她的不少姐妹們對這槍聲畏懼了,她和娜塔莎要起到帶頭作用。
不過接下來的事,也令她大吃一驚。因爲就在她前方不願,突然一個爆炸物炸了,威力非常小,產生的煙霧卻很誇張。這是丈夫和政委同志搞的鬼把戲,楊桃咬着牙檢查前進,努力不被這些情況干擾。
但是一些孩子終究不是超人,一個少女停頓下來,她抱着頭在嗷嗷大叫。
“繼續前進!阿妮莎!快點走!”楊桃大聲喊道。
“不!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要離開!”
楊明志看到了這一點,他狠了狠心,繼續命令機槍手進行短點射,發射的間隔,還命令道:“那個人,你快點前進。這是戰爭,你想死嗎?”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離開!” шшш¸ Tтkā n¸ C〇
接着,這個女孩做出了令人驚恐的事,她扔掉了那支步槍,一下子站了起來。頓時,子彈擊中了她的肚子和鋼盔,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其打到另一處通道。
她那瘦小的身體被掛在鐵絲網上,頭栽倒在地面。
“停火!立刻停火!”楊明志直接撲倒在機槍手身上,立刻關了機槍的保險。
訓練出現了巨大意外。“醫療兵!醫療兵呢!”楊明志大聲喊着,而楊桃已經率先爬了過去。
現在,戰爭對於這個女孩已經徹底結束了。楊桃痛心疾首的看着這個人,就在剛剛她還是可愛的女孩,現在只是一具屍體。鋼盔沒有擋住威力強大的機槍子彈,少女阿妮莎死了。
訓練戛然而止,所有人被要求退出通道。楊明志悲憤的走到死亡少女的身邊,“如果你不這麼魯莽,現在你就可以活着。你爲什麼要擡起頭!”
孩子們的訓練不能再進行下去,所有人緊急集合。
耶夫洛夫等人面對這突然情況大吃一驚,因爲訓練在模擬戰場,死了人也是情理之中。是她的愚蠢行爲讓她喪命。
但是楊明志和耶蓮京娜不得不再次捫心自問,這種過於激烈的訓練對於這些孩子是否不合適。
孩子們的一個戰友突然死亡,男生們顯得木然,女生們哭成一片。
“都不許哭!”哈爾科夫怒氣衝衝的命令道,“全體立正!”
死亡女兵的屍體被移了下來,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鋼盔上一個碩大的孔洞成了致命傷。屍體被擺在少年兵的面前,戰爭中的死亡就是這麼突如其來,這些孩子需要教育。
“現在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戰爭。這就是戰爭,她違背了長官的命令,所以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想想我和副師長剛纔是如何告誡你們的?不準擡頭!阿妮莎已經死了,這這個教訓非常慘重啊!”耶蓮京娜帶着怒氣說道。
楊明志掃視人羣,一個男孩子的表情非常特別。換言之,似乎是這個女孩的死給予他的打擊太大。難道他們已是心生愛慕?這就太糟糕太殘酷了。
死者將被迅速下葬,其他人則被宣佈一天的訓練結束。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的內心受到的傷害很嚴重。讓他們靜靜也好。”楊明志嘆言,“唉,早知道會出這種事,我當初讓機槍手打空包彈多好。這是我的過錯。”
“不。別列科夫,你沒有過錯。”耶夫洛夫不希望楊明志有什麼內疚情緒。在他看來,好的士兵對死亡要比較麻木,這樣打仗的時候才能之生死與度外。只有大無畏的衝鋒,光榮的殺敵,或者光榮的死在衝鋒的路上,這纔是優秀的蘇聯紅軍。
因此,耶夫洛夫和其他軍官是支持如此訓練的。
大家就在出事現場立刻開起了小會,耶夫洛夫作爲師長,認可了這種訓練模式。
“即使出現了這種事,也不能說這種訓練就是錯誤的,本來根據士兵操典,新兵訓練本來就有死亡指標。現在正是因爲接近實戰,纔會有人傷亡。我最擔心的就是民兵部隊,難以應對正規士兵高強度的戰鬥需要,還有百戰老兵對戰場的適應性。今天我們暫停,明日這種訓練就普及開來。我可不想真的打仗了,會有士兵怯懦的如同羔羊。”
這個意思,也是廣大軍官的意思。當兵就不能怕死,蘇軍的新兵訓練也是有死亡指標的,一支沒有經過“鮮血洗禮”的部隊算什麼好部隊?所以少年兵也不能例外。
少女阿妮莎在訓練中陣亡,楊明志感慨萬千。生命就是這麼脆弱,也許經歷這件事嗎,會令少年兵們張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