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絕望?
絕望就是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希望,讓生活之火熊熊燃燒,然後用一盆涼水兜頭潑滅,再用洪水淹沒一切。
軍師告訴我,早在半個月前,他們就接到了我父親的郵件,那是一封長長的信件,準確的說是遺書,是我父親留給我最後的隻言片語。
“對不起!”軍師再次致歉道:“我隱瞞了這一切,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影響和傷害。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我別無選擇。現在一切塵埃落地,既然你已經知道,這封信也該給你了。”
軍師遞給我幾頁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字,顯然軍師是將電子郵件打印了出來,一直裝在身上。
我雙手有些顫抖的接過,說起來有些矯情了,經過無數生死搏殺的我,竟然有些害怕,我害怕見到父親來自大洋彼岸的信,但又激動莫名的想要翻開。
見字如面:
你好!小雨!
我是你的爸爸,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男人。你今年二十七週歲,虛歲二十八,生日九月六號,血型是O。出生時,你有七斤重,特別能鬧,我還有幾張你那時候的照片。
不要誤會,你出生時我並未在場,這些東西還有照片全是小云給我的,可能你更習慣叫她媽。
我一直很抱歉,在你人生的各個階段都沒有陪伴。其實我並不是沒有時間,也不是沒有能力,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都想要接你來美國一起居住,給你久違的父愛,更彌補我的愧疚之萬一。
可我還是放棄了,我害怕,特別害怕。曾經千刃大隊的隊長,無所畏懼的兵王,世人眼中的英雄,害怕了!
特別害怕!
我怕自己沒有保護你的能力,我敵人太多,而自己又太弱了。即使我可以保護你,甚至把你訓練成一個強大的人,我也還是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小雨!爸爸只是想讓你成爲一個普通不過的人,雖然現在的你很有成就,甚至成爲一方大佬,遠遠超過了爸爸。
但我還是想讓你成爲一個平凡的人,普普通通,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作一個簡單顧家的好好先生。
當你看到這封信件時,爸爸已經死了,是真正意義上的肉體毀滅,再也不會出現在這世界上。
至於爲什麼以及要找誰報仇,這些事你也不要再關心了,放下一切,結束一切,去作一個普通人吧!
這封信本來我是不該寫的,更不該打擾你,可最後我還是決定寫下來,把信寄給你。
或許這封信不會寄到你手裡,也或許它會湮滅在數據的洪流裡,但不管怎麼樣,也不管是誰在看這封信,都請你或者小雨記住,你是有爸爸的,就算我對你的一生袖手旁觀,也是有的。小雨,你不是孤兒,爸爸永遠愛你。
……
我拿着這份電子打印的信件,雙眸溼潤,低下頭去。我終於明白軍師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一切。因爲根本就是一封毫無頭緒的信,裡面除了歉疚,沒有哪怕一條有用的信息。
這封信沒辦法讓我找到父親,甚至連他的屍體也不可能,他只是來信通知我噩耗而已。
就算軍師當時把信件給我,也沒有任何用處。除了讓我心神煩亂,讓事情變得更糟糕外,沒有任何用處。
“就算現在我們也沒任何線索。”軍師提醒我道。
我將信封收好,點了點頭。現在的我們確實沒有任何線索,就算我們知道MK集團總部在薩城,我父親面臨一場災劫,我們也無能爲力。
因爲薩城對我們來說太大了,憑我們幾個根本沒辦法找到任何線索。
“而且這封信已經過去半個月之久。”軍師繼續道。
我點頭,當然明白她的潛臺詞,無非是在說早在半個月前,甚至更久,我父親就遭遇了危機。
而現在極有可能全都塵埃落地了,一切都已經結束,我父親的屍體甚至都已經腐爛。
可,不管如何,我還是要去的,就算去收屍,我也是要去
的。
“通知兄弟們,準備離開金三角,前往薩城。”我對軍師道。
軍師點頭,道:“偷渡的船隻可能有點慢,還得是晚上,所以要稍微等一下。”
“嗯!”我沒再說什麼,現在我們全都是通緝犯,出境確實有點麻煩,不過出了泰國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軍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我幾句,就去準備了。我坐在角落,靠着牆,沉默不語。
瑤瑤走了過來,她也坐在牆角,靠着我的肩膀,也沉默着。
我們兩個相互依偎,就像兩個凍僵的人用彼此的體溫取暖,到了後來,兩個人竟然睡着了,或許是因爲我們都太累了。
等我們醒來時,軍師已經將一切都辦妥,雖然有些麻煩,但因爲軍師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也在籌備,所以最後也是水到渠成。
我們所有人都上了船,本來託尼和坤卡也準備來,說是幫助我們,不過卻被我拒絕了。他們覺得很不解,甚至有些生氣,可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命令船伕開船,很決絕的離開。
軍師他們也很不解,覺得託尼和坤卡是極其不錯的助力,況且我們的對手很強大,是MK集團,正是用人之際。
不過不管他們怎麼勸我,我都很決絕的說不行,堅決不行。軍師等人見此,也就不再說。
我們的船順着湄南河一路航行,進入大海,然後順着航道駛入國內。在國內一路向北,我們進入昆明機場,準備從這裡直飛美國。
在機車酒店候機室,我避開了所有人。將自己的貼身武器全部裝好,放進了一個皮箱。
皮箱裡面,除了新舊兩把匕首以及我的銀色左輪外,還有很多跟隨我很久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是我前半生的記錄,當然還有給瑤瑤和兄弟們的信。
在他們休息時,我悄悄離開,來到關押虹的房間。虹也在睡覺,我把她叫醒,帶她離開。
她起初還不明白我的意圖,但當看到巨大的飛機時,明白了一切,她冷笑着對我道:“孤膽英雄?”
我自嘲一笑,點燃了一根菸,道:“不算。”
“你就不準備再去看一看你的愛人?”虹揶揄道:“叫什麼瑤瑤的。”
我深吸了一口煙,搖搖頭。不去了,我怕見一面會捨不得。
“不見也留點什麼吧?”虹繼續道。
我擡頭看着引航燈閃爍的光芒,將肺中的濃煙緩緩吐了出去。留下點什麼?沒什麼可留的,除了一封信,以及一些小物件,是真的沒什麼可留下的。
“再見!”我向後揮揮手,對着空氣告別。春城的風很暖,可不知爲何,撲打在我臉上卻非常的冷,寒徹骨髓。
飛機經過長達二十幾個小時的航線,終於落地,一路上虹都在揶揄我,甚至嘲諷我。問我爲什麼要作孤膽英雄,爲什麼不讓那些兄弟們一起來。
我一直沒回答,可在下飛機的那一刻,還是回答道:“因爲不想再讓兄弟們爲我還有我的家人而死了!”
“你可真是聖母!”虹道:“人就該自私一點。”
“或許吧!”我走下登記樓。
虹沒有再說話,跟着我下去了。不過她嘴馬上又閒不住道:“你想想如果我現在對警察說你非法拘禁我,你覺得事情會變成怎麼樣?”
我轉頭看着她,良久,淡淡道:“你不會!”
“爲什麼?”虹反問道。
“如果你想要把事情變的糟糕,早就在國內時就該叫一聲,那樣我不僅會被逮捕,連我的兄弟們都難以倖免。”我盯着虹道:“可你沒有!”
“你真的很自信啊!”虹道:“我不信任中國警方也是有的,萬一你們蛇鼠一窩呢?”
“是嗎?”我淡淡一笑,沒再跟他討論國內外警察優劣這件事,只是繼續向前走。
見此,虹憤怒的咬牙,跺腳追了上來。雖然我沒長後眼,但從聲音上,就能聽出他極致的憤怒。
“你準備怎麼辦?”虹道:“你
一個人根本沒可能贏MK集團,更不要說救出自己的老爹。”
我沒有回答她,自己也確實沒什麼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情況摸清楚,況且我老爹極有可能已經死了,連屍體都已經不再。
“這裡不是薩城!”虹走出飛機場,看着周圍道:“這裡根本就不是薩城!”
我點頭,誰說這裡是薩城了?
“心機婊!”虹罵道:“怪不得你給我買頭等艙,怪不得一直不讓接觸外面的人,怪不得你不怕我報警。因爲這裡根本就不是薩城,不是我地盤,是你的巢穴!是你的巢穴對不對?”
“這裡是奧克蘭。”我眼神古怪的看着虹,她情緒也太激動了,我不就是沒告訴她真正的目的地嗎?
再者說說來,不用想,我也不會直接去薩城,一來毫無線索,二來容易暴露,被人利用。
至於虹說的巢穴一事,是真沒有。奧克蘭我確實有點關係,但卻談不上巢穴,雖然奧克蘭這位也是MK集團鼎鼎大名的首腦人物。
準確的說,我來奧克蘭是來見L先生的,他是MK集團的高級長官,更是我唯一認識的一個。
而且我回國的後,他還主動聯繫了我,給了我很多幫助,還讓我成爲MK集團的東方代理人。
雖然總體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終歸對我還是展現了足夠的友好和善意。
至於他知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或者跟我父親是不是敵對關係,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雖說有些冒險,可我還是決定約他,並用L先生作突破口,瞭解整個MK集團的現狀和原貌。
我撥通了L先生留給我的電話,向他表明了來意,他很是詫異,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不過詫異過後,他還是很是禮貌的告訴我,自己正在忙事情,恐怕一時半會沒辦法見我,只能派一個人全權代理跟我聊一下。
我說了句可以,他說了地址,就把電話給掛斷了。掛斷電話後,我有些狐疑的皺起了眉頭。
L先生的態度很平常,沒有給我特殊對待,這反而讓我很心安,好像他並不知道我是林懷安的兒子。
當然也有可能一切都是裝的,不過就是想勾引我上鉤。出於警惕,我很早就到了L先生約定的地點。
我們約在了人流很大的快餐店中,倒也不怕L先生派一羣人把我們給逮走了。
虹把搖晃着杯中的黑色可樂,笑着對我道:“你知道L先生在MK集團的綽號是什麼嗎?”
我咬着漢堡,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普通的食客,搖頭說不知道。
“光頭!”虹道:“L先生的綽號是光頭,意思做事向來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然後呢?”我吃完漢堡,不着痕跡的看着周圍。
“他會殺了你,然後把你的一切都抹除乾淨。”虹冷冷道。
“你的意思是L先生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跟我爸是敵對關係?”我看着虹道。
虹叼着吸管,緩緩靠近我,在耳邊對我道:“整個MK集團都跟你爸爸是敵對關係。”
我瞳孔微凝,看着虹。虹得意的笑着,道::“知道爲什麼我不走嗎?我就是爲了看着你,看着你一點點被人折磨死。”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你跟着我嗎?”我反問道:“看起來像一個累贅的你?”
虹微微皺了眉,顯然不明白。
我笑着提醒道:“你代表着雙獅集團,你知道嗎?”
虹臉色微變,她確實代表着雙獅集團,甚至還算得上雙獅集團的中層領導人,在MK集團內肯定有備案。
而她這麼沒有防備的跟我在一起,就說明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雙獅集團的管理層跟我有着某種聯繫。
雖然都是假的,但足夠迷惑暗中監視我的那些人,如果有人監視的話。
“你很聰明。”虹看着我道:“作爲獎勵,我可以告訴你,這家餐廳屬於MK集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