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可知道,天光到底是什麼?”張榮方想了想,又問出這個問題。
“天光.據說我們的世界,一直懸浮在一個名爲白瞳的巨大洞口邊緣。圍繞它不斷轉動。天光就是從白瞳裡放射出來的。
啊,這不是我說的,是上面掉下來的一個人說的。”底爬一邊啃着牛肉,一邊囫圇解釋。
“白瞳.那你說的靈眼族呢?是不是一些身上只有一隻眼睛的人?”張榮方想起了第四層時看到的那些屍體。
“是啊是啊,其實不只是有靈眼族,但天外人中,他們算是最厲害的,統一干掉了其餘勢力,然後聯合本土試圖研究出抵擋天光的辦法。可惜.現在看來是都失敗了。”
底爬聳聳肩。
“你上去應該沒看到一個活人了吧?”
“嗯都死了。”張榮方微微點頭,有些沉默。
“那是肯定的。擋不了的,一切註定都只有寂滅。靈眼族其實滅絕得比普通人早很多,他們嘗試掙脫白瞳的束縛。
但據說纔開始就爆了,傳說中,他們的船飛上了天空,然後宛如火炬般燃燒起來,化爲灰燼。”底爬搖頭晃腦道。
“那外面到底是什麼樣,伱知道麼?”張榮方試探性的問道。
“外面就是廢墟啊。遺蹟,廢墟,然後什麼也沒有。”底爬道。
“你這麼篤定?”
“不是篤定,是白瞳的無盡天光,會清除一切活物。就算有活的,找不到吃喝,連空氣和水源都是劇毒,還會遇到惡息侵蝕,也根本活不下來吧?”
忽地,他一隻手輕輕拍在手心。
“對了對了,好像有厲害的傢伙,想出過辦法,在外生存的辦法。”
“什麼辦法?”張榮方問。
“好像叫什麼焚心熔爐。”底爬喝了口酒水,“就是自己的利用靈線在自身體內,按照圖譜,打造核心熔爐,不同的熔爐可以發揮不同的強悍功效。能夠對抗惡息,也能大幅度減少對吃喝的需求。”
這傢伙.怎麼什麼都知道!?
張榮方此時其實已經有些心驚了。
一開始,他曾經猜測底爬會不會是帝坤或者陳君沉,但現在看來不可能是。
底爬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還要神秘。
起碼他在這裡存在的時間太久太久了。久到可以做陳君沉和帝坤的爺爺都不一定止住。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底爬繼續道。“哦,看在你是個好人的份上,還給你說一點,也是掉下來的靈眼族告訴我的。”
“什麼?”
“這片太淵,據說和其他的太淵,是相連接的。就像這樣。”
他將吃食酒水放在身上,雙手四根手指圈了個桃心。
“看到沒,上面和下面,兩個結點,是所有太淵都會交錯匯聚的地方。”
“嗯?你是說太淵的頂層和底層,都是能鏈接其他所有交互區的太淵的?”張榮方迅速反應過來。
“不錯不錯!”底爬點頭,“所以下面的遺忘之海,埋葬的,不僅僅只是這個交互區的活物,還有所有交互區的存在。”
張榮方心中恍然,這番話的可信度很高。迄今爲止,底爬說的內容都沒有騙過他。
在這些常識性的東西上騙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他又常識性的問了下很多細節內容。
關於焚心熔爐的構建方法,靈眼族的構成,惡息的來源等。
知道的東西也越發豐富。
特別是焚心熔爐的構建,需要的是武道圖譜。
而武道圖譜從何而來?沒人知道。
或許是靈眼族,或許是很多試圖衝出生路,尋找希望的天才,他們所創造。
底爬說不清楚,不過他唯一能肯定的一點,便是
遺忘之海,有很多武道圖譜。
告別了底爬,張榮方返回現實。
現在的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外界是一個早已毀滅了的廢墟世界。
而且還存在有各式各樣的巨大危險,他若是想要外出,就必然要做好完全準備。
索性,張榮方將所有事務,全權委託給了逆時會孟牽。
逆時會的大願是消滅一切神佛,而如今,他們基本已經做到了。
這點和張榮方是目標一致的。
再加上逆時會是從普通人中發跡起源,短時間內,完全可以和人仙觀相互監督。
在安排好屬下人手後,張榮方真正開始了徹底的潛伏,隱居,閉關。
不問世事,徹底淡出一切雜務,在江湖和朝堂上,只留下曾經的傳說。
時間飛逝。
沒有了張榮方的大靈依舊在迅速恢復元氣。
但事不遂人願。
轉眼間便是三年後。
*
*
*
轟。
天空一道炸雷瞬間盪開,滾滾雷聲朝着遠處飛快傳遞。
大靈某處港口。
海浪在暴雨中劇烈起伏,波濤洶涌。
船隻有系得不牢的,紛紛被風雨吹走,飄向遠海。
電光如樹杈,不時分裂閃過,照亮一切。
“水位漲太快了!!不對勁!”
海岸邊修建的海堤上,負責巡視的望海人掀起雨衣的斗笠邊緣,心驚膽戰的望着飛速上升的海平面。
“頂多還有十幾分鍾,就可能淹過堤壩,這比起往年都要快太多!必須馬上通報上面!”
“阿雙你趕緊書信一封,上報望海局!”
幾個望海人迅速合計,分出一人匆匆朝着堤壩後方趕去。
這海堤後面,可是一座足足有數十萬人的大城。
若是出了事,整個城池都要遭難。
很快,一則書信快馬加鞭,由品級武者飛馳送往內陸。
然後層層上報,分出幾份,送到靈廷內部。
靈元帝正披厚袍子,俯身在御書房的習案上批閱奏摺。
忽地他手腕一頓,拿起一則來自海事大臣魏東澤上書的奏摺。
他仔細翻閱了下,上面提到了海平面上升速度嚴重加快,出現異常。
再聯想到,帝師乾坤道人閉關前,留下的叮囑。
當即,靈元帝沉吟了下,取出這份奏摺,將其放到一側,單獨列出。
“來人。”
“在。”角落中,一名渾身紅色官服的火者,上前步出。
“以高品武者派送人仙觀分處。務必紅雀傳書,交到人仙洞前。”
“是!”
奏摺很快離開御書房,被層層加密,送往遠在願女峽的人仙觀總部。
咔嚓。
電光劃過夜空,照亮血色一片的願女峽。
血河流淌,靜謐無聲。
忽地一隻血色飛鳥從遠處激射而來,衝入峽谷。
血鳥所過之處,黑夜中的峽谷內,一雙雙紅光眼珠紛紛睜開,擡頭望向它。
飛鳥繼續俯衝,很快穿入一團籠罩在半空中的血色雲霧。
血雲很快分開,露出其後方一塊暗紅太極圖案的寬大斷崖平臺。
平臺後方,有着一高大橢圓洞府。
洞府門口掛着對詞。
左邊是三花聚頂,右邊是五氣朝元。
橫幅爲:無極。
血鳥輕輕落在洞府一側的一塊石頭凸起上。昂着頭唧唧叫了幾聲。
嗤!
一道血影從遠處急速落地,化爲常玉清身着血裙的窈窕身姿。
她黑髮如瀑,氣質清冷,長髮用一根翡翠色髮帶攔腰束縛了下。
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其他裝飾。
接過血鳥,她小心將其腿上綁着的竹筒取下,打開,查看。
“師尊所擔心之事,終於出現了。”她血紅色的美目微微一凝。
“算算時間,一晃也已經過去三年了。”另一道人影縱身躍起,輕輕落到平臺上,半蹲起身。正是張真海。
她依舊一身緊身黑衣,高馬尾,蒙面,腰間綁着短刀。
“玉清,你的三花聚頂如今已經練成,就連五氣朝元也練到了第四重,僅僅只是差最後一層哀。當真是天縱奇才!”張真海曾經並不理解張榮方的決斷,爲什麼對其他人都要反覆考驗纔會收徒。
但對常玉清,卻如此寬待。
但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三花凝結,五氣凝聚了四種,只剩最後一種,便能徹底圓滿。
此時的常玉清,已經攀升到了整個人仙觀中文功修爲最高的層次。
“不我其實只是悟性高了點罷了,積累方面,比起很多前輩還欠缺太多。”常玉清面色不變,微微搖頭。
武道方面,三花和五氣本質上都是極大增幅自己實力的永久性秘技。
這種文功秘技能永遠改造自身身體強度,在使用後,也能大幅度增幅自身實力。
但不代表學會後就能一步登天了。
頂多,開啓三花後,就是讓她此時的超品內法實力,瞬間暴增到和宗師對半分。
而五氣朝元的四種氣息,可以讓她瞬間切換四種完全不同風格的武功,且每一種都能發揮出遠比常人強很多的極限實力。
這還是沒有徹底圓滿的境界,據觀主所說,五氣朝元徹底完成後,將會第二次產生對身體的完全質變。
所謂五氣朝元,本質上是模擬神佛的對勢的運用。
但張榮方在從太淵瞭解了外界情況後,便早已進行了更正。
將凝聚五種氣結成勢,改成了以五氣結合,二次增強自身各方面素質。
也就是現在常玉清修行的這個版本。
正當兩人等待時。
洞府內,血池中。
長久浸泡着沒有任何變化的魁梧人形,緩緩睜開暗紅雙眼。
‘三年了’
張榮方緩緩往上浮起,從血池水面不斷上升。
無數血水在他體表自動編織出一套精緻暗紅長袍。
“天空.更近了.”
他仰起頭,目光從上次衝開的斜洞洞口望去。
從這裡能夠看到外界陰沉黑暗的夜色天空。
這三年裡,他不只是在簡單的浸泡血池,同時還在真正修行自己創造出的五氣朝元新功法。
以五種情緒爲動力,燃燒增強自身,進行二次質變強化。
這方面,他都才練到第三層,而徒弟常玉清,卻已經練到了第四層。
而且第五層也馬上快要完成了。
其悟性天賦之高,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不過,還好,另一邊總算真正完成了。’
他所指的另一邊,自然是第二種血脈血統。
血影一閃,他驟然穿過洞府通道,眨眼出現在洞口血色太極圖中心。
“師尊!”
“觀主!”
常玉清和張真海迅速朝他鞠躬行禮。
“不必多禮,信呢?”
張榮方看向常玉清。
“這裡。”常玉清將信件雙手奉上。
接過信件,張榮方展開掃視一遍。
根據大靈各港口的數據彙總,信件上計算出了海平面在飛速上升的恐怖事實。
“果然開始了。”
合攏信紙,他看向張真海。
“小海,其餘地方的情況如何?”
“根據記錄之人的每年反饋,確實我們排查的十五處峽谷裂縫,每年都在明顯縮小。”張真海回答。
“看來,天空確實在下沉.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張榮方此時心中再無疑問。
月神所說的都是真的。
現在證實了天幕收縮的事實後,也該想辦法,解決此事了。
這個世界,有很多和他相關聯的人,很多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的人。
他是個心軟的性子,若是自己一個衝出去,以他現在的實力,或許現在就可以。
但這裡的其餘人怎麼辦?
常玉清,張真海,張雲啓,姐姐張榮瑜,姐夫速達合奇,還有天女。
他們怎麼辦?
留在這裡等死?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而現在,自然已經有了答案。
那就是.
讓天幕停止縮小!如果天光的變強,是壓迫天幕縮小的根本原因。
那麼解決辦法很簡單.
要麼想法增加新的支撐力,提供給天幕。
要麼,削弱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