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這樣的沉默,所以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我。我冷冷的看着顧笙瀾冷漠的臉,壓着怒氣盡量跟他好好說道:“顧先生,你說的契約是建立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分明是騙婚,是無效的。”
顧笙瀾輕蔑一笑:“血契一旦達成,就無法改變。”
“可我是個人啊,我怎麼能和一隻鬼結婚!”
顧笙瀾冷冷的望着焦急的我,薄脣微啓冷傲道:“我自有辦法。”
道士彷彿知道他是什麼辦法,擰擰眉,望着我沉聲道:“阿離,別怕,有我在,他奈何不了你!”繼而他轉頭看向顧笙瀾,道:“顧公子,現在的阿離早已轉世投胎,換了一個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顧笙瀾冷漠的瞥了一眼道士,語氣裡卻忽然帶了些怒氣:“她做的好事!別說是這一世,就算是以後轉世一萬次我也要找到她,來彌補償還!”
這個破神棍,我到底做了什麼深仇大恨的事情?他居然這麼說!一萬次都不放過我,難不成我生生世世都被糾纏着?想到這個,我打了個冷戰。
“可她已經喝了孟婆湯……”道士話沒說完,就被顧笙瀾打斷了——
“只要靈魂不變,遲早會記起。”
顧笙瀾說完冷眸瞥向我,那目光裡帶着滿滿的恨意夾雜着的寒氣讓我渾身一涼,覺得他那一眼望過來彷彿把我望穿了一樣,似乎迸射出無限的光芒,如果那些光芒是實體存在的,能殺死我千百次!我不由自主渾身發抖,如同被鬼纏身時候。
道士見我抖着,站起來,攔在我前頭,我才稍稍好了些,他回頭安慰我,“阿離,沒關係的!如果你不願意結婚,只要你沒喝過他的血酒就可以解約的!”
我微微一愣,血酒……難不成!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道士卻已經回頭,他從袖中取出一玫小小的銅鈴在手,那本平平無奇的銅鈴在他手中卻漸漸的發出幽幽的黃色光芒,繼而光芒漸漸加強了,照的屋子裡金光閃耀。
他對着顧笙瀾道:“顧公子!請你速速離開!否則——恕貧道無理!”
我看着道士的背影,心裡一陣踏實。
雖然恨他,但是我卻又渴望被他保護着,很矛盾的心情,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即使太過年輕了些。
“哦?真的有的救嗎……你不妨問問她,血酒的味道如何。”顧笙瀾緩緩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個頭足足比道士高出半頭,所以依舊看得到我,他說完衝我盈盈一笑,可那笑非但沒讓人覺得舒心反而毛骨悚然,“七日之內,鬼門關上前,你這婚,結定了。”
他說完轉身冷傲的往外走去,頭也不回的,眨眼就不見了影子。
而最讓我恐怖的是,他沒有開門,直接從門上……穿了出去!莫非,他……他也是鬼?道士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樣子,收了銅鈴對我解釋道:“阿離別怕。那是最簡單的穿牆術罷了。”助肝剛劃。
我這才稍稍心安,拍着胸腹癱倒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剛纔實在是太壓抑了。被他看那幾眼我覺得快要窒息了。
“阿離,對不起,這二十年雖然我沒有在你身邊,但是你的一舉一動……父……我都知道,我……”他猶豫着似乎想說什麼,但在我擰眉中,又慌亂的改了口,然後他有些討好的看着我笑道:“阿離,就算你喝了血酒,真不想嫁給他,其實還有個方法更加簡單。”
“什麼辦法?”我看着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擡起頭望着我道:“那個糾纏着你的顧清晨,其實只是一縷孤魂,連完整的魂魄都沒有,要打破它輕而易舉,只要將他打散,你就無需擔憂了。”
“那打散之後,他會有什麼影響嗎?”我也懶得計較這道士剛纔想要說自己是我父親的事情。
他對我好,是欠我的,他作爲我的父親卻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
我對他壞,也是理所當然,這二十年他可知道我是如何跌打滾爬?他看着我,擰眉嚴肅道:“打散之後就是不存在,以後也不會往返六道,他的魂魄永遠聚不齊,你就永遠無需和他結婚,雖然這有違天道,但是爲了阿離,我願折壽……”
“不行!”我立刻打斷他,道士感動的望着我道:“阿離!我的壽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你啊!”
“不——我只是,想着他剛纔救了我一命。”我冷冷的別開臉,想起剛纔那一幕,還有他動聽的輕笑猶在耳畔,我承認,我心生不忍。
如果把他打散了,他不存在了……
不知道爲什麼,想到這裡,覺得心裡反而有些不舒服。
“好吧,原來是這樣。”道士有些失落的語氣,我擡起頭看着他道:“你欠了我這麼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還得清,不還清之前,你也不許死。”
我說完,肚子咕嚕嚕的長長一聲叫喚,在他詫異瞬間溢滿了淚花的眼睛下有些彆扭的站起來背對着他淡漠道:“我去做飯,你要不要一起吃。”
“要!要的,阿離……我……”
我不管他怎麼說了,擡腳往廚房走。
我現在心裡很亂,因爲我知道,血酒,我喝過了。
這婚,看來是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