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晚上九點。
外面吹着淡淡的風，很冷。
地鐵飛馳。
因爲是夜裡的飛機，大家都裹得很厚，裡面穿着毛衣，外面還套着羽絨服。
程雲還好一點，幾個女孩子才穿得厚。
殷女俠鐵打的身子，但和俞點小姑娘相處久了，她居然穿上了秋褲。程煙估計穿得並不厚，她身體好，也愛美。而唐清影一身的鬼點子，估計牛仔褲裡面還穿着褲襪。
今晚的確比前幾天都更冷。
地鐵裡還算空曠，殷女俠縮在椅子最邊上，頭靠着門邊的金屬桿，呆呆的盯着對面窗戶外不斷閃爍的小廣告看。
漸漸地，她竟是皺起了眉頭。
殷女俠就有點想不通了——這個車開這麼快，爲什麼窗外的小廣告卻沒有被甩到後面去呢？難道是它在一直跟着車跑？
車子搖擺了下，殷女俠的腦袋也跟着搖晃了一下，在金屬桿上蹭了蹭。
正在這時，程煙的聲音打斷了她關於窗外小廣告的猜想。
“小蘿莉跟着採清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啊。”
“它不是不願意別人碰它背它嗎？”程煙的語氣有些不忿，明明她費了那麼大力氣才讓小蘿莉開始漸漸接受她，但前些天他們出去看電影時，小蘿莉還是不肯讓她背。那個叫採知非的纔來多久啊，居然就做到了她費盡力氣才做到的事，還做到了她沒有做到的事。
這不公平！
“沒關係，我哄了它的。”程雲淡淡道。
“你也不能強迫它……”程煙皺着眉。
“我也是想着採清走在前面，而我們飛機落地都比較晚了，還要託運寵物的話就會比較麻煩……哎呀你就別操心了好吧，不會有事的。”反正程雲理解不了程煙對小蘿莉的那種着迷。
沒有身份證的小法師當然不能和他們一道，小蘿莉託運也麻煩得很，他便對程煙說小法師坐前一趟航班先走，順便把小蘿莉也帶走了，在機場等他們。
這會兒一人一獸應該在節點空間裡相處得很愉快——程雲給他們買了草莓蛋糕和豬肉脯。
程煙橫了他一眼，便不說話了。
殷女俠聽他們說完話，也對窗外的小廣告沒興趣了，想着馬上要坐飛機了，她將雙手撐在屁股兩邊，像螃蟹似的在長椅上挪啊挪，挪到俞點小姑娘身邊，小聲的問道：“嘿，你坐過飛機沒有？”
俞點小姑娘看了看她，搖了搖頭。
殷女俠頓時低下頭：“ennn……”
俞點小姑娘遲疑了下，又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你這次沒在身上揣刀子了吧？”
殷女俠連連搖頭：“放心吧！”
說完她頓了頓，又湊到俞點小姑娘耳邊悄悄說：“我都拿給站長了，站長說下了飛機再給我。”
“哦。”俞點小姑娘覺得程雲肯定是騙她的，其實放賓館裡壓根沒帶出來。
“那個東西……”殷女俠欲言又止。
“什麼東西？”
“就是飛機，在天上飛的。”殷女俠表示有點擔心，“它會不會飛着飛着忽然，嘣的一下就掉下來……”
“飛機很安全的。”俞點小姑娘說，“比坐車安全多了。”
“從來沒有掉過嗎？”殷女俠睜大眼睛。
“掉……倒是也掉過幾次，但是都很少很少。”
“那你還說安全！”殷女俠更擔心，“它飛多高啊？掉下來會摔死人的吧？”
“一般飛……一萬米左右吧。”俞點小姑娘也不是很清楚。
“嘶！”殷女俠想也沒想的倒吸了口涼氣，隨即才問，“一萬米是多高啊。”
“就是……大概這麼長是一米，一萬個這麼長就是一萬米。”俞點小姑娘比劃了個大概一米的距離，猶豫了下，她看了眼殷女俠，害怕殷女俠聽不懂，又說，“差不多就是一萬個你這麼高，差不多吧。”
“嘶！！”殷女俠呆了。
“一萬個我這麼高！”殷女俠睜大眼睛。
事實上如果俞點小姑娘給她說‘兩個你這麼高’，她能想象出兩個她是多高。甚至俞點小姑娘說五個她、十個她這麼高，她也能想象得出來。但俞點小姑娘說一萬個她那麼高，她就完全沒概念了。因爲她最多在腦子裡把十幾個自己疊起來就再也疊不下去了。
總之很高就是了！
既然都很高了，那肯定會摔死人的吧？
殷女俠不由有些擔憂。
要是坐車她還敢在翻車前從窗戶跳下去，可是飛機飛那麼高，她打開窗子也不敢跳吧！
俞點小姑娘繼續安慰着她：“其實我也有點害怕，但是我不是害怕飛機出事。我知道飛機出事的概率……比你走在馬路上被車撞死的概率還低。”
“我不可能走在馬路上被車撞死。”
“……”
“那你是害怕什麼？”殷女俠又問。
“我……就是沒坐過飛機，就會有點怕。”俞點小姑娘說道。
“怕什麼？”
“就是……就是嘗試一樣新事物時，那種對未知的忐忑，沒有底氣。”俞點小姑娘平常不愛說話，但她的表達功底是極好的。
“你這麼一說，我……我好像又多了一樣害怕的東西了。”殷女俠皺着眉道。
“……我給你講講坐飛機是怎樣的。”俞點小姑娘說。
“咦你不是沒坐過飛機嗎？”
“沒坐過，但我……還是知道呀。”因爲兼職的原因，俞點小姑娘平常會看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要查很多資料。不止是她自己經歷過要明白，那些她沒經歷過的，她也必須有所瞭解。不然就容易鬧笑話。
“那怎麼坐啊？要上去搶座位嗎？還是必須把座位讓給老頭子老太婆們啊？”
……
沒多久，幾人到達機場。
程雲按照記憶，很快找到了值機處。
他之前已經在網上鎖定了位置，於是只需要用各自的身份證打印登機牌，然後將行李箱託運，就可以過安檢了。
程雲又拉着殷女俠，對她百般詢問，直到確認她沒在身上帶任何危險武器後，還告知了她一番過安檢的程序，隨後纔將她的身份證和機票遞給她，並將她安排在其他三個女孩子的後面、自己的前面……可以說對她的特殊照顧力度非常之大了。
過了安檢，登機口有點遠，時間不緊也不寬，衆人慢悠悠的走着。
殷女俠不斷感慨着這個機站好大好大，到處看啊看，並且只要看見地上有傳送帶，她就會興沖沖的跑過去坐。
在行走的路上，他們已能看到旁邊的飛機場裡停着大大小小的飛機。
殷女俠也是這時才知道，她經常在天上看見的銀白色拖着尾巴的小玩意兒其實原來長這樣。
好大！
在登機口等了十來分鐘，衆人開始登機。
直到坐上飛機，殷女俠依然保留着幾分興奮、幾分新奇和幾分擔憂。
程煙和唐清影坐在前面，戴着同一副耳機聽着歌。剩下程雲三人坐在後面，他要不斷向殷女俠解釋着這飛機是如何飛起來的，爲什麼不會落下去之類的問題。
飛機裡有點熱，衆人都把笨重的外套脫了，露出裡面穿的毛衣。
幾個女孩子的身材都是極顯眼的。
沒多久，飛機開始滑行、起飛。
那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殷女俠有點激動，但隨後就很平淡無奇了。她覺得和坐地鐵也差不多。
還沒有坐扶梯好玩。
飛機依舊飛行着。
程雲聽見前面程煙旁邊一個估計快有三十歲了的男子試圖和程煙搭訕，但程煙直接當做沒聽見，也就沒有後文了。
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飛機落地。
從飛機下來的一瞬間有點冷，衆人又披上了外套。但披上外套走了一會兒，又有點熱。
北海的氣溫的確要比錦官高一點，但是晝夜溫差也大，晚上也會很冷。
程雲獨自去和小法師、小蘿莉‘碰頭’後，因爲這會兒已經比較晚了，他便直接在機場旁邊找了個住宿住一晚，準備明天早上再去市區裡找個好點的住宿，然後開始玩。
機場周圍的住宿都是包接送的，打了電話後，程雲等人便站在路邊等車來接。
大約兩分鐘後，兩個白人男性來到程雲等人邊上，他們都揹着登山包，在衆人身上看了看，最終選擇了走到程煙和唐清影邊上，用英語問道：“你好，女士，請問你們會說英文嗎？”
程煙和唐清影聞言，互相對視一眼。
就在這一刻，她們好似達成了某種默契。
片刻後，程煙淡淡的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回道：“很抱歉，我不會說英語。”
那兩個白人男性頓時一愣，面面相覷。
片刻後，兩人笑了笑，另一個人問道：“請問機場大巴在哪裡坐？”
程煙很平靜的看了看他們，繼續用着流利的英文道：“很抱歉，因爲我不會英文，所以沒辦法爲你們解答。”
兩個白人男性又怔住了。
頓了頓，他們又用求助式的目光看向程煙旁邊的唐清影。
唐清影沉默了下，指着他們背後說道：“你們先往回走，再左轉，到櫃檯邊上，那邊有工作人員，他們可能會說英語。”
她的英文沒有程煙說得好，但還是很不錯。
“噢……”
兩個白人男性一時表情十分精彩。
“拜託！”
“別開玩笑了，這不好笑。”
“漂亮的女孩應該是很善良的。”
最終還是程雲看不慣了，站出來說：“聽她們的，你們去問問工作人員吧，我們也不知道機場大巴在哪裡坐。”
“好吧……”
當兩人離開後，程煙這纔有些詫異的看向程雲：“你的英文什麼時候說得這麼好了？”
程雲攤開手：“我開了掛。”
程煙皺了皺眉：“我明明記得你以前的英文……就是散裝水平啊。”
“都給你說了，我開了掛。”程雲說完，又無奈的看了她們兩人一眼，又好笑又責怪的說，“你們倆也是，吃飽了撐的嗎，別人來問個路，幹嘛沒事逗人家玩。顯得我們中國人一點都不友好。”
“我們中國人已經很友好了，不用再刻意的顯了。”程煙面無表情的轉過了頭，“我本來就不知道那個什麼巴士在哪坐，而且爲什麼我們出了國要說英文，在自己國家還要說英文？”
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