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酒？”
入夜，大夏皇宮的御書房，皇帝夏允誠從玉瓶中倒出一杯酒，猶豫一下，還是喝了下去。
嘶！
一道火線從他的喉嚨向下竄動，迅速延伸到小腹，然後整個身體都燃燒了起來。
夏允誠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極力忍住不咳嗽出聲，一張臉卻憋的通紅。
足足緩了十幾息，他才壓下了酒勁，沙啞道：“果然夠勁！”
馬公公袖手而立，等皇帝發話了他才擡起頭，恭敬道：“陛下，老奴已經專門測試過，陳克釀造的高度酒，勁頭要比帝國最猛烈的酒，還要大一倍。”
夏允誠嗤笑道：“什麼他釀造的酒，根本就是他那爹想把兒子的爵位向上提一提，所以把這釀酒的名頭，安在兒子身上。”
馬公公沉默不語，爭辯沒有任何意義，不管是兒子還是老子，總歸是陳家的跑不掉。
夏允誠盯着桌子上的玉瓶，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父皇當年曾經說過，北方邊境大軍最大的敵人不是獸人，不是飢餓，而是酷寒的天氣。那種無孔不入的寒冷，就連修行者都難以長時間抵禦。有時候大軍發起遠征，數萬人還沒達到目的地，就有一半的人被凍掉手指腳趾，喪失了戰鬥力。”
馬公公點點頭：“近百年來，蠻荒之地的獸族尚且都無法忍受北方的嚴寒，所以纔會整體向着南方遷移。雖說近兩年獸族南下的趨勢有所放緩，但我們也不能不防。”
夏允誠不知不覺又喝下去一杯，正色道：“陳克說，用這種高度酒或者酒精來清洗傷口，可以預防傷口潰爛，有助於傷口痊癒，你們測試過了嗎？”
馬公公躬身道：“老奴派人請教了大內的幾位御醫，理論上是行得通的，相關的測試已經在安排，就等陛下的旨意。”
夏允誠有點暈乎，面頰燒得厲害，他定了定神，緩緩道：“那就給陳家一點甜頭，讓他們先小規模的生產高度酒和酒精，優先提供給北方邊境的大軍，看看反饋如何。”
馬公公心裡鬆了一口氣，陛下這麼說，事實上已經默認了陳克的計劃。
陳家這次要發財了。
嗯，我隱龍閣也能有一大筆進賬！
馬公公躬身行禮告退，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喊聲。
“馬公公，”
夏允誠目光躲閃了一下，咳嗽一聲，“那個，還有酒嗎，朕打算拿給太上皇嚐嚐。”
有，有！
馬公公也不說破，沒有半點猶豫，取出一個玉瓶，親手交給陛下。
他本來想提醒一下陛下，這酒的後勁很大，但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沉默。
新皇的好勝心太強，萬一他的勸諫沒起到作用，反而激起陛下的好勝心，那豈不是適得其反？
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御膳房的一位公公忽然來了。
老邁的公公進入書房，跪拜之後，才戰戰兢兢道：“陛下，太上皇那邊，派人給陛下送來了一個食盒，老奴不敢大意，專門找人驗了，卻，卻……”
夏允誠臉色陰沉：“卻怎麼了？”
“我們卻，卻在食物中發現一些不明的調料。”老公公說罷，趕緊低下頭來。
夏允誠的臉色更陰沉了，冷冷道：“來人，把食盒拿過來！”
房間外，兩個守候的小太監快步走進來，打開食盒後，將三個精緻的小盤子擺放在桌子上。
如果陳克在現場，一定會不假思索的報出三個菜名，麻辣鴨脖，紅油肚絲，嗯，還有一盤酒鬼花生。
因爲這三道菜，本來就是他通過太上皇送給新皇的。
咕嘟！
夏允誠看着三盤油亮的散發着香氣的下酒菜，不禁吞嚥了一口唾沫。
被高度酒撩撥的食慾大開了，他竟有種不顧一切要大吃幾口的衝動。
馬公公也驚異的看着三道小菜，向着御膳房的人問道：“你們說的不明調料，指的是什麼？”
御膳房負責帝王的飲食，第一要務就是安全。
就算是皇后親手爲陛下做的食物，御膳房都要進行毒性測試。
規矩原本就是如此，所以他們檢查太上皇送來的吃食，沒毛病。
那位老公公急忙道：“馬公公，就是那盤花生上，那些紅色的草籽。”
紅色的草籽？
馬公公心中一動，拿起一雙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一顆辣椒籽，還有黏連的一點辣皮子，送入了口中。
咦？
馬公公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在衆人緊張的目光中，他停止了咀嚼，躬身道：“陛下，這種不明的調料，其實是椒果。”
椒果？！
御花園裡那些盆栽上的果子？
竟然還能做菜？
夏允誠驚訝不已，見到馬公公不再說話，心中微微一沉。
馬公公並沒有下結論，食物裡的椒果究竟是有毒還是無毒，說明他本人也拿不準。
就在御書房氣氛凝重之時，夏允誠忽然朗聲一笑：“父皇有心了，朕正好也餓了，這吃食來的正是時候，你們先退下吧。”
說着話，他用手拈起一顆酒鬼花生，扔進了嘴裡。
“陛下！”御膳房的幾人嚇傻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馬公公冷冷道：“陛下讓你們都退下，難道沒聽見嗎？！”
父子之間猜忌到如此地步，這要是傳出去，讓陛下情何以堪，讓太上皇情何以堪？
嗯，好吃！
辣椒的香氣和花生的香氣在口腔中擴散，夏允誠頓時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他全然沒有剛纔“試毒”一般的悲壯，又接連抓起幾顆扔進嘴裡，越嚼越香。
停不下來啊停不下來。
夏允誠辣的滿頭是汗，呲了一口酒，夾起一根紅彤彤的肚絲，放入口中。
唔，這個也好吃，更辣！
轉眼間，紅油肚絲和酒鬼花生，被夏允誠吃的乾乾淨淨。
他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脣，這才把充滿期待的目光，投向那盤鴨脖子。
出生於皇家，夏允誠從小到大什麼好吃的沒吃過？
太上皇派人送來的三盤下酒菜，做法有點簡陋，但這香辣的氣息，卻是獨樹一幟，令人慾罷不能。
他用手拿起一塊鴨脖子，對着光仔細看了片刻，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最後才放到嘴邊，對着肉多的地方，輕輕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