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李開泰被秦無息帶到了一個隱蔽性極強的書房之內,與其說是書房,還不如說是密室,只不過它在城主府之內出現,也說明了這處地方的重要性。
當李開泰進入房間之後,他發現場中已經聚集了名家的莫世峰,法家的宋青松,以及道家的兩位道長和佛家的慧光和尚。
光是看着房間裡出現的人物,就很容易判斷接下來會討論些什麼。
如果說百家之中有幾家屬於戰力方面有領先的學派,那無疑這幾名在房間內的人就已經將問題回答了出來。
主位上的兵家大帥董遼和在場的人似乎都在等待儒家的代表,當看到秦無息出現之後衆人都擺正了身子準備開始進入正題。
只是一部分人在看到秦無息身後的李開泰時,表情中卻體現出了不理解。
在京城就是這個儒家學院的雜工四處散播謠言,以至於法家、商家還有名家都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套之中。
而知道李開泰身份的人,不管是道家的師兄弟還是佛家的大光頭,甚至是主位上的大元帥,都出奇的選擇了沉默以對。
“此人的身份未免有些不合適吧?”
宋青松第一個發聲,場內除了他以外,無人應和,就算是名家的莫世峰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本質關我屁事的心態也沒有開口。
“學院的事,何時輪得到法家插手?”
秦無息平常有些悶,但對於法家的人他一向沒有什麼好臉色,此時聽到宋青松開口質問,也絲毫沒有給他留任何面子。
“你……”
宋青松沒有想到在北境這地方,儒家學院的人竟然如此無禮,居然在各家面前直接將他懟了回來。
“好了!”這時候主位上的董遼打斷了雙方的交流,他沉聲道:“此番找諸位前來就是想與你們商議軍機要事,其他都暫緩一邊吧……”
雖然董遼的話語和態度並不強硬,但每個人都能聽出他言語間那個輕描淡寫的味道,實際上算是下達了一道命令。
宋青松在京城或許還會有些底氣,可在這北境邊關,他也不願意在戰爭期間得罪一名兵家的元帥。
董遼目光掃視過室內的衆人,發現沒有人對自己的提議產生疑問,緩了緩氣氛之後,他走到了場中一面長桌跟前。
隨着他手臂的揮動,桌面上那張捲起的圖紙緩緩展開。
衆人湊身上前圍在了長桌邊緣,雖然紙面上沒有任何的名稱標註,但是不難看出這就是一幅北境以及北境以北的地圖。
上面有龍城關的標示,已有大片的空白之處,就在衆人尋思之際,董遼將一枚枚禁制雕刻而成的棋子放在了那些空白處。
黑棋爲蠻,白子爲印,原本還有些簡易的地圖隨着這些棋子的擺放顯得豐滿了起來。
“此處是蠻族紮營的位置,”董遼放置完棋子之後指着一處密密麻麻的方陣說道:“近來我們的情報回探,蠻族在周邊亦是布有遊騎巡視周邊。”
接着他指着天山山脈的方向說道:“後方我們已部署好了兵力,但礙於山脈縱向太深,我們並不清楚那些繞行的敵軍會從那個點進入北境之內。”
董遼不慌不忙的從手中又拿出了四枚彩色的棋子,相較於之前蠻印兩軍的黑白棋子,這四枚彩色棋子顯得華美且精緻。
“這是佛、道、名、法四家暗中潛伏的高手!”
隨着董遼的介紹,這四家的幾位代表,表情上或多或少有些驚詫。
他們沒有料到兵家的探尋能力如此之強,就算是自家派來保護他們安全的高手都無法做到絕對的隱蔽。
“接下來你們聽好了……”董遼將幾枚彩色的棋子依次聚攏,“我們需要完成一個冒險的計劃!”
隨着他從龍城關中挑選出來的紅色棋子與彩色棋子緩緩向前推進,衆人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平靜變爲了震驚。
宋青松和莫世峰兩位名、法之家的對頭,似乎都跟隨着棋子的移動而變得呼吸急促了起來。
與兩人不同的是,道家本爲師兄弟的兩人卻有着相反的表情,吳莫難眉頭越皺越緊,而小道長的眼神卻越來越興奮。
慧光和尚似乎是場中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表情變化最小的人,而此刻他心中的疑問也隨着宋青松的口說出了來。
“胡鬧!”宋青松在經歷了短暫的震驚之後,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就算房間內有比他身份更高的長輩和兵家精通兵法的董遼大帥,也依舊沒有制止住他內心中覺得荒謬的感覺。
“宋賢侄有何意見?”
董遼此刻看着這個年輕人面帶微笑進行着反問,但內心卻暗自搖頭認爲法家年輕一代所培養的人着實有些沉不住氣。
“大帥!我大印有雄關天險可守,爲何要棄之不用,反而尋求這九死一生的戰法?”
宋青松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所以他第一時間便試圖用尊稱來緩解雙方之間的尷尬。
在他的心裡,大印完全有可以長久應戰的條件,甚至在後方法家與商家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爲北境提供可以維序持久戰的物資。
他不明白這邊境駐守了十幾年的名帥,爲何會在這種時候選擇這種不理智的方式對敵。
所以他將自己的想法也搬到了檯面上,甚至言語間他的眼神都一直注視着董遼的雙眼。
“諸位可知此次我們面對的將會是什麼?”
董遼今夜決定召開這個小型的會議時,便沒打算再隱瞞關於蠻族那位大祭司的事情。
眼看衆人並沒有冒然回答自己的問題,他才接着說道:“蠻族那位大祭司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如果不能在七日之內發起這項斬首行動,或許他將有機會踏入十境!”
這番話並不長,但其中的含義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剛剛還爲此事發生爭執的宋青松,此刻只覺得一盆涼水在這寒冷的冬季將自己從頭淋到了腳跟。
如果說之前他是因爲行動計劃而覺得荒謬,那眼下他只覺得“十境”二字,猶如大山般壓在了他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