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晨稍稍皺眉,瞥向我道:“是你的心神還未安定,惹上了好事的小鬼。
他說着擡腳往前走去,“走吧,有我在,他不敢跟來。”
我的眼睛一亮,是啊,他可是很厲害的。
“今天下午,就從定心訣開始吧!”
定心決?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我跟上他的腳步看着他一塵不染的白色鞋面,卻想起另一件事——
“唔?清晨大人,不,清晨師父,你教教我那個道術吧?就是,袖子一揮,衣服就能幹淨的那個……”
他面色一僵,腳步有些頓住,側目皺眉看我。
我衝他報以自認爲最美的笑容,道:“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省下洗衣服的水錢電費和洗衣粉費……用來養狗了!”
望着我一本正經的臉,毒舌如他終於也說不出話來,只別開臉給了我五個字:“你學不會的。”
“……”
下午,他非常嚴肅教我。
我也非常認真的學習着。
撇開我倆的恩恩怨怨不談,他是個合格的老師。
只是……
我將定心決完全記下默背熟練了,他才肯放過我。
“以後心神不寧的時候,就在心中默唸定心決,尋常鬼物便上不了你的身。”他說完,我皺眉將早就想要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馬上就八月十五了,我想去找爸爸,現在你也有莫遠的身體可以用,我們去過博物館後就……”
“不行。”
他竟然這麼直接的拒絕了!我皺着眉,從我回家後就一直乖乖蹲在我腳邊的猛兒也“汪唔”的叫了一聲似乎在給我幫腔。
顧清晨冷冷的掃它一眼後,拂袖起身,指尖匯聚起瑩瑩白光來。
我微微一怔,他……他要幹嘛?
他卻瞬間又收了光芒,道:“等你什麼時候,能夠和我一樣,隨心所欲的用出白影破,我就準你去。”
“現在去做飯給我吃,人類的身體,真是煩透。”
他不悅的說着,又走到躺着的莫遠身上去。
外面已經日薄西山,我想着晚上要見到莫遠,只好起身乖乖去了。
水足飯飽後,我收拾好碗碟,洗了澡,換了一身曾經莫遠最喜歡的揹帶褲,等着晚上的見面!
外面月亮高升,知了幽幽叫着,祥和而安靜。
顧清晨在用莫遠的身體認認真真的記着筆記,看他這麼認真的摸樣,我真懷疑過陣子他會不會超過我!我不敢打擾他,就巴巴守在顧清晨旁邊,和我一起的,還有猛兒。
許久,他終於“發現”了我和猛兒。
側目看着我道:“你就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我當然有,但是現在——
“我想見莫遠。”
我很誠實的說道,懷中猛兒身子輕輕一抖,我低頭掃了他一眼,以爲他冷,捋捋它的長毛,又看向顧清晨——
“你說過的,今天是頭七,他會回來,你說過,會給我開天眼的。”
我儘量可憐巴巴的望着他,生怕一個不高興,惹怒了他。
“你不會忘記了吧?”
聞言,顧清晨終於把目光從書上移到我臉上,繼而目光掃看向我懷中的猛兒,和猛兒目光交流了兩秒後,才擡眸又看向我。
“是,我是說過。”
他微微蹙眉,忽然,目光一緊,看向我身後,“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雖然他沒直呼其名,可直覺告訴我,我身後是顧笙瀾!
我蹙眉緩緩的回頭,可不是,那廝正坐在沙發上,不知哪裡帶來的自備紅酒,在我茶几上立着,已經少了一杯。
而他那比女人還要漂亮的手,姿態優雅捏着高腳杯。
正在搖晃着紅酒。
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紅色西裝,和那酒極爲相稱。
刻意打理後的發,在這燈光照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我立刻起身,怒道:“你就從來不會敲門嗎!”
“從你像是狗一樣的看着我哥時。”
他淡淡的說完,舉杯抿了一口紅酒,繼而沉醉在酒的味道里,微眯起眸子,長長的睫毛如若扇羽般與眼角的硃砂痣和酒杯中紅酒交相輝映,隨着他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後,他緩緩張開眼眸,酒杯中有光芒反照在他眼中,讓他眼睛看起來美極了。
只是——
我捏緊了拳頭,站起來。
這個傢伙,來的剛好!
我正有事要問他!
“顧笙瀾!那桃花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顧笙瀾不疾不徐的拿起茶几上自己帶來的紅酒,一邊給自己倒着酒,一邊勾起我熟悉的冷笑,“清楚?你不是都清楚了嗎。”
“你!所以!莫遠的死!你也有份是嗎!”
他!
他這是默認了嗎!
我猛然走過去,手一鬆,忘記了懷中還抱着猛兒。
就在猛兒險些摔在地上時,顧笙瀾另一隻手微轉,一股帶着酒香的風在鼻尖瀰漫,那風悠悠托住了猛兒將他落在了地上。
他另一隻手,將紅酒輕倒與杯中,擡眸間眼底滿是我熟悉的嘲諷的笑意:“我就喜歡看你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
“你!”
我怒不可遏的走過去,身子卻猛然一僵,該死!又被定住了!
但是……這次我可不同了!
我閉上眼睛默唸着下午顧清晨教給我的心決,但是,我依然動不了。
默唸三遍,也沒有用!
耳邊傳來顧笙瀾放肆的嘲笑:“哈哈哈,看你那副蠢樣子,哥,這女人這麼蠢,你教起來費勁嗎。”
“笙瀾,適可而止。”
顧清晨冷冷的從莫遠身體裡飄出來,到了我旁邊後,擡手一揮我的束縛就掙脫開了,我怒喝道:“顧笙瀾!你回答我!”
“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三次。你聽好——”他尊貴萬千高昂着下巴,冷聲道:“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桃花咒。”
“所有紅線都是由上天安排註定,無法改變。”
“強扯紅線不會成功,只會遭到天譴。”
他說完,又拿起紅酒,眼中滿是不屑,“那種女人值得我被雷劈嗎。”
看他仰頭又喝着紅酒,不疾不徐不慌不亂的,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畢竟,顧清晨是我的……鬼夫。
雖然我和顧清晨都清楚的知道,我們只是憑藉着那所爲的冥婚契約纔在一起,但是,我依然小心翼翼的維持着我們之前的平衡。
只要……
讓我偶爾見一見我的清晨我就滿足了。
不是顧笙瀾那最好,如果是他,我定和他勢不兩立。
顧清晨是顧笙瀾的哥哥,如果我和他的弟弟斗的話,我想他夾在中間會很難做人!身旁,響起顧清晨淡漠的聲音,“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我和她還有話說。”
顧笙瀾喝酒的動作微微一頓,繼而,他的笑容緩緩的收了。
我覺得周身一陣冷意,他——
看向我。
“我有事。”
“顧笙瀾!”顧清晨蹙眉,語氣有些憤怒,“你別逼我動手!”
顧笙瀾的身子似乎是在酒的薰陶下,微微一晃,他側目看向顧清晨,眼底劃過一抹……悲傷。一定是我看錯,他怎麼會悲傷!果真的,他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微揚着下巴睨着我,詭譎狡詐的光芒浮現在眼中,哼,果然是我看錯。
不過,這個傢伙……他到底想幹什麼!
顧清晨……又在阻攔他什麼?
“顧笙瀾!你敢說!”身旁的顧清晨,已經有些發怒的跡象,我萬分緊張的看着顧笙瀾那張我憎惡不已的臉,道:“你有話就說,我不會怕了你!”
顧笙瀾莞爾一笑,目光裡滿含着悲憫的望着我,又看向了那地上一直髮出“嗚嗚”威脅聲的猛兒,轉身,往外走去。
看他一步步走開,顧清晨鬆了一口氣,怒意收斂,目送着他到了門口,我亦是看着顧笙瀾,這個傢伙,他剛纔……到底要說什麼?
忽然顧笙瀾在門口處停了下來。
“今晚,是莫遠的頭七吧。”
那一瞬間,我身旁的顧清晨身上猛然迸裂出無數的怒氣,“顧笙瀾!你住口!”
我被那氣彈開,猛然倒在一旁顧笙瀾剛剛坐過的沙發上!打翻的紅酒汩汩的流淌着,酒香四溢中,我卻聽到了又一個令我心碎的消息——
“別傻等了,他不會來了。”
“混帳!你怎麼答應我的!”顧清晨飛快的朝着顧笙瀾飄了過去,而顧笙瀾敏捷的躲了開,繼而他飄到了我面前,消散了。空氣中,是他含着酒香和得意的聲音——
“因爲,我早已在他去世當天,就讓鬼差給他灌了孟婆湯,早已輪迴轉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