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夕,晚安。”
龐倩笑嘻嘻地扒在501的門後,從門縫裡露出一個腦袋,對着顧銘夕揮揮手。
“晚安。”顧銘夕說完,龐倩就關了門,顧銘夕擡腳踢了踢自家的門,一會兒後,李涵爲他把門打開。
他進了屋,第一時間去廚房喝水,大概是渴極了,他也不用吸管,不用腳拿,直接彎腰用嘴把杯子咬了起來,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這樣的喝法,難免有水漏出來,順着他的下巴、脖子流到了襯衫上,李涵埋怨道:“衣服都弄溼了。”
顧銘夕彎腰放下水杯,扭着脖子,在肩頭蹭掉了嘴邊的水漬,說:“沒關係,我馬上就洗澡了。”
李涵站在廚房門口,說:“兒子,媽媽給你煮碗餃子吧,晚上你都沒吃什麼。”
母親總是瞭解自己孩子的,顧銘夕心裡覺得溫暖,笑着說:“不用了,媽媽,我和龐龐在外面吃過夜宵了,炒麪,還有羊肉串。”
李涵愣了一下,嘟囔道:“以後少吃這種路邊攤,不衛生。”
顧銘夕笑笑:“我先去洗澡。”
“要不要我幫你搓背?”
“不用。”
顧銘夕洗完澡,爲圖方便,直接穿着一條內褲回房間,一進門,就看到李涵坐在他的牀沿上,他嚇了一跳:“媽媽!”
李涵擡頭看他,眼睛紅通通的,顧銘夕發現了她的異樣,也顧不得穿衣服了,坐到她身邊,問:“媽媽,你怎麼了?”
李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反問:“兒子,今天你是不是很不開心?”
這幾乎是明知故問,顧銘夕心裡肯定有些不開心,但是他很想得開,尤其和龐倩一起吃了一頓夜宵後,他早就不介意了。
他和母親很親密,也就說了實話:“吃飯的時候是有點兒,不過現在已經好了。媽媽,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爺奶奶姑姑他們向來都是這樣的啊。”
李涵注視着顧銘夕裸//露的上半身,她的兒子真的長大了,身高身材都逐漸趨向於成年人,只是他那兩個截斷的肩膀,怎麼看都還是那麼刺眼。
她的手撫上了顧銘夕的殘肩,顧銘夕沒有躲,但皺起了眉:“媽媽……”
“我有時候會做夢。”李涵說,“夢見你兩隻手還在,就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健康康的……”
“媽——”顧銘夕拖長尾音打斷了她,動着肩膀躲開了她的手,“拜託,不要再說這個了,好嗎。”
李涵抹抹眼睛:“銘夕,我最近一直在想,我要是再生一個,你可怎麼辦啊,你爸爸以後會把什麼留給你。我要是生不出,我們兩個又該怎麼辦,你爺爺想再要個孫子,他都70多歲了,你爸爸又孝順,他自己也想再要個孩子。但是我都42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着,逐漸變得泣不成聲。這樣的話,李涵從沒有對顧銘夕說過,她也不知道要和誰去說,她的這一份婚姻,如今已是如履薄冰。
李涵和顧國祥是自由戀愛,顧國祥追求她的時候,內斂又執着,彼時他是新進工廠的高材生,風度翩翩,志存高遠。而她是廠裡青年競相追逐的廠花,容貌溫婉,身姿婀娜。
一開始,顧爺爺是不答應這門婚事的,因爲李涵是外省人,他希望顧國祥找一個本地姑娘,知根知底,過年走動也方便。
顧國祥和李涵並沒有屈服於家裡的壓力,他們最終走到了一起,還生下了漂亮可愛的顧銘夕……
現在的李涵,早已沒有了當年清純秀美的容顏,她的身材雖然沒有發福,但是臉上的皺紋很是明顯,眼睛周圍還長了一些斑。前些年她太過操勞,近幾年她又有些抑鬱,照着鏡子時,她都快要認不得鏡中的自己。
顧銘夕靜靜地坐在李涵身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很想抱一抱自己的母親,於是就湊過身子,將身體與她貼在一起。
他的腦袋擱在了母親的肩膀上,良久,李涵終於擡起了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哽咽道:“兒子,你怎麼那麼命苦啊!”
顧銘夕心裡有許多話想講,翻來覆去,說出口的就只剩下了一句:“媽媽,我不命苦,我會爭氣的。”
李涵離開了顧銘夕的房間,他躺在牀上發着呆。
其實,他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有那麼多的人都要質疑他,覺得他根本就沒有未來。他只是少了兩隻手,生活是有些不方便,但從沒有令他陷入絕望過。
不能跳舞,可以唱歌;不能彈琴,可以畫畫;不能打球,可以跑步;以後做不來醫生、警察、老師、司機、廚師……他可以做律師、漫畫家、電臺dj、股市操盤手……甚至像母親說的那樣做一名財務工作者。
顧銘夕還想學電腦,他沒有手,但是有腳,他看過爸爸用電腦,相信自己一定學得會。
這世上沒了雙臂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的一些朋友,失明,或是失聰,不良於行,甚至是四肢癱瘓……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有些還在某個領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顧銘夕壓着下巴看看自己殘缺了十年的的雙肩,無疑,他的身體會令人驚訝,甚至害怕,他做事的樣子也會叫人心裡不舒服,但是,對顧銘夕自己來說,這真的沒什麼。
也許是因爲他受傷截肢時年齡還小,也許是因爲,現在的顧銘夕才16歲,總之,面對家裡親戚長久以來的輕視和質疑,他心裡存在更多的,不是委屈,不是生氣,不是抱怨,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一股發自骨子裡的——不服氣。
高一開學,顧銘夕和龐倩第一次去學校,是顧國祥開車送他們去的。
顧國祥買了一輛車,黑色的桑塔納,龐倩覺得他好厲害,那時候金材大院院子裡停得最多的就是自行車和摩托車,私人小汽車真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到了學校門口,顧國祥居然沒有下車,而是由李涵帶着兩個孩子進去。李涵之前見過一中的招生老師,但沒見過顧銘夕的班主任,趁着開學,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陪孩子見見老師。
很幸運的,顧銘夕和龐倩都被分在高一(2)班,龐倩看着牆上的花名冊,一路掃下來都沒看到謝益的名字,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她在其他班級的花名冊上尋找時,顧銘夕在邊上叫她:“龐龐,走啦。”
龐倩不情不願地跟着他上了樓,她進了教室,顧銘夕則跟着李涵去見班主任老師。
高一(2)班位於四樓,教室裡已有不少學生在了,龐倩之前看過花名冊,這班裡除了顧銘夕,她一個都不認識。她揹着書包進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教室最後一排,靠着窗的那張特殊課桌。
那是龐水生找人定做的,同樣的事,他已經幹了第三次。顧銘夕在長高,他的課桌椅的高度也要實時調整,龐水生見到顧銘夕時,總是會拍拍他的背,大聲說:“小夥子,擡頭,挺胸,腰桿兒繃直!你寫字總是彎着個腰,小心變駝背。”
關於這件事,龐倩心裡是一直感激父親的。她走到這組高低組合的課桌邊,很自然地就在普通高度的那半邊課桌後坐了下來。
這樣的舉動在教室裡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龐倩前桌的兩個男生回過頭來,其中一個男生剃着短短的平頭,身材挺壯實的,屬於龐倩眼裡特別“雄性美”的那一種,額頭上還冒着幾個青春痘。他盯着龐倩看了一會兒,猶豫着問:“同學,你幹嗎要坐這裡啊?”
“我幹嗎不能坐這裡?”龐倩奇怪地問。
“我聽說……”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們班有個男生是殘疾人,說是沒有胳膊的,他就坐這裡。”
他指指那低了小半截的半邊課桌。龐倩的視線隨着他的手指看過去,說:“沒錯,是有個男生沒胳膊的,我就是他同桌。”
“同桌?”另一個男生很疑惑,他戴一副眼鏡,皮膚黑黑的,長得倒還不錯,他問龐倩,“你認識他呀?”
“嗯。”龐倩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兩個男生並沒有惡意,他們只是單純的好奇。她的語氣變得友善了一些,解釋道,“我和他一個小學、一個初中的,一直是同班,還做過6年半的同桌。他去老師辦公室了,一會兒就回來。”
兩個男生了然地點點頭,隨即就笑起來,平頭男笑着說:“我叫周楠中,你叫什麼名字?”
“龐倩,龐大的龐,倩女幽魂的倩。”
“小倩!”眼鏡男哈哈地笑,“我叫汪鬆。”
顧銘夕揹着書包來到教室後門時,一眼就看到龐倩坐在了他的座位旁,他們已經有兩年半不做同桌了,想到她又坐回了他身邊,顧銘夕的心情就變得愉悅許多。
然後,他看到龐倩在和前桌的兩個男生聊天,他們回過身來,其中一個的手臂還搭在龐倩的課桌上,三個人臉上都帶着笑,似乎聊得很開心。
“銘夕。”
李涵叫了他,顧銘夕回頭看她,李涵幫他整理了一下襯衫的衣領,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將襯衫拉得服帖一些。她說:“以後,上廁所的事,戴老師會安排男同學來幫你,當然,一切以自願爲原則,他們要是不樂意,你千萬不要勉強。媽媽相信,班裡20多個男孩,總有幾個會像簡哲和劉翰林那樣樂意幫忙的。”
顧銘夕點頭:“我知道,媽媽。”
“還有其他的事,有倩倩在,媽媽也比較放心。吃午飯,發課間牛奶,去別的教室上課拿課本之類的,倩倩都會幫你。”
“我知道。”
“在學校不要和同學吵架,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去告訴老師,回來告訴媽媽,千萬別和人家對着幹,你可打不過人家。”
顧銘夕無語:“媽媽,我不是小學生了,誰會欺負我啊……”
“這可沒準兒,有些孩子可壞了,大院裡的張佳琦,明明比你大2歲,到了初中還老是闖禍呢。”李涵敲一下顧銘夕的腦袋,“放學了記得和倩倩一起坐車回來,會比較安全。唉……就是以後怎麼辦。”
顧銘夕受不了了:“媽媽,你好囉嗦啊,你趕緊回去吧,爸爸還在外面等你呢,我也要進去了。”
李涵又絮絮叨叨地叮囑了他幾句,才離開了學校。
顧銘夕在教室門口做了個深呼吸,從後門走了進去。教室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顧銘夕擡頭挺胸,儘量不去注意那些奇怪的目光,他只是看着龐倩,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身邊。
他抖着肩膀,將書包抖到了課桌上,在椅子上坐下來後,又脫了腳上的人字拖,雙腳擱在桌上,腳趾靈活地整理起了書包。
龐倩偶爾幫他搭一把手,他也沒拒絕,周楠中和汪鬆又回過頭來,平和又友善地看着顧銘夕。顧銘夕對他們微笑,說:“我叫顧銘夕,你們叫什麼名字?”
顧銘夕和龐倩商量以後,決定上下學還是坐公交。
從金材大院到e市一中,騎車需要半個多小時,中間還要過兩座橋。顧銘夕騎車下坡實在太危險,龐倩覺得,不能拿他的命來開玩笑。
開學的頭一個禮拜是軍訓,顧銘夕沒有參加過小學和初中的軍訓,到了高中,他提出參加,班主任戴老師考量了一下,同意了。
大清早,龐倩和顧銘夕就出了門,兩個人穿着迷彩服,揹着水壺和飯盒走到公車站,按着大人給他們的指示,擠上了31路公交車。
車上人真多,龐倩差點被擠扁,她推着顧銘夕不停地往裡面走,終於在後半車廂找了個舒服點兒的位置,兩個人貼着站在一起。
“難道以後每天都要這樣啊。”龐倩抹了把額頭的汗,見顧銘夕也是滿臉小汗珠,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幫他擦臉。
顧銘夕的樣子有些不自在,龐倩也不管周圍人亂七八糟的目光,擡頭看車廂裡貼的線路圖,數了數,一共要坐9站。
“要命了。”龐倩想到這樣的生活要持續三年,心都變涼了,說,“顧銘夕,都是你啦,我最討厭擠公交車了,擠三年真會要了我的命,今天訓練結束你得請我吃棒冰補償我!”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開着,顧銘夕默了一會兒,好心地提醒她:“龐龐,你不用擠三年的,我家新房子已經在裝修了,我爸爸說,10月初就能裝完,空兩個月,12月就能搬家了。
龐倩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他,嘴脣動了幾下子,說:“那以後你怎麼一個人上學啊。”
“坐公交車,把ic卡掛在脖子上,上車刷一下就行。”顧銘夕已經想了辦法,“我家那邊是總站,上車會有座位的,到了市裡再轉車,也只要再坐3站就行。如果第二輛車很擠,我大不了就走過去。”
“顧銘夕……”龐倩憋了好半天,才說,“以後我不能和你一起做作業了,我要是考試墊底了可怎麼辦。”
顧銘夕想都沒想就給了她回答:“你有不懂的,在學校時,隨時可以來問我。要是不想讓別人說閒話,那我週末去你家給你講題,當然,得你願意聽才行。”
龐倩笑了起來:“我當然願意的!”
一會兒後,她又說:“顧銘夕,咱倆以後考一個大學吧。”
“嗯?”顧銘夕有些驚訝地看着她,眼裡閃出了一絲光彩。
龐倩瞪他:“幹嗎!你不肯啊?”
“不是。”顧銘夕低下頭微笑,“那說好了,可不能反悔。”
龐倩用力地點頭:“絕不反悔。”
軍訓很辛苦,下午時,太陽特別大,有好幾個學生站軍姿時中暑暈倒。學校怕出事,緊急通知讓所有高一年級的孩子去教室避暑。
戴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英語老師,她沒有聽領導的話,而是帶着高一(2)班的學生在操場角落尋了個樹蔭處,圍成一圈席地而坐。
一中操場邊上種了幾棵樹,幾十年來已經長得枝繁葉茂,太陽雖烈,樹蔭下倒也微風習習,降了不少暑氣。
戴老師給班裡同學做了自我介紹,又提出做一個小遊戲,每個同學用英語做一番自我介紹,這個介紹也是與衆不同,除了講明自己的基本情況,還要用一種動物來表現自己。前一個同學介紹,後一個同學翻譯,直至全班都講完。
她是想要藉此機會看看班裡學生的英語水平。龐倩頭都大了,她口語很爛,坐在顧銘夕身邊,簡直恨不得挖個洞鑽到地下去。
戴老師隨便指了一個男生,讓他開頭,男生倒也大方,站起身來,張口就說了起來:“我叫xxx,來自xxx中學,我愛好xx,xx和xx,我覺得我像一隻狗,忠誠,活潑,敏銳……”
他說完後,戴老師點了他身邊的一個女生做翻譯,女生翻完後,又做了自我介紹,能考上重高的孩子成績都不賴,很快就掌握了遊戲規則,一個接一個地說起來。
輪到龐倩時,她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了兩句,就急匆匆地坐了下去。
戴老師手點顧銘夕:“那位同學,你來翻譯。”
顧銘夕覺得爲龐倩翻譯真有點丟臉,但還是站了起來:“剛纔那位同學說,她叫龐倩,來自源飛中學,她喜歡看書,讀報和游泳,她覺得自己是一隻螃蟹,因爲……她姓龐。”
同學們都笑了起來,龐倩臉都紅透了,低着頭坐在那裡,手指不停地揪着迷彩褲的褲腳。
戴老師用手勢示意大家安靜,笑着說:“那輪到你自我介紹啦。”
顧銘夕點點頭,清清嗓子就說了起來,他說得異常流利,彷彿早已經打好了腹稿。他的語速很快,發音很好聽,龐倩根本就聽不懂,說着說着,她看到戴老師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笑。
顧銘夕說完了,戴老師指着汪鬆說:“同學,你來翻譯一下。”
汪鬆傻眼了,摸摸腦袋:“老師,我沒聽懂……我只知道他叫顧銘夕,來自源飛中學,其他的就……”
“沒關係。”戴老師又問了一個女生,“你能翻譯嗎?”
女生也紅着臉搖搖頭。
戴老師問:“有哪位同學可以翻譯的?”
“我試試吧。”一個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顧銘夕回頭看去,一個小個子、戴眼鏡的短髮女生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她長一張瓜子臉,樣子很文氣。
她對着顧銘夕笑了笑,大聲地翻譯起來:
“我覺得我是一隻鴕鳥,並不是‘鴕鳥心態’裡那隻自欺欺人的鴕鳥,會在敵人靠近時,把腦袋埋在沙土下,以爲自己看不見敵人,敵人也看不見它。我認爲自己是隻鴕鳥,是因爲,鴕鳥是世界上現存的最大鳥類,它的翅膀已經退化,所以不能飛。但是,鴕鳥有一雙很強壯的腿,它跑動的速度很快,腿部力量也很大,甚至可以用來抵禦比它強壯許多的天敵。我像鴕鳥一樣,我也沒有翅膀,做事都要靠兩隻腳,但那又怎樣,鴕鳥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鳥,我相信自己也能成爲一個強大的人。”
說完以後,她看了一眼顧銘夕,又看向了戴老師:“老師,我翻譯完了,不知道翻得對不對。”
戴老師說:“那就要問顧銘夕同學啦。”
顧銘夕的臉色有些白,眼神深沉如海,他“嗯”了一聲就坐了下來。
女生站在那裡,微微地笑着。
龐倩拉拉他的空袖子,湊到他耳邊問:“她都翻對了?”
“嗯……”
“你……你自我介紹說這些幹什麼啊。”
顧銘夕皺起眉,也湊到她耳邊:“我以爲沒人會聽懂的,很多單詞初中裡從來沒學過,這是我自己以前寫過的一篇英語日記,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聽得懂。”
這時,那個短髮女孩已經做起了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肖鬱靜,我來自e市五中,初一之前,我是在南非長大的。我爸爸是一個動物學家,現在在e市動物園工作,小學時,我家養了好多隻鴕鳥當寵物……”
顧銘夕:“……”
龐倩又拉拉他袖子:“她說什麼呢?她是不是也說到鴕鳥了?”
顧銘夕聽得聚精會神、咬牙切齒:“別吵!”
龐倩往他腰上一擰,聲音低低的:“顧銘夕,你敢兇我!”
尋寶海盜豬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5-2918:45:02
“鴕鳥先生”的真正含義公佈啦,真的不是“鴕鳥心態”的意思~~麼麼噠~~
我之前有說過,銘夕很喜歡畫鳥,因爲鳥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