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校的畢業典禮是開放式的,校園裡皆是西裝領帶,一本正經卻又略顯青澀和故作沉靜的男生以及穿着禮服凍得不行卻喜笑顏開的女生。
我們一行四人走在校園中,顧清晨一襲白色西裝,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簡直是耀眼非凡。莫千修戴了頂禮帽,遮住了耳朵,身上依舊是燕尾西裝。我不由得想起那時烤雞店前他忽然出現,那時候的他也是這身裝扮……那時候的他,應該是最快樂的吧。
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因爲不知,所以一直才那麼快樂。
顧笙瀾那傢伙,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不快樂,靈女對他一往情深,讓他活命,他自己掙扎還要怪靈女!
唉,下次他再入夢來,我再勸勸他。
這不管是忘記,還是不忘記,活在當下,纔是最重要的。
我握緊顧清晨的手,就算以後我們都不記得彼此了,轟轟烈烈的感受現在也是值得了!
來之前,我本是隨便挑了套簡單衣服,但愣被顧清晨逼着穿了裙子!
我真是不喜穿裙子,他卻淡淡道了句穿着好看,一聽他說好看,我那點不喜歡就可以丟到九霄雲外了。換好裙子,他瞥了一眼,讚許的點點頭。
我欣喜的拋了個媚眼給他道:“那我以後都穿裙子吧!”
誰知他竟拒絕了——
“僅此一次,以後想穿,在家穿。”
“……”
因了他那一句好看,如今我在洗手間,對着鏡子,不管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很好看!
想起從前在莫家時,他那時候……
雖然沒說,但應該心裡也是覺得好看吧?他當時都懵住了的。
說起莫家不由得記起那日,“他”從窗戶口飛出來時,那種猙獰和可怕,那是——我……的清晨啊。想到命魂,我忽然間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似得,狠狠疼起來。
就算是我拼命告訴自己,我已經放下。
但想起他,心,還是會痛。
若是按照顧笙瀾所言,其實那時的他,只有愛魄,只懂得愛……沒有那麼多記憶,也沒有那麼多的執念,他唯一的執念——
就是和我在一起。
他就仿若是一塊純潔的璞玉,只有溫暖,也只想給人溫暖,爲什麼……變成了如今這般,也許記得太多,真的是很累吧,就像是人一樣,小時候什麼都簡單單純,長大了就越來越複雜,多了記憶的他,就像是曾經想要得到榮華富貴的莫遠一樣。
該死,爲什麼會想到這些!
爲什麼要糾結這些!
都怪顧笙瀾!昨晚和我說的那些,害得我多想了!
我使勁兒的甩着腦袋,還是甩不開那些念頭,索性打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拍着臉。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後,我才從衛生間出來,看着門口等着我的顧清晨,我的心跳自然而然的安頓下來。我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忽然發現龍白和莫千修不在視線範圍內,便道:“他們人呢?”
“說是四處走走。”
“好吧,這樣就沒人打擾我們了!”我笑嘻嘻的說着,倚在他肩膀,他道:“這裡好像也沒什麼意思,領了畢業證就回去吧。”
“好。”
其實,我是見過不少次畢業典禮。
本來可以不來的,但顧清晨說,爲了讓我了結對塵世的牽掛,不留下遺憾。
我在教導處,拿着畢業證書,忽然就看到了旁側莫遠的照片,忽然間,就想哭。莫遠已經消失了……那玻璃櫃裡,貼在表彰上,照片裡笑的一臉陽光的莫遠,那個美麗的少年,已經永遠的離去了。
我拿着我的和莫遠兩個人的畢業證出來,我倒是沒想到,莫遠竟然考完試就把畢業論文交上去了,“下午……我想去墓園看看莫遠,把這個……放在他墓碑前。”
雖然,莫遠就是莫千修前世,可是,在我心裡,莫遠已經在那墳墓裡了。顧清晨點了點頭,同意了。很是搞笑,我們竟然又遇見了徐嫣然,但和上次對我的囂張態度不同,她竟然在衝我笑,“阿離,你也來拿畢業證書啊!好巧啊!”
我皺了皺眉,看着她心口的兩個約莫拇指大的小人兒,上次還看不見的,這次竟然能夠看見了。
是兩個童男童女,已經長大了些,正趴在她心口,吸着血,一小口一小口的。
她卻渾然不覺。我想說話,卻發現說不出話,是顧清晨封了我的口……他直接摟着我轉身,離去。徐嫣然竟然也沒生氣,反而還在我轉身後,大聲喊着:“慢點走啊,有空記得到我家來玩啊!”
顧清晨摟着我走了很遠,才解除了對我的禁錮。
我有些無奈的笑道:“你做了什麼,把她變成這樣了。”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覺得和她說話,都髒了你。”
顧清晨說完後看着前方道:“食堂怎麼了?”
我上次帶顧清晨來參加過校慶,所以他知道這裡,還說了一句食堂很大……
的確很大,我選得這學校,一來是獎學金高,二來住宿好,三來最重要的是伙食好!我眼睛卻一亮,道:“看來今天改成自助餐廳了,我們也去看看!”
我可不想中午再吃他的黑暗料理,簡直是天助我也。我扯着顧清晨走進去,裡面不少的熟人,我說禮堂怎麼沒多少人呢,合着都來吃東西了!
這裡,不僅僅改造成了自助餐廳,連小舞池都用餐桌拼出來了,比校慶時候,還熱鬧!
“呀,阿離!你們也來了!”
張可人看見我的時候就小鳥一般的飛奔了過來,聚餐的時候我對她想勾搭清晨的事情還記得清楚,她倒是真敢覥着臉再過來!
她遞過紅酒給我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對,讓你誤會了,其實我真的就是想找個男朋友,這不是馬上聖誕節了嗎,人家想找個男友過過聖誕嘛!”
我接了紅酒道:“沒關係。不過,以後還是少讓別人誤會的好。”
下次,萬一遇上個脾氣暴的,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我猶豫着還是沒說,她道:“來,我們乾了這杯!”
“嗯。”剛巧口渴,我與她碰杯後,就喝乾了杯中的酒。
喝完了,纔看着她正直勾勾的看着顧清晨,但顧清晨的眼眸都在看着我。
我注意到她微微有些凸起的喉嚨上下滾了滾,是在咽口水嗎?
我衝着顧清晨盈盈一笑,我家天魂大人——確有那個資本!
我心裡是暗爽的,卻發現一件事——
“張可人,你敬我酒,你自己怎麼不喝。”
她一怔,繼而笑道:“哎呀,這兩杯酒,都是敬給你們的。來!我祝你們早生貴子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