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筠給了我機會,但我真的是讓歐陽先生給算計了。
我站在那裡想了半天,然後對雪筠說,我覺得可能是因爲昨天你開保險櫃,被你父親知道了。他那麼精明,肯定是猜到你,不,我們會懷疑這一切,所以乾脆摸黑我。
雪筠說,別說猜測,說證據。
我說,證據?那個錄音我絕對沒有說,我只承認前面的,後面關了錄像之後的聲音,絕對不是我的。要不然再聽聽,說不上有什麼破綻。
雪筠哼了一聲,夏瑤打開手機就放了出來,這是我的救命稻草,連忙接過來放在耳邊仔仔細細地去聽。
問題就在於,真的是我的聲音。
我又看了一遍錄像,卻覺得有點問題了。
錄像跟錄音的銜接點就是我說把錄像關了這一塊。
之前的東西都是我說的,我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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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是我的聲音,我不承認。
現在再看這個過渡,就有點不自然了。
這個錄像的地方離我們很遠,從視角來看應該是在牆上的某個地方,但是錄音的設備應該離我們很近,因爲聲音非常的清晰。
錄像跟錄音應該是分開的兩個設備,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我說出來要把錄像關了的時候,歐陽先生並沒有站起來,也沒有什麼手勢動作,然後錄像就沒了。
我覺得這是一個疑點,放開給雪筠看,對雪筠說,你看,這個位置很高,顯然是在牆上,我說了這句話之後,伯父並沒有關的動作,當時房間裡並沒有別人。對不對?那一天你們也在場,你們回憶一下,我們出來的時候是不是隻有兩個人。那麼這個錄像是誰關的?
雪筠看了一眼,然後有放了一遍,她說,似乎還有點道理。
夏瑤伸頭看了一眼,然後說,遙控器關的。
我一愣,雪筠嗯了一聲說,遙控器也可以關。
因爲這個錄像照着的是我的正面,我跟歐陽先生相對而坐,所以照着的是他的後背。後背在畫面上,那麼前面的手有什麼動作,其實還真的看不出來。如果有遙控器的話,也真的可以關掉。
我真的算是怕夏瑤了,想着這小丫頭今天完全就是怕我不死,我又不敢怎麼樣。
我對雪筠說,我現在沒有什麼證據,只有一個猜測。伯父他是爲了不讓你懷疑他,所以做的這件事兒。你問那個聲音是不是我的,肯定是我的,我自己都承認。只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伯父又富可敵國,想辦法僞造個聲音也不是太難的事兒。畢竟錄音在法庭上都不能當證據,因爲的確是可以僞造的。例如……例如找一個會模仿別人說話的人,或者乾脆電腦合成。現在不是有變音器麼?對,我覺得就是這個。
說起電腦合成,想起看美國大片都有這一幕,我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樣,也不管現在科技到底能不能實現了。
夏瑤哼了一聲,然後說,他只知道誣賴爸爸,今天我們乾脆打死他得了。
雪筠也哼了一聲,然後說,可是他說的也似乎有點道理,時間上是有點巧合,父親恐怕還真的是爲了把這些話說給我聽。
夏瑤對雪筠說,姐姐,他現在就是在找藉口。爸爸跟我說了,不然我跟你說,怕影響到你。所以他說的那些個東西,都不對的。爸爸是怕他欺騙我,纔對我說的。爸爸根本就沒有打算告訴你,何來要把這些話說給你聽?
我對夏瑤說,妹子啊,說真的,你這麼多年保守過任何一個秘密麼?所有人都瞭解你,也知道你聽到這一切會有什麼反應。所以……
夏瑤哼了一聲,對雪筠說,姐姐,你別聽他的。
雪筠對夏瑤說,我是不想聽他的。可是你呢?讓你搬走又不肯。上面的房子空了這麼久,我們又不是沒有家。
夏瑤說,那就是個房子,不是家。
雪筠說,你是捨不得他麼?你不說他在騙我們麼?那有什麼捨不得的?
夏瑤說,不是他,他就是個王八蛋,想要騙爸爸錢。可是我真的捨不得這個家啊。
雪筠說,我們搬走了,有你有我,上面跟這個是一樣的戶型,不就是差一個他麼?怎麼就不是家了?
夏瑤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然後猛烈地搖了搖,對雪筠說,我也說不出來。不是因爲他,可我感覺這裡纔是我們的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而且姐姐,你不把這裡當家麼?
雪筠掃了一眼房間,突然嘆了口氣,對夏瑤說,是不是的,已經沒有關係了。反正我也要有自己的家了。
我的心突然就抽筋了,痙攣一般的痛,我猛然站起來,對雪筠說,你不能走。
雪筠一愣,她說,我沒有說要走,我們的事兒還沒有完呢。這一次我說給你個機會解釋個明明白白,我就是要讓你解釋個明明白白。這樣,我也死心了。我的妹妹,也不用讓你騙了。
我對雪筠說,我不是說你要走,我是說,你不能走。你不能離開這個家。
雪筠說,爲什麼?你給我個理由。
我接觸到雪筠的目光,感覺裡面蘊含着極大的力量,卻不清楚她所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她需要我給她一個理由,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這件事兒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雪筠說,就算你是被冤枉的,這個理由就可以留下我麼?
我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我很想在夏瑤的面前喊出我愛你,我想要娶你,卻不敢了。
真的不是因爲夏瑤,而是因爲我感覺跟雪筠之間隔着千山萬水,我之前雖然表達過心意,但愛你一生跟娶你爲妻是兩個概念,前者是激情,後者是承諾。
此時此刻,我沒有那個自信可以給雪筠任何承諾,我也很清楚雪筠嫁給徐明,會給嫁給我更加幸福千萬倍。人生在世有許多的需求,愛情僅僅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還需要錢,需要親情,需要事業。
而我,甚至連愛情都給予不了雪筠多少。
我談什麼責任,又以什麼來留下她?
雪筠看着我,夏瑤也看着我,兩個人似乎都好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雀,等着我的承諾與回答。
可我最終坐了下去,喃喃道,你別走,好麼?
雪筠長出了一口氣,對我說,其實這件事兒是真是假,或許已經不重要了。我註定會離開,有些事兒還是大家都不去追究的好,也就給彼此留一個好回憶吧。
夏瑤說,爸爸也是這麼說的。爸爸說你會嫁給徐明,不讓我告訴你,怕你傷心。姐姐,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
雪筠摟住了夏瑤,搖了搖頭,低聲說,你是我最乖的妹妹,姐姐沒有傷心,姐姐看到你長大,很高興。
夏瑤嗯了一聲,也摟住了雪筠的腰。
我看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可人兒,這是我生命中存在過的最美好的事物,而且一來就是兩個。
人都說福無雙至,她們兩個就是我的雙福臨門。
可我卻給搞砸了。
我在最後失敗了,我跟以往一樣打算開始逃避。
只是這一次不同了,以往我每一次逃避,無論是事業還是錢,對於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
她們兩個不是,她們兩個是我的命。
這一次我真的無法逃避。
我站起來對雪筠說,或許我這麼做你會恨我,可這句話我不得不說,這件事兒絕對是你父親一手策劃的。而想要鑑別,其實並不難。如果是合成的,那麼無論多麼天衣無縫,也能夠看到拼接的痕跡。我們聽不出來,但是可以找到專業的設備去檢測。我相信,科學會給我們一個答案。只是這個答案你們可不可以接受?
雪筠愣了一下,夏瑤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拿起手機說,我看你是不死心,那我們就找個專業機構。對了,我有個朋友是混音師,專門搞音樂的,說不上他能夠幫我們。
雪筠說,你什麼朋友是混音師?
夏瑤吐了吐舌頭說,夜店認識的,一個DJ,不過那是夜生活,白天人家是混音師,專門給草根明星出小樣的。錄音棚我去了,非常專業。
說完就要拉着雪筠出去,雪筠在那裡愣了一下,轉過頭看我說,真的麼?你要找專門的人鑑定麼?
我點了點頭說,我不想在最後,讓你懷疑我對你們兩個的忠誠。其實我並不想要讓你倆面對這種局面,變成了我跟伯父一定有一個人是錯的這樣的選擇。只是,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抹黑在你們心目中的形象。尤其是在最後……這個或許我們會永遠分別的時候。至少我希望在某一天,你們回憶起我,回憶起這個家的時候,還會感覺到現在這種溫暖。
雪筠哦了一聲,不知爲何,我卻感覺到她鬆了一口氣。
或許我真的對她很重要,甚至超過了歐陽先生?
或許這也不過是我的自作多情,她不過是希望事情有個了結而已。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去逃避。
因爲這一次不同,失去了她們,我便失去了我生命的所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