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村私自分了補給這件事簡單的解決,給予他們的處罰看起來很輕——對於普通的分了物資的人,把東西拿出來便沒了罪責。
責任最大的依舊是裡固施科夫,現在他被迫任命做一名軍火生產的負責人。村民卡維茨基擔當了新的集體農莊的村長,部隊的一名政委拉蒙斯基則被派駐到這裡。
通過三天的蒐集,能找到的物資都被統計。鐵木辛哥提供的空中補給,解決了五千人的冬季軍裝問題。空投的麪粉也解決了部隊一定時間的吃飯問題。
楊明志在整個部隊中恐怕是最博學的,他龐大的知識儲備令妻子楊桃咋舌。他並不是科學家,至少還是知道普通人每天需要多少卡路里支持生產生活。
十月一日,楊明志還待在鐵匠村這裡。糧食的統計結果出來了,非常糟糕,一些麻袋掉進了沼澤泥塘,浪費了很多面粉,即使這樣還是有超過三十噸麪粉平安的運抵。
一個成年人一天需要1700大卡的熱量,如果是有重體力運動的,則超過2100大卡。士兵加強訓練,每個戰士必須保證一天2000大卡的供應。
根據蘇軍1941年九月二十二日頒佈的每日伙食配給標準,冬季戰鬥人員每天要吃九百克的麪包和蔬菜八百二十克。蘇軍把土豆歸類爲蔬菜,其實完全可以當做主食。
楊明志的部隊伸出敵佔區,他們不知道蘇軍改了伙食標準,因此他還是執行的老一套。
“每個戰士每天得吃五百克麪包和一公斤馬鈴薯,目前軍人就按照這個標準。如果戰士們聲稱還是肚子餓,那就增加麪包的配給。”楊明志簡單的羅列了一下新的事物配給方案。因爲不久前挖掘的馬鈴薯太多,主食只好因地制宜的偏向這個。
五百克麪包則相當於四百克乾麪粉,如果做成麪條足足有八兩(老毛子的麪包非常瓷實)。楊明志還不知道誰有能耐一天吃八兩乾麪條,因爲飯做出來可是三斤多的溼麪條。建築工人自然會吃的更多,現在的部隊平日裡若是沒有額外的勞作,保持這樣的配給水平已經很不錯。
同時,他計劃給予普通居民的配給是每天二兩面粉而已,馬鈴薯每人每天一斤。這樣的配給制給予普通人的不多,如果是孩子,因爲需求量少給予的也少,不過孩子每天有牛奶喝。
在很多戰士們看來,他們的副師長又搖身一變變成了營養學家。
楊明志和耶夫洛夫等人商討,即可發動羣衆大規模的捕魚,製作成鹹魚備用。“戰士們必須要吃到肉食,每名士兵每週要吃一頓肉,魚肉每週兩次。進行了重體力勞作的戰士,則要發牛肉罐頭。”
在吃的問題上,楊明志不得不和各位高級軍官探討一番,他的營長們也被要求前往鐵匠村開會,討論以後的吃飯問題。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點,分佈在沼澤地外圍的各個偵查小組。他們往往把自己打扮成毛茸茸的一團,大量的茅草把自己僞裝成草垛,安靜的埋伏着。
大家很擔心,由於一系列的軍事勝利,德軍終究確定部隊的位置,旋即展開報復行動。自從空投補給之後,這種危險係數更高了。
偵察兵分佈的很廣,剛剛進入十月份,他們就發現了異常情況。
幾個慌慌張張的人在逃竄,這些人帶着爲數不多的行李,更有趣的,還有孩子跟着逃跑。
“這些人是在躲避着什麼,肯定有着重大嫌疑。”率先發現的偵察兵們互相通了氣,迅速從森林中鑽出來。
士兵還披着厚厚的草垛僞裝,臉上還因爲楊明志的喜好,用湖泥畫了幾道。比起後世的特種兵他們差了很多,視覺角度來看,這些人則僞裝的非常好。
逃跑中的人完全沒有覺察到,便被五個人圍了起來。
這些人顯然是嚇壞了,當即癱倒在地,嘴裡還說:“別殺我們。”
爲首的一名士兵很詫異,只見這八個人還在瑟瑟發抖,當即一聲怒喝:“閉嘴!”
這是個俄語詞彙,還別說,這八個倒黴蛋馬上就安靜下來了。
“你們俄國人嗎?”士兵問道。
“是!我們當然是!”
“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羅伯羅斯基,烏克蘭基輔人。”
士兵一聽馬上懵了,覺得事情過於蹊蹺,這幾個人的可疑係數頓時升高,他們會不會是間諜?士兵當即問道:“基輔到我們這裡有二百公里,中途都被德國人佔領了,你們是如何跑到這裡,普里皮亞季的沼澤呢?“
“我們在逃命!行行好,你們是蘇軍吧!是游擊隊吧!求求你們救救我,起碼也要救救我的孩子。”這個羅伯羅斯基直接跪倒在地,雙手伸開訴求着,彷彿這幾個偵察兵就是救世主。
士兵想了想,“好吧,你們所有人都站起來,我和我的戰友得搜查一番。確認你們不是間諜,身上也沒有槍。如果檢查沒有問題,我會把你們帶到安全區。”
羅伯羅斯基等人照辦,他們高舉雙手被挨個檢查。其他的士兵端着槍絲毫不敢怠慢,因爲在這種敵我局勢犬牙交錯的環境下,一個疏忽就可能招致死亡。
“好了,你們都沒有問題。但是你們的情況還很可疑,跟着我們走吧。“
偵察兵發現了和以往很不同的難民,一羣聲稱從基輔市區逃亡的市民。情報同過電臺直接由偵察兵發到鮎魚村,情況再轉到鐵匠村。
楊明志和耶夫洛夫都得知了這個情況,在冥冥中,楊明志更覺得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件,迫使這些所謂的基輔市民大逃亡。究竟是什麼呢?居然想不起來。
他決定先回鮎魚村看看,在難民抵達鮎魚村一天之後,楊明志親自回來了。他沒有和妻子好好敘敘,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審問這幾個人。耶蓮京娜自然也是跟着歸來,在路上她一直強調:“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時刻防備德國間諜。”
楊明志一直覺得耶蓮京娜太過於小心,他所知道的二戰歷史,這片沼澤地一直是游擊隊的樂土,是德國人的惡夢。德軍的圍剿收效甚微,反倒是游擊隊中的叛逆如同土匪一般搶劫本國人,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在審訊室,這八個人其中還有一個男孩,都直挺挺的站着。
一份材料交到了楊明志和耶蓮京娜的手上,這是工作人員昨日審訊的結果。
“還是你看看吧,你們內務部是做這種事的專家。”楊明志調侃道。
耶蓮京娜笑笑結果材料,細緻的看着,並詢問着候着的審訊員。
“這八個人都是基輔城市的市民,是爲了逃避屠殺才跑到我們這裡的。真是有趣,難道德國人又展開屠殺了。”
還沒等審訊員說,那個羅伯羅斯基就搶話道:“是屠殺,辛虧我們逃的快,不然我們也會死。因爲我們是猶太人,他們把猶太人都抓走了。我們後來聽到一些傳言,他們在巴比亞爾峽谷大規模屠殺蘇聯公民。”
聽到這兒,楊明志一拍大腿,他知曉了這莫名的違和感到底是啥。
巴比亞爾峽谷大屠殺,德軍進入基輔城後控制了城市。一開始市民對於德國人還有僥倖態度,很快這些侵略者暴露出了獠牙。他們用欺騙的手段把大量的猶太人騙走,以人口遷移的藉口將其運送到基輔郊外的巴比亞爾峽谷。
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所有的衣服脫掉,所有的貴重物品交出來,接着被驅趕進峽谷被野蠻的射殺。縱觀整個二戰,有五十萬蘇聯公民被屠殺於此。
楊明志固然忘卻了很多,因爲這個峽谷屠殺是納粹的著名暴行事件,現在他想起來了。
“別列科夫,你現在太激動了。”耶蓮京娜提醒道。
楊明志自覺失了態,馬上安靜下來。“好的,還是由你繼續問。”
原來這個羅伯羅斯基正是猶太人,他早年喪偶,只有一子。德軍進城後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他這樣的猶太人,很多老朋友被陸續帶走,他察覺到了危險,在緊要關頭選擇逃跑。
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人,大家都是猶太人,在逃亡的期間他們聽聞了屠殺的事。就在遠處的巴比亞爾峽谷總是想起機槍聲,很多人被帶到那裡卻沒有人回來。有傳言說德軍在屠殺,一切的情報都證實這是真的。
耶蓮京娜聽他的陳述,頻頻點頭,彷彿就是信了他。
“好了,羅伯羅斯基,你說的似乎就是真的,但是你需要作出實際行動讓我們信任你。”
楊明志半天不說話,此刻很好奇。“耶蓮京娜,這人難道你還在懷疑他?”
“那是當然,記住,敵人是不會睡覺的。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耶蓮京娜需要羅伯羅斯基自己證明自己,辦法非常的簡單,只要念一個單詞就好。這個辦法簡單有效,因爲耶蓮京娜本就學過德語,她是德語俄語雙修。德語怎麼說她再清楚不過。
“如果這個人是間諜,那麼如果是最近幾年學的俄語,他們的很多發音根本就不對。在我看來德語是一羣大舌頭說的,我自己學的時候總是覺得想吐痰!”
這女人的吐槽非常形象,她要做什麼,楊明志也馬上明白過來。
在這些問題上,毛子和中國軍人的思維模式驚人的相似,即間諜僞裝的再像也會露出馬腳,而馬腳往往在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對越反擊戰,中國軍人甄別越軍間諜,只要擼下外褲就往往甄別清楚——因爲越軍的內褲五花八門。
所以,耶蓮京娜讓這幾個人都說一下“杜拉克”和“多若噶”這樣的單詞,因爲俄語的翹舌音對於德國人,簡直是一種災難。相反的,中國人反而能較好的學會。楊明志自詡,這還是因爲漢語有着世界上最多的音節體系,翹舌音和小舌音都能學會。
經過驗證,這八人很好的唸了單詞,耶蓮京娜總算是放下心來。
他們被帶走,留下楊明志和她留在審訊室。
“他們說的應該沒錯,德國侵略者是最殘酷的,我畢竟是內務部的人,早就知道他們對於本國猶太人的作爲——屠殺。所以侵略了我們的國家,不屠殺反而纔是異常。”
“所以我們應該進行一些報復。”楊明志說道。
“報復?難道又有軍事行動。”
“可能,或許……”楊明志變得支支吾吾,“我只是隨口一說。不過如果是軍事行動,我們要做就做一次大的。咱們這些人可不是烏龜,我們現在得到了補給可不是什麼也不做。”
耶蓮京娜此時可以確信,這個中國人又在策劃新的作戰計劃,究竟是什麼,還不得而知。不過從這人那自信的笑容來看,新的軍事行動規模只大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