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關上的大印邊軍看來,今日又將會是平常的一日,平常的戰鬥,平常的廝殺,平常的再度將蠻族抵擋在城關外。
丑時,月已懸掛至正空,或許再過一兩個時辰天邊處的微光就將漸漸取代它的銀輝,但不得不承認,此刻蒼穹之上的主角依然是它。
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清楚,子醜之時,乃是天地間陰氣最重的時刻。
如果想要遇見點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許這時候出門是最佳的時機。
蠻族的營地內出現了一支不起眼的隊伍,他們騎着戰馬向着龍城關的方向趕去。
此刻就算有視力極好的人發現了他們,估計也不會對這十幾人進行過多的關注。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他們就已經來到了龍城關的戰場處。
“準備好了嗎?”
那位先前出入了大帳內的白衣薩滿發出了詢問聲。
“是!”
整齊的回答聲從其餘人口中發出,如果仔細看便能分辨出,原來這十一位如下屬一般的存在,竟有兩名白衣薩滿和九名灰衣薩滿。
“動!”
白衣薩滿一聲令下,這羣灰衣薩滿迅速如扇形般展開。
隨着他們的移動,白衣薩滿將手中的幡旗擲出狠狠的插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最遠處的兩人已經快距離龍城關的城牆僅有五百步的距離,這讓城頭上的士兵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不過讓這些邊軍戰士疑惑的事情是,就算是蠻子再無腦也不可能會選擇在夜晚攻城,因爲夜間戰鬥對進攻一方來說,無疑是在增加難度和傷亡。
可下方那兩人騎着戰馬杵在城關前的做法,又着實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起!”
那位操縱着幡旗的白衣祭司一聲大喝,讓已經奔赴到遠處的同伴也聽到了他的聲音。
與平常的訓練表現得一樣,在聽到這個“起”字之後,所有的薩滿開始用體內的炁模擬起了天地之力。
炁擬十二常,這是蠻族薩滿特有的能力。
除開地、火、水、風、木、雷、炎、霜、金這九大天地之力由灰衣薩滿負責外,虛、陰、陽這三項天地之力則是被三名白衣薩滿包攬。
十二常之力從扇形的各條線傳回,原本平靜的戰場地界忽然出現了五彩繽紛的光芒。
城頭上的士兵已經發現了事情的不對,有人立刻拔腿趕向了守關將領的位置。
原本就寒冷的天地間升起了一股陰風,呼嘯掠過城關的同時,它們匯聚在了原野之上。
風越來越大,已經開始形成螺旋的形狀,地面上出現了零星的熒色光點。
那些在城頭上看上去微小的光點不斷從地底拔高,小部分視力極好的邊軍將士在它們露出了完整的形態後紛紛發出了驚呼。
那些瑩綠色的光一個個看上去如人形般的存在,並且伴隨着被喚醒的痛苦,它們於天地間發出了憤怒的哀嚎。
悽慘、絕望、痛苦,混雜在一起的哀嚎聲,從原野上通過呼嘯的陰風傳到了城關處。
邊軍將士們雖然穿着棉服披着鎖甲,但體表上的汗毛卻早已根根豎起。
這種從來沒見過的場面,讓這羣大印的將士感受到了一種未知的恐懼。
地底還有光點在不斷冒起,密密麻麻,讓人一時間無法判斷具體的數量。
它們散發着光暈,有些甚至會與身邊的人形重疊在一起。
那面插在白衣薩滿跟前的幡旗正在以一種均勻的速度增高,而那些靠近幡旗的人形光暈也開始陸續的被它吸收。
主城府內,原本接着燭光還在閱讀戰場情報的董遼突然擡頭望向了城關的方向,與此同時他的身側一道淡淡的身影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跟我來!”
秦無息的手一把搭在了董遼的肩膀之上,讓這位北境的大帥也體驗了一回疾風趕路。
兩人僅僅是幾個呼吸後便出現在了城關之上,望着原野上衆多的魂魄被大量的吸入那面幡旗之內,臉龐之上紛紛露出了凝重之色。
“此乃何物?”
董遼注視着遠處的場景,求問的聲音卻傳到了秦無息的耳中。
“不知……”秦無息盯着幡旗搖了搖頭,“但可以確定,它能通過吞噬魂魄變得更強!”
“此前天地間可有這等邪物?”
董遼問出疑惑的同時,自己腦海中也在搜索幡旗的情報。
秦無息此時低聲說道:“看來我們都小瞧了那位蠻族的大祭司!”
這話無疑是在告訴董遼,就算是他這位儒家的傳人,也從未在任何的典籍中看到過關於這面幡旗的記載。
這也意味着,這件看上去非常厲害的寶物,很有可能出自那位大祭司之手。
兩人望着原野上快要被吞噬殆盡的魂魄,很默契的沒有提到出手打斷一事。
因爲下方十二位薩滿組成的法陣將那面幡旗牢牢的護在了中心。
雖然這些人的境界並沒有達到頂尖的程度,但這護旗的法陣卻讓兩人感受到了它的堅固。
從未有情報提到過這面幡旗,更沒有人提前知道今日丑時會有這樣一支隊伍出現在城關之前。
秦無息與董遼已經失去了開口的慾望,兩人心中對於那面幡旗的出現,已經有了十分不妙的預感。
奈何不管是秦無息還是董遼,本身的境界都未達到能快速破陣的實力。
並且就在兩人短暫交流的間隙,幡旗已經將原野上漂浮的靈魂盡數吸入了幡面之內。
十二名蠻族的薩滿看到這一幕都露出了激動的神情,他們快速的收回了組成陣法的炁,不帶一絲的猶豫開始向着蠻族營地的方向撤了回去。
孤零零的幡旗就那樣插在地面上,彷彿是被遺棄的無用之物。
剛剛還充斥着哀嚎的原野上也恢復了此刻令人心悸的安靜。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從未發生過一樣,除了那片迎着寒風搖擺的幡旗。
就在衆人屏息凝視之際,一道沖天的血光自幡旗體內升起,連帶着那面當空的皓月都彷彿被它染上了一層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