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先生的語氣鬆動,雪筠看了我一眼,她冰雪聰明,對我點了點頭,我對她勉強地笑了一下,然後看着歐陽先生把雪筠扯入了青石瓦房之內。
我這面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保鏢們圍着我,卻都互相看着。
這個世界上的傻子並不多,歐陽先生的語氣鬆動,其實也就是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說十分鐘打不死就進房間去見他,難道還真的有人打算再打我十分鐘。
我沒等想完,就覺得後腦勺一痛,我轉過去看到我一直調戲那個腦袋不太夠用的年輕保鏢揮着拳頭在我的身後,他也愣住了。
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然後他看了看四周說,你們怎麼不動手?不是還有十分鐘呢麼?
我心說你到底是多恨我啊,還真打算打我十分鐘。
那面那個豬臉大漢臉色鐵青,他轉頭看了看歐陽先生進去的房間,然後走到我的身旁,扶住了我,對我說,剛剛真的是對不起了。
我本來還挺害怕練武的人腦袋都比較差一點,心說別真的再打我十分鐘。
人家這麼一扶我,我心裡有底了,看來這頓揍是不能捱了。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我不怪你們,你們也是聽命行事。而且剛剛手也不太重。
說完我又抹了抹臉上的血,看到紅花花的一片,一陣肉疼。
我口中說着不太重,手上抹血,傻子也看得出來我不太高興了啊。不過說真的,任何人挨一頓揍都不會高興,我這個表現還算是比較輕鬆愉悅的。
那豬臉大漢連說了幾聲對不起,然後對身後那個還愣着的小子說,你看什麼?趕快給少爺道歉。
身後的幾個保鏢一起圍了過來,也不敢大聲說話,在我身旁連說對不起。
我說,我跟你們講,形式你們也看到了,我老丈人對我那就是有點小生氣,你們還真當真。我告訴你們,以後我捱揍的日子多着呢,你們下一次自己動手有點分寸。
幾個保鏢連連點頭,我心情更爽了,這要是以後在一起,我老婆大人心情不好就讓保鏢揍我一頓,心情好了又讓保鏢揍我一頓,那麼我是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沒有地位倒也是無所謂了,關鍵是老捱揍受不了啊。這一次不是連退路都留好了。
我對那個豬臉大漢說,還沒有請教……
他連忙說,我是代理保安隊隊長,我姓朱,這個位置是龍哥的,等着老爺心情好了,還要請龍哥回來。您……能不能幫龍哥說兩句話?
我說,龍哥是爲了幫我才這樣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爲報,不要說跟我老丈人說幾句話,就算是讓我去求他,那我也是義無反顧的。真的,你們相信我,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把龍哥給你們找回來。
朱隊長連說了幾聲謝謝,我感覺身旁的保鏢對我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朱隊長擺了擺手,讓剛剛打我後腦勺那個有點愣的保鏢過來攙扶住了我,然後說,趕快陪少爺去洗一洗,一會兒還要見老爺呢。
那個小子愣了一下,問道,真洗還是假洗?
朱隊長說,什麼真洗假洗?你還想幹啥?弄到廁所打一頓麼?
那個小子嗯了一聲說,還剩下幾分鐘。
朱隊長上去照着他的腦袋給了一巴掌,罵了兩句,然後對我說,這小子腦袋有點問題,你別介意。
我其實挺喜歡智商不如自己的人,剛剛要不是在他那裡嚇唬一頓,讓他喊出我少爺這兩個字,然後大家看歐陽先生的神色並沒有大變,也沒有否認,我估計我現在還沒有這麼好過呢。
我跟着這小子去洗了臉,臉上已經有淤青的地方,這羣保鏢打我還真的是下死手。我的雙腿發軟,大腿的肌肉一直都在聚集,好像有痙攣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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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肌肉痛點無所謂,我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感覺很痛,又按了按,似乎沒有骨折的地方。
跟着那小子回去,時間也到了,幾個保鏢一個個跟沒事兒人一樣打着招呼,我進了那青石瓦房,裡面古樸低調,但古董字畫隨處可見。
裡面很大,朱隊長領着我轉了幾個房間,在門口敲了敲門,然後站在門口對歐陽先生說,他想要見您。
雪筠本來在屋裡站着,一下子衝了過來,推開了朱隊長,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她發現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狼狽,有點驚訝地說,你沒事兒吧。
我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點了點頭,然後進了房間,對歐陽先生半鞠躬喊道,伯父。
歐陽先生哦了一聲,對雪筠說,現在你能坐下了吧。
雪筠拉着我一起坐下,她的手一直都放在我的手裡,片刻也沒有放開。
歐陽先生看着我們兩個的手,又看了看雪筠,嘆了口氣,他說,女兒大了。
雪筠低下了頭,手稍稍用力,抽離了我的手,卻又放了回來。
然後雪筠說,爸爸,我自願放棄繼承權,我只想要跟他在一起。
歐陽先生沒有回答雪筠的話,卻看向了我,他說,你能養活的起我的女兒麼?
我說,我能。
歐陽先生說,你能給她之前的日子麼?年輕人,有些話說出來很容易,但是想要做到就有點太難了。你看看我的今天,我所擁有的一切,你覺得你可以給我女兒這些東西麼?
雪筠說,我不想要這些,我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可以好好地生活,可以彼此相依爲命。你說的這些都是身外之物,這麼多年我有了很多身外之物,可是我並不快樂。我跟他在一起,卻很快樂。
歐陽先生說,很快樂麼?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一直都有一個標準,那就是男人必須有房子。以前我沒有關注過這個標準,因爲對於我們的家庭,以及我們的交際圈來說,這個要求是太簡單了。但是現在,我反倒很好奇,以他這樣的人,可以給你一套上海的房子麼?
我說,我會的,我會努力的,我會給雪筠她所有想要的東西。
雪筠卻說,我不想要房子了。以前我老覺得沒有房子的家並不是一個家,沒有房子就沒有安全感。現在我才明白,給女人安全感的不是一座空蕩蕩的房子,而是男人的愛。以前的媽媽沒有安全感,並不是因爲顛簸流離,而是因爲你根本沒有關心過她。你在她那裡只有索取,並沒有給她應得的愛。所以媽媽最後纔會抑鬱而終……
歐陽先生一拍桌子,眼睛豎了起來,一時之間鬚髮怒張,眼若銅鈴,可卻沒有說出話來,最終嘆了口氣,對雪筠說,你爲了這個男人,什麼都改變了?所有的一切,你都不在乎了麼?
雪筠說,是,只要讓我們兩個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家產、房子,所有的身外之物,對於我來說一點用途都沒有。而且我相信,他會給我創造最好的生活,我對他有信心。
歐陽先生說,那你爲什麼還回來?你們兩個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定居,不是更好麼?
雪筠顫聲說,我回來是爲了夏瑤。你怎麼可以把夏瑤嫁出去?
歐陽先生愣了一下,臉色猛然變得通紅,他說,我把夏瑤嫁出去,還不是因爲你麼?如果不是你當時逃走了,讓所有人都下不了臺,所有人都顏面盡失,我能把夏瑤嫁出去麼?你知不知道當天場面混亂到什麼程度?徐家那個老太太什麼脾氣你不知道麼?當時親自帶着五六個保鏢拿着刀就來找我來了,在門口被自己家的保鏢攔了下來,如果不是當時有幾個有頭有臉的朋友在場,她真的可能殺進來。你知不知道我準備這場婚禮有多盡力?我歐陽家要把女兒嫁出去,當然是要風風光光的。所有能請的人我都請了,所有的東西我都要最好的。可是到最後,你居然跑了。你……
歐陽先生猛然站起來,一提到逃婚那件事兒,他的冷靜全都煙消雲散了,看到此時此刻的歐陽先生,我可以想象當天他有多麼的暴跳如雷。
歐陽先生猛然瞪住了我,眼神之中都是殺氣,他作勢要抓我,手卻在半空中回去,抓住了自己的心臟。
我看到歐陽先生嘴角抽動,最終坐了下去,雪筠急忙跑過去給歐陽先生倒了一杯水,然後熟練地在他的兜裡面翻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來給歐陽先生,語氣卻很責備。
雪筠說,你想要把你的女兒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可是你問你女兒想要嫁了麼?
歐陽先生說,當時也是你同意的,我的確是逼迫你了,但也是你點頭之後這個婚禮才進行的。而且……如果不是你冒失,給公司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你以爲我想要把你嫁出去麼?
雪筠愣了一下,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對歐陽先生說,這個時候你還要撒謊麼?公司那件事兒明明是你自己弄的,你就是打算一石三鳥。
歐陽先生也愣了一下,他說,什麼?那件事兒跟我沒關係。
雪筠說,你還想要撒謊麼?我都看到你保險櫃裡面的那個策劃書了,你是打算讓公司轉型,引進一家高科技公司入股,所以你纔打算把老股東的股票都要回來,讓他們從新流入市場。
歐陽先生愣了半天,他說,你說的那個策劃書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當天去翻了我的保險櫃,而是那策劃書是瑤瑤給我的,並不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