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明眸皓齒，不哭不鬧。
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陳宇。
陳宇也直勾勾盯着她。
一大一小兩人，對視良久。
直到陳宇率先堅持不住：“王妃？”
女嬰點點頭。
陳宇：“我應該從哪開始問起？”
女嬰揚起脖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陳宇：“先從你的嘴開始吻？”
女嬰：“……”
陳宇：“哦，你現在還不能說話？”
女嬰：“……”
陳宇：“……你餓了？”
這回女嬰再次點頭，並用眼睛斜視手術檯上已經死去的老太太。
見此，陳宇思索片刻，試探性的把“王妃”放在老太太身上。女嬰立刻手腳並用，扒開死屍的衣衫，一口咬住胸口，貪婪的獲取營養。
陳宇：“……”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眼前一幕令他格外的san值狂掉。
二十分鐘後，女嬰喝完了。
卻看都沒看陳宇一眼，直接趴在老太太的屍體上睡着了。
陳宇眉頭緊皺，不滿的揪起女嬰，用力搖晃：“嘿，醒醒。伱不覺得現在還差點事嗎。”
女嬰迷迷糊糊睜眼，看了陳宇半晌，嘴巴當即一撇，嚎啕大哭。
“哇哇哇哇哇——”
陳宇：“信不信我摔死你。”
“哇哇哇——來呀——哇哇……”
“你說話了！”陳宇瞪眼：“你剛纔說話了！”
“哇哇哇哇……”
接下來，無論陳宇在說什麼，女嬰就是一個勁的閉眼大哭。
和正常的嬰兒一般無二了。
漸漸地，陳宇聽得厭煩，只得把“王妃殿下”放回老太太的屍體上，允許對方睡覺。
女嬰卻反而不睡了，仍然一個勁兒的哭。
不僅哭。
還一邊哭、一邊拉尿。
陳宇頭皮發麻，幾乎是無師自通的重新抱起“王妃”，一頓搖晃。
“王妃”終於再度睡着了。
“……”
“老子成奶爸了？”
……
往後的日子裡。
陳宇徹底變成了“爸爸。”
每天幫女嬰收拾衛生、換洗“尿布”、準時餵奶。 шωш¤тт kΛn¤￠O
而女嬰卻始終不對陳宇多說一個字。
甚至還用尿跡，在地上寫下一行字——我現在不會說話。
陳宇：“不會說話，但先會寫字了是吧？”
直到一年後。
女嬰趴在略有腐爛的屍體上，獲取了最後一絲養分，才搖搖晃晃走到陳宇面前，仰頭，奶聲奶氣的開口：“親愛的，我們可以聊聊了。”
“那太好了。”陳宇面無表情的點頭。
“所以你可以把便便扔掉了嗎。”王妃問。
“可以。”陳宇隨手扔掉了女嬰沾染上便便的尿不溼：“還差三秒，它就拍在你臉上了。”
“你真是太心急了。”女嬰嘆氣：“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於朝朝暮暮。”
“誰要和你朝朝暮暮。”陳宇居高臨下。
“好吧，你要問什麼。”
“問題太多，我也不知道要從哪問。你自己說吧。”
“比如這裡是哪？”
“對。”陳宇眯眼：“這裡是哪。”
“是我的秘密基地。”女嬰一屁股坐在老太太的屍體上，攤手：“你也可以理解爲我的專屬‘神器’。我給它起名，命運之屋。”
“這裡不是人類祖墓的四層？”
“對。我這個命運之屋，就是鑲嵌在四層裡的。”
“我該怎麼出去。”
“我一念之間，你便可以出去。”女嬰舔舔嘴脣：“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只是從三層跳下，就被困在這裡了。”
“那就奇怪了。”女嬰眨着好看的大眼睛，上下打量陳宇：“我對‘命運之屋’的設定，是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進入。”
聞言，陳宇眼皮狂跳。
“所以說……”女嬰語氣幽幽：“你果然，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
陳宇沉默。
身爲穿越者。
如果嚴格意義上來判定，他的確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怪不得，你能和我一樣，也擁有多種異能。”女嬰笑了：“那麼請問，陳宇先生，你來自哪裡呢。”
“等會。”陳宇當即反問：“你上一句說什麼？你也擁有多個異能？”
“是的。”女嬰點頭。
“你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陳宇試探問。
“不不不。”女嬰豎起食指，散漫的搖了搖：“我當然是土生土長的。只不過，不是你這個時代的而已。”
“……什麼意思？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嘛……這麼說吧。”女嬰站起身，在手術檯上散步：“用你能理解的話語解釋，我，是幾千年後的人類。”
“幾千年……後？！”陳宇驚駭。
“沒錯。”女嬰侃侃而談：“這間‘命運之屋’，還有個名字，叫做時光逆行之屋。顧名思義，這裡的時間流逝，是和外界相反的。”
“時間逆流……”
“嗯吶。在這裡度過一年，其實是回到了外界的一年之前。”
“也就是說，老子回到了幾十年前？！”陳宇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你不一樣。”女嬰安慰：“別擔心。這個時間逆流的速度，只是針對我。”
“哦……”
聞言，陳宇鬆了口氣：“真要回幾十年前，我爸還沒出……”
“你可能是幾千年。”女嬰補充。
陳宇：“……”
“或許更多。”女嬰繼續補充。
陳宇：“你是不是擱這跟我放屁呢？”
女嬰立刻撅起，用力：“噗~”
女嬰：“這個纔是。”
怔怔看了女嬰好半晌，陳宇雙拳開始微微顫抖。
一縷縷火光，在周身縈繞。
“你…你別生氣！”女嬰後退半步：“你怎麼不問問，有沒有解決辦法呢？”
“有解決辦法？”陳宇怒火頓消。
女嬰搖頭：“沒有。”
陳宇：“……”
“轟——”
十五層逆命術毫無保留的釋放。
陳宇眼底殺機騰騰。
女嬰連忙開口：“但是如果你……”
“我什麼？”陳宇收斂異能本源。
“……如果你當初沒有選擇進來，就不會有此遭遇了。”女嬰回答。
陳宇：“……”
“氣消了嗎？”女嬰小心翼翼的問。
陳宇：“消了。謝謝。”
女嬰：“不客氣。”
“繼續說吧。”
“好的。”
點點頭，女嬰整理措辭片刻，繼續道：“就是藉着這座‘命運之屋’，我沿時間逆流而上，穿越千載光陰，從幾千年後的未來，抵達如今。”
陳宇：“我好像在聽一個故事。”
“是因爲它足夠壯闊雄偉嗎？”女嬰微笑。
“是因爲它足夠離譜。”陳宇搖頭。
“嘛。”女嬰聳肩：“畢竟相比於我幾千年的旅行來說，你一個二十多水的小孩子，見識還是太少了。”
“承你福氣，現在我已經接近一百歲了。”
“不用謝。”女嬰擺手。
“可我看你，實力也就處於B+水平。”陳宇眯起雙眼：“壽命最多千歲。是怎麼活過幾千年的。”
“你話裡有話啊。”女嬰嘴角上揚：“你同時也是想問，你要如何活到幾千年後嗎？”
陳宇挑眉，不置可否。
女嬰則擡手指向死去的老太太：“我怎麼活過幾千年的，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轉生，就是我的辦法。”
“……投胎。”
“沒錯。”女嬰興致滿滿，得意仰頭：“這便是我的先天異能。我能把我的意識、實力，同步繼承到我體內的胎兒身上。”
“媽的。”聞言，陳宇攥拳：“所以你當初強迫我，就是……”
“取種。”女嬰毫不掩飾的承認：“等我確定懷孕了，就回到我的‘命運之屋’裡，等待下一次的出生。順便逆時間而上，苟到幾十年前。”
“然後再出去？再懷孕？再投胎？”
“嗯吶。”
“……”
陳宇默然。
大受震撼。
許久，他又問：“那爲什麼選擇我。”
“兩個原因。”女嬰比出兩根手指：“一，在我們聖殿見面之前，我曾經在未來，還見過你。”
“二，我知道你有多種強力異能。”
“只有最強的基因，才能讓我在轉生時，獲得更強的異能。”
此話落下。
陳宇瞳孔驟縮：“瓦特？！”
“大驚小怪什麼。”女嬰大大咧咧的擺手：“新生兒，獲得父親的異能，不是很正常嗎。然後我轉生時，繼承我原本的異能，也很正常。”
“……所以你就是通過這種卡BUG的方式，掌握了多種異能。”
“嗯嗯。”女嬰連連點頭：“雖然不懂什麼叫‘BUG’，但你的意思我明白。”
“先暫停一下，我整理整理。”
陳宇頭皮發麻，努力消化王妃的說法。
一，這個女人來自幾千年後。
二，通過“投胎”轉生的方式，搭配“命運之屋”的功效，逆時間長河而上。
三，這娘們很強……
幾千年的光陰，接近百次的轉生。
鬼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種異能？
這些異能的效果又是什麼？
回想起當初在“伊甸園”，老太太那種神乎其神的“幻境”能力，陳宇瞬間對眼前這個王妃，生出濃濃的忌憚。
“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女嬰露出燦爛的笑容：“在你不主動攻擊的情況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的。畢竟，未來的世界格局，需要你的參與。你死了，一切就會很糟。”
“……你知道我的未來？”
“嗯嗯。所以，我對你好感度爆棚。”
“我的未來是什麼樣的。做了什麼。”
“這個肯定就不能和你說了。”女嬰攤手：“時間這東西，但凡一個疏忽，就容易崩盤。導致混亂。你只需要知道，你未來很了不起就行。”
陳宇：“……”
女嬰：“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陳宇加快語速：“我不理解，你橫跨幾千年，甚至上萬年，回到過去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找到傳說中的人族大帝。”女嬰低頭，臉頰泛紅。
“嫁給他？”陳宇震驚。
這他媽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戀愛腦了吧？
“殺了他。”女嬰回答。
“？？？”陳宇一愣。
“在他出生、還未成長起來之前，殺掉他。”王妃臉頰的紅色轉爲青紫，眼底流露出猶如實質的仇恨：“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連同他的家人，親屬，全部屠殺乾淨。”
“……他怎麼你了？”陳宇嘴巴發苦。
穿越萬載。
逆流而上。
歷經磨難。
轉世百次……
就爲了殺一個人？
“你想要知道嗎？這些已經遠遠超過你應該瞭解的範疇了。”女嬰問。
“想。”陳宇點頭。
“好。”女嬰恢復神色，重新坐在老太太的屍體上，默默望天：“你覺得，你所處的這個世界，怎麼樣。”
“……很差。”
“差到哪裡。”
“文明弱勢，普通人生存艱難。”陳宇聳肩：“內部矛盾激烈，外族也作惡不斷。還需要多舉例嗎。”
“但你知不知道，相比於幾千年後的時間線，你所在的世界，簡直就是天堂。”女嬰陶醉：“是伊甸園，是烏托邦，是完美到我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程度。”
“你對‘完美’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所以說啊，你的生活還是太幸福了。”女嬰嘆氣：“我小的時候，翻閱歷史文獻，還曾疑惑，爲什麼如此完美的世界，人們卻還不滿意。現在早就懂了。人類，是個永遠無法滿足的生物。”
“幾千年後，發生了什麼。”陳宇皺眉：“外族把人類當豬玀養嗎。”
“不。”女嬰搖頭：“幾千年後，禮崩樂壞，文明破碎。再也沒有道德、文化、科學、友愛。所有人都是瘋子。上一秒還在彼此擁抱，下一秒就雙雙殺戮。”
陳宇：“……”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只是在講述，幾千年後，人類社會的常態。”
“人類爲什麼會變成那樣？”
“因爲，魂珠。”女嬰忽然變得面無表情。
“魂珠？！”陳宇一驚。
“更深的，恕我不能多說。”女嬰抿嘴：“你只需要知道，魂珠這個東西，遠比看上去的更恐怖。它的副作用，不單單是毀滅一個文明這麼簡單。它甚至……”
“甚至什麼？”
“……陳宇，你相信有造物主嗎？”
“不知道。”陳宇搖頭。
如果穿越前，他還能堅定否認的話。穿越後，他已經遲疑了。
至少，他無法理解“穿越”這一事實，究竟是如何實現的……
“我相信有造物主。”女嬰滿臉嚴肅：“並且造物主之上，還有造物主。之上，還有造物主。之上……無窮盡也。而魂珠，可能是最頂層造物主，也充滿恐懼的存在。”
“你說的太玄乎了吧。”陳宇咂舌。
“那是你沒有感受過‘魂珠’的顫慄。”女嬰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看向陳宇：“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我還想問，你吞服過魂珠嗎。”
“吃過。”
“那你的結局就是註定的了。”
說罷，女嬰擺擺手：“其他不說了。我逆時間回到過去，只爲殺了大帝。因爲就是人族大帝，蠱惑全人類第一次吞食魂珠的。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他，必須死。”
思索良久。
陳宇低頭，指向地板：“其實大帝，就在人類祖墓的第九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