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回來讓我很開心,她離開的日子雖然不長,當然我們認識的日子雖然也不長,可我也沒有想到兩個不長的日子在我的生命中佔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很高興,非常非常的高興。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可這種興奮感卻是無法忽視的。
夏瑤的出現雖然跟我生命比起來幾乎是一瞬間,但這一瞬間是我前半輩子最快樂的時刻了。
她總是會給我帶來驚喜,會給我本來歸於平靜的心帶來意想不到的波瀾。
當天她恐怕真的是累了,吃過晚飯之後很早便回到臥室,然後再也沒有出來跟我說過一句話。
而我則躺在牀上,腦海中都是櫻花飛舞的情景,那兩顆櫻桃的的確確挺立在我的面前,我曾經離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那麼多近!
可想而知,這一夜我是如何度過的。
如果你不知道,那麼我偏偏不告訴你我的夢有多麼的美麗。
夢太美麗了,美麗到讓人不願意醒過來。
所以等到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時間已經很隨意地劃過了九點鐘,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我的同事們已經開始上班了。
而我還沒有出門。
我嗖一下蹦了起來,跑出去看到夏瑤坐在飯桌旁,桌子上擺滿了熱騰騰的早餐。
我也顧不上打招呼,儘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妥當,穿好衣服拿好包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夏瑤還在桌子旁坐着。
她唉了一聲,我愣了一下說,怎麼了。
夏瑤說,等你吃早餐呢啊。
我說,不趕趟了,晚上回來吃。
夏瑤說,可是我特意買的啊。
我拿起手機,其實不用看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但夏瑤給我做的早餐我還真不忍心傷了她的心。
我往前一走,突然夏瑤一擡手說,算了,你走吧。看你忙的。
我鬆了口氣,這面說了一聲不好意思,那面跑了出去。
半路上手機就響了,我一看是麗薩的,嚇出了一身冷汗。
上班遲到碰到領導找,跟走夜路碰到鬼一樣可怕。
我膽戰心驚地接起了麗薩的電話,她的聲音很急,也很高,她說,你在哪裡?
我說,這幾天感冒了,吃感冒藥吃多了,早晨沒起來。
麗薩說,什麼時候了,你還敢遲到?趕快到公司來。
說完麗薩的電話就掛了,我愣了半天,想了想,今天是什麼日子?
啊?
我打了一個激靈,昨天週末,那是M公司招標的日子。
當然不是我錯過了這麼大的事兒,而是這麼大的事兒根本不歸我管。
我們是正經的合資企業,分工明確,我雖然負責維護M公司,但正經招標這事兒肯定跟我沒關係。
招標專門有一個部門,都是極其專業的人,一個副總領導,有法務,有會計,有審計,還有工程師。可以說這組人是我們公司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我這樣的混子只能乾乾外圍的支援工作,例如倒騰點信息。
所以這事兒我就給忘記了。
當然記住也沒有用,他們出手必然是大獲成功,我這樣的人最多是在年底算業績的時候好看一點,要說在這事情上弄點獎勵還真不太可能,畢竟是公司出錢找關係,而且平日裡的公關費用也給我報銷過了。
但麗薩的態度可不是說這件事兒跟我沒關係。
所以我覺得右眼開始狂跳。
這件事兒出岔子了。
肯定是出岔子了。
老祖宗其實還真的很準,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昨天夏瑤跑回來那就是我的福氣,今天還想要第二件好事兒,那就沒了!
問題是,這件好事兒對於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說有多重要?
簡單點說,它成功了,我的生活不會有什麼改變,沒什麼飛黃騰達。
但是如果失敗了,我就要倒黴了。
年底的獎金說什麼都沒了。
一年算是……白給葛小橋當孫子了。
我懷着這種思想進了公司的大門,走進去發現辦公室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每個人都望着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陳二狗走了過來,低聲說,你惹禍了。
我剛要問,那面麗薩估計是看到我進來了,猛然打開了她辦公室的門,手指一下子指向了我。
那動作氣勢,就跟發射了一顆子彈般。
這氣氛真的讓我……有點毛骨悚然。
這一次一年的獎金真的能擺平麼?
看到所有人的神色我表示了懷疑。
我膽戰心驚地進了麗薩的房間,那面麗薩手中的文件夾猛然摔在了桌子上,然後吼道,你還有沒有點紀律性?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工作時間?
我沒敢接話,那面麗薩氣急敗壞地抱着肩膀,看了我半天說,說話啊,一句話都不會說麼?
我低聲說,領導,我錯了。
麗薩說,你錯了?一句你錯了你就能彌補公司的損失麼?
我說,領導,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麗薩說,你說呢?自己做了什麼心裡不清楚麼?
我搖了搖頭說,不清楚。
麗薩說,行啊,我問你,你到底是感冒睡過頭了,還是去你新主人那裡邀功去了?是不是要辭職了?
我愣了半天說,您這是什麼意思?
麗薩說,你是不是要辭職啊,你要辭職我給你簽字,痛快的。
我對麗薩的脾氣還是很瞭解的,上來胡攪蠻纏的時候,孫猴子拿她都沒有辦法。我還真不想辭職,我在上海又沒有根基,沒有房子沒有家,有一個同居美女可說白了也沒啥用。
在上海這片土地上,我就好像是一根風箏,唯一拴住我的線就是工作。
如果連工作都沒有了,我還真的是沒有任何的理由待在上海了。
可我偏偏很喜歡這個城市,我喜歡大城市的氣息,喜歡它給人的那種人人都有機會的錯覺。
在大城市裡生活,就算你再落魄,終究會認識一兩個你覺得高高在上的人物,或者是你朋友的朋友的表哥是某個爵爺。
雖然我離他們的圈子就好像是鐵嶺離上海那麼遙遠,可這種錯覺讓我恍然覺得我就在那個圈子裡。
所以,我不想離開上海,離開這裡就註定了我的生命永遠會平凡下去,待在這裡即便是現在平凡,但也會給人那種總有一天出人頭地的錯覺。
我喜歡這種錯覺。
我想了半天,見麗薩的臉都氣白了,小心翼翼地說,領導,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麗薩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我的面前,我撿起來一看,是標書,就是我提供給公司的標書。
麗薩說,看清楚了麼?
我說,這不是標書麼?怎麼了?有問題。
麗薩說,你自己往後看。
我往後翻了幾頁,看到了關於價格區間的條款,然後我看到價格上被畫了一個紅線,旁邊標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比以前的數字稍稍低了幾千塊。
我說,這是……
麗薩說,這是你提供給公司的標書,價格整整差了幾千,公司拿這種信息去招標,後果你很清楚吧。
我其實來就大概知道公司招標失敗了,可招標失敗有很多原因,我絕對沒有想到會因爲我提供的標書。
我說,可是這是葛小橋給我的。
麗薩說,然後你更改了數字交給公司,又把原始資料給了昭華是吧。
昭華公司是最近剛剛起來的一家小公司,不過勢頭很猛,在上海橫衝直撞,毫無顧忌,尤其是做生意的手段有點髒,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知道昭華公司,但我跟它沒有任何的交集。
我說,我絕對沒有提供給公司錯誤材料,而且我也不認識昭華公司的任何人,領導你可不能冤枉我。
麗薩說,昭華公司拿到了標底,這文件不可能是葛小橋給他們的。你要說他們有其他的渠道也有可能,問題在於,如果你提供的文件沒有錯,昭華公司也拼不過我們。所以……問題就在於你。
我說,真的不是我,會不會是葛小橋給我的是錯的?
麗薩說,你把原始文件拿出來對照一下,如果不是你的錯,我跟公司解釋。如果是你的錯,你自己滾蛋。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我的手機丟了啊。
麗薩說,這麼巧麼?
我說,不過我的郵箱裡面有。
麗薩說,這就是你郵箱給我的,會跟這個不一樣麼?
我搖了搖頭,猛然想到了陳二狗那面有這個文件,然後說,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去問問。
說完急衝衝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