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須有時,煩惱總是無窮無盡的。
蘇小莞剛剛過了不足一月的快活時光,禍事就自動找上門來了。
那天她牽着追風在一處山坡上曬太陽,曬着曬着就睡着了,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挪了地方,一個陌生的地方,高牀軟枕,簾幕低垂,空氣中香甜的旖旎氣息令人沉醉。
蘇小莞驚醒過來時,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還好,她鬆了一口氣,衣服都齊齊整整地穿在身上,連那個裝了避孕套的皮包也好端端地放在枕邊,匕首啊防狼水啊都在。
但這個房間過於香豔旖旎的佈置卻令她的心沉了一沉,鴛鴦被芙蓉枕,暗香幽幽垂幕流蘇,哎呀呀!莫非是在睡夢之中被人乾坤大挪移到了妓院?
也不知會不會突然冒出一個滿頭珠翠的大嬸,用笑裡藏刀的語氣殷勤地對她說:“姑娘你醒了?醒了就好好梳洗梳洗,晚上還要準備接客呢!”
蘇小莞被自己沒邊的想像力給寒着了,但她只驚慌了片刻,很快便鎮定了。自從穿越以來,她什麼倒黴事沒碰到過?話說人要是倒黴透了,遇上再匪夷所思的事都能變得無比淡定,這就叫做習慣,黴啊黴啊就習慣了。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她將匕首藏到了袖子裡,努力定了定心神,然後穿鞋下牀,對着空寂無人的房間喊了一句:“有人嗎?”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香風過後,一個紅衣女子輕盈無比地邁了進來。
未語先笑,眼波欲流。
來人肌膚勝雪,面若芙蓉,雙手雙足皆裸露在外,腕系銀鈴絲帶綁腿,一身鮮豔奪目的紅衣穿在她身上,竟絲毫不覺得突兀刺目,相反卻讓人感覺到特別溫暖,彷彿是冬日裡最耀眼的一道陽光,挾帶着無可比擬的鮮活亮麗,第一時間掠奪所見之人的呼吸神智。
蘇小莞是個女人,而且是個自信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但是面對這樣一個無雙美女,她登時覺得自己只配去掃大街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這位美女,恍然飄忽神馳夢移,心裡翻來覆去只想着,以這樣的絕色豔麗,莫不是上韓國去整過容?要不怎麼渾身上下,愣是沒能找出半分瑕疵呢?
那紅衣美女噗嗤一聲笑了,擡手掠發,一舉一動皆是風采媚人。
“我叫洪清波,冒昧請姑娘前來,還請姑娘不要見怪纔好。”
因了這句話,失神於美色的蘇小莞終於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臉一紅,隨即又一惱,忿忿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抓我來這裡到底想幹什麼?”
洪清波淺笑搖頭,耳垂處碩大的東珠串在燭光下搖曳生輝。
“唷,姑娘別這麼緊張,我只是想請姑娘幫一個小忙而已,事成之後對你只有好處,絕無壞處。”她軟語嬌音,吐氣如蘭,“不知姑娘肯不肯幫我這個忙呢?”
洪清波眨着一雙漆黑的眼睛笑盈盈地望着她,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媚態偏偏如此自然清新,毫無惺惺作態之嫌,蘇小莞不禁感嘆自己幸好是個女人,估計沒多少男人能在這樣勾魂攝魄的誘惑之中,尚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你都把我給抓來了,我還能說不嗎?”蘇小莞無力到嘆氣,事到如今對方就是砧板,而自己就是那洗剝乾淨的魚肉,那裡還有她拒絕的餘地。
“好,姑娘果然是爽快人,那麼請跟我來。”洪清波滿意地一擊掌,手腕上數串銀鈴隨着她的動作叮叮嚀嚀作響,聲音好聽至極。
蘇小莞跟在她身後出了房門。
這是一間氣勢非凡的莊院,規模宏大構建自有溝壑,七彎八繞房間極多,亭臺樓閣曲徑幽深,假山擋道翠竹掩映,蘇小莞一邊走一邊暗記路程,可她只走了一會就辨不清方向了,洪清波伸手過來,溫熱的掌心如一塊上好的暖玉,牢牢地熨帖着她的手,回頭嫣然一笑道:“這個園子是按八卦陣所布,等閒人進出都是極爲不易的,你可要小心跟好別迷路了。”
蘇小莞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對方分明是在警告她別打逃跑的主意,可惜她不是黃蓉,也不會武功,更沒有靖哥哥相伴在側,方纔本還想着暫且施個緩兵之計,然後策劃一個逃跑之策徐徐圖之,如今看來竟全是妄想了。
最後一點希望被人澆了個透心涼,蘇小莞鬱悶無比地跟着她往前走。
洪清波將蘇小莞引進了一間寬敞的大廳,在步入大廳的時候,蘇小莞愣了。
這個大廳內,足足聚焦了大約二三十名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女,或委頓或驚慌或茫然或憤怒地站坐在廳內,見到洪清波進來之後,原本垂頭喪氣的少女們登時起了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也大了起來。
兩名與洪清波差不多裝扮的少女迎上前來,畢恭畢敬地喊了聲:“教主萬福!”雙手交叉,向洪清波行了一個古怪的禮節。
這三名女子站在一處,明眸皓齒清婉動人,衣飾開放媚而不俗,卻是讓蘇小莞認清了一個事實。
她們絕不是中原人。
再加上此時大廳內燭光亮如白晝,清晰無比地映出了對方紅衣上的刺繡花紋,蠍、蛇、蜂、蜮、蜈蚣五毒赫然在目,聯想到對方稱呼洪清波爲教主,再加上這一身少數民族的裝束,即使遲鈍如蘇小莞也立時聯想到了她們的身份,當下倒抽一口冷氣,不可思議衝口而出:“你們是湘西五聖教的人?”
腦中也登時如風車般飛轉,憶起了曾在黑風寨上聽那三位當家議論過的關於五聖教的星星點點。
五聖教近幾十年來在湘西聲名鵲起,因教中均爲韶齡女子,使毒之術出神入化不說,行事也異常狠辣無情,其教衆之盛風頭之勁,近年來一直與殭屍蔣家分庭抗禮共鎮湘西,並且隱隱有取而代之之勢。
到了蔣行天這一代,蔣家聲名逐漸在走下坡路,蔣行天爲了挽回沒落頹勢,竟然打破家族慣例投身官府,負責護送一批地方供品到京城,以賀皇上千秋聖誕,這本是一件極其露臉之事,豈知卻在黑風嶺上翻了船,所保供物盡皆失去不說,連性命也葬在了黑風嶺上。
蘇小莞想到了對方是五聖教的人,立時又想到了當日黑風嶺上一場無頭公案,她雖非兇手,當日卻也是親歷現場,她害怕這五聖教的人與湘西蔣家有什麼牽扯,一顆心登時跳得如擂鼓般,生生驚出了一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