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年夜飯吃得並不愉快,但也沒有把關係弄得很僵,還多虧有我媽鎮場面,不然我舅馬上就要發作了。飯後我媽幫忙去洗碗了,這個世界上能讓她幫忙洗碗的大概也只有外婆一個了。本來我們家年夜飯應該在飯店吃,不過我外婆是個很古板的人,說年夜飯祖輩都是在家吃的,咱們姜家沒吃飯店那個規矩。
我媽雖然脾氣暴,但是她是個很孝順的人,在我外婆面前你完全看不到她的暴脾氣,你甚至都認爲她是一個五好家庭婦女,這是我很佩服我媽的一點,至於我的表小姨,在誰面前都是一副死人相,除了求人辦事會露點好臉色,其他時候表現出來的完全是個低情商低智商,怪不得欣欣的成績那麼差,肯定有遺傳關係
吃過晚飯後的節目是看春晚,這本來是一年一度我們一家三口唯一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不過前幾天受我的失戀影響,我們家破例在不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一起看了電視。最早幾年我爸會在我們一家看春晚的時候跑出去找人打麻將,不過近些年受我媽的約束就沒有了這個習慣。看春晚的過程中,我的電話響了,我一看是二階堂這小子的,連忙接了起來。
二階堂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當然對他來說是好消息,對我來說只能是打擊。二階堂說他和劉婧算是初步確認了男女朋友關係。我說你們怎麼弄的,你不是回老家去了嗎,劉婧她和你是老鄉啊?二階堂說圖樣,我和劉婧天天煲電話粥,說得她動心了,過年她在我家呢,要不要叫她和你說話啊,喂!劉婧,來和我兄弟講兩句。
電話那頭傳來了劉婧甜美的聲音,我不由地心神一蕩,劉婧這小妮子長得確實不錯,接下來就看她對感情的態度了,不過二階堂這小子對感情的態度可以說是一泡污,之前完全是以上牀爲目的的,不知道上次聽了我的一番教導以後有沒有改邪歸正。劉婧和我說你就是上次操場上那個健健啊,聽二階堂說你有個女朋友可漂亮了,是嗎,開學以後什麼時候帶來我們看看唄!我心想,呵呵,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寒暄了幾句就掛了,掛電話之前二階堂和我說過了年他要帶劉婧去哈爾濱滑雪,我說你小心別摔斷腿了
十一點半到十二點鐘這段時間,各種祝福信息信滿天飛,我都沒有一一回過去,實在太煩了。不過期間我接到了小雯的一條信息,信息的內容完全是一段徹頭徹尾的新年祝福信息,我不知道小雯是單發給我還是羣發不小心發給我的。不過我還是很欣慰,她還沒有把我從她的電話中刪除。
我這人有個很莫名的強迫症,就是手機裡不喜歡存信息,受到信息看過以後我就會第一時間刪除,不過我唯獨一個從來不刪除的信息就是小雯發給我的信息,其實我和小雯之前都很少發信息的,基本上都是煲電話粥,看着小雯發給我的祝福,我心中五味俱全,不過還是把那條信息存在了手機裡。
相隔那麼遠,兩個一模一樣的諾基亞7610的主人一個享受着新年的喜悅,一個忍受着悲傷的痛楚,有時我一直會想,小雯在離開我之後究竟後悔過嗎,她還會在拿起她那個我送她的7610時想起我或者我媽麼?
眼角有翔劃過,45°仰望星空那張滿是憂傷的臉上充滿了落寞和黯然。走出屋子,鞭炮聲,禮花聲到處都是,整個神州大地沉溺在新春的喜悅中,喧囂的背後一個黑衣少年手中夾着一支菸,默默地吸着,手中拿着一個諾基亞7610反覆唸叨着之前小雯發過來的祝福短信,妄想從這個最普通的短信中找出是否存在隱藏含義,比如說每句話的第一個字組成的詞或是句尾。但是無論少年怎麼看,這都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短信,少年失望了,深深吸了一口煙,沒有吐出,而是吸進了肺中,感受着菸草味的那股辛辣,接着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過年那幾天,四處喜氣洋洋的環境和大家臉上的笑容讓我暫緩了心中對小雯的怨念,我們家親戚不多,不過拜年也花不少時間,我媽這邊的就是我兩個外婆,還有我舅舅,我爸那邊有點多,我爺爺奶奶還有姑姑嬸嬸之類的。我媽在我爺爺奶奶面前表現得十分賢惠,簡直就是一個田螺姑娘,幫着做菜做飯洗碗,我有些時候懷疑我媽是不是有雙重人格,我爸在我爺爺奶奶家則恢復了主人的地位,晚上出門找鄰居打麻將,洗碗做飯這些東西自然是婦人家幹得活,我奶奶也覺得這天經地義,那幾天我難得地看打我媽溫柔體貼地幫我爸暖被窩,盛早飯,我媽絕對就是二十一世紀世界未解之謎啊
年後的那段日子,我變得有些無所適從,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沒有女朋友的情況下生活了,過年那幾天因爲人多熱鬧還好,但是年一過的那種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的氛圍就開始瀰漫在我的腦子裡了,在起點,我一度不敢登陸游戲,我怕我看到小雯和小劉他們在線,我選擇了逃避。
而自從大年三十那天小雯給我發過一次祝福的短息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我,而我也不打算主動聯繫她,我不知道爲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態,就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暗中一直關注着一個人,又不想被那個人發現我在關注她。
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我圍了一條老媽新送的圍巾,料峭的寒風不停地從毛衣的纖維中擠進來,我徒步走在市新街道上,沒有開車。腳步平緩中帶着微微的小跑,小雯他爸媽在市新街末端的紅綠燈十字路口一間飯店等我,對,他們邀請了我,僅僅是我而已,小雯還有我父母都不知道這回事
女孩子家的心事是無法瞞住自己的爹媽的,儘管小雯在她父母面前並沒有提及我和她分手的事情,但是爲人父母那種先天的洞察力和直覺馬上發現了自己女兒的不對勁,小雯父母打通了我的電話“喂,是健健吧,你和小雯最近怎麼了,我看小雯在家好像有點反常誒,平時都應該和你在一起的呀!”
“阿姨,小雯和我分手了.”我儘量以平生最冷靜的語氣回答小雯媽媽的詢問。電話那頭沉默了大概三秒鐘。“怎麼會這樣呢?你們一起去上學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我也不知道,放假前一個月還是好好地。”“那你們分手是什麼原因,跟阿姨說說好嗎,說不定我還能勸勸小雯。”
“阿姨,我求您一件事好嗎,千萬別把今天你給我打電話這是告訴小雯,我不想她知道。”
“你都不和阿姨說爲什麼分手,阿姨怎麼幫你?”
“不用你幫的阿姨,小雯有新男朋友了才和我分手的”
看來小雯媽是個容易沉默的女人,聽了我們分手的原因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其實我很不習慣兩個人打電話的時候發生沉默,太尷尬了。彷佛過了一個世紀,小雯老媽終於開口了“健健,你給我等着,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阿姨我求你千萬別去找小雯啊!”“這樣吧,我和小雯爸爸出來請你吃頓飯,我們聊聊可以嗎?”“好的,要不就我家起點邊上那條街的川味館吧,味道還不錯哦,要我去接你們嗎。”“不用了健健,到了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
事實證明小雯父母也是一對奇葩,沒見過大早上請吃飯的,就算要上班也可以選擇在中午或者晚上啊!睡夢中的我就這樣活生生地被吵醒了,雪特啊。到了那間川味館門口,不出意料,人家都還沒開始營業,我看見小雯父母手插口袋站在飯店的屋檐下,兩個人顯得格外冷清,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人家等會兒還上班呢,大早上坐公交過來,想到這,我心裡也就不抱怨什麼了
小雯老媽先發現了我,報以一個冬日清晨的微笑,我差點就陶醉了,那微笑和小雯笑起來簡直一模一樣,這可是前丈母孃啊,你想什麼呢!我罵了自己一句
小雯爸爸則是很善意地愛撫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摟着我的後背“健健,這間店門還沒開,要不咱們換個店?”我心想你這不廢話麼,難道我們三個人站在這兒聊大天?最後我們找了一間看上去還挺別緻的早餐店,以前我一直沒發現市新街還有這麼好的早餐店,看來萬年不吃早飯的我已經火星很多年了小雯爸爸則是很善意地愛撫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摟着我的後背“健健,這間店門還沒開,要不咱們換個店?”我心想你這不廢話麼,難道我們三個人站在這兒聊大天?最後我們找了一間看上去還挺別緻的早餐店,以前我一直沒發現市新街還有這麼好的早餐店,看來萬年不吃早飯的我已經火星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