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但取向爲女,還網戀啊。”
鍾小米猛一扭頭,只見陳復雙手隨意地卡住褲兜,陰測測地站在她身後。這人靠近就連呼吸都不不帶聲音的,絕對是當間諜的好材料。鍾小米這纔想起自己下樓的主要目的,忙和童桐及說了再見,把手機往兜裡一藏,說我這就去買飯。
陳復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我人在這兒,你不覺得我應該直接去吃麼?”
鍾小米淚流滿面地點點頭,那陳總我就先走了。陳復卻叫住她,說你過來跟我一起去吃。鍾小米指着寫字樓,毫無眼力見兒地表示自己已經訂了外賣。
“我讓秦助理幫你吃了。”陳復撂下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轉身就走。鍾小米沒辦法只得跟上,心裡嘀咕着Boss真幼稚,吃飯還需要人陪。
陳復其實是個很平民的精英,從他在星巴克敲鍵盤,以及隨便就在一家平價餐廳吃飯就能看出來。這會兒鍾小米和他相對而坐,點了西紅柿炒蛋、杭椒炒肉、玉米蝦仁和老鴨筍尖湯。看旁邊桌上擺的菜,這家飯館給的分量還挺足。鍾小米心說Boss還挺客氣,點些明顯吃不完的菜,也是關愛員工。
誰知菜一上完,米飯到桌,陳復立刻老實不客氣地迅速吃了起來。鍾小米眼看自己才刨了幾口米飯,對方那邊一碗都快吃完,忙加緊速度埋頭苦吃。這Boss怎麼像是難民堆裡逃出來的,吃飯如此神速。神奇的是,他速度雖快,卻一點沒有狼吞虎嚥的意思,造型保持得相當的好。
鍾小米努力回憶媒體上報過的有關陳復的採訪,愣是想不起來有提到他的家世。不過她倒是聽同事八卦過,說他的父親好像在國外搞風險投資,照理說肯定屬於富二代。難不成真跟心靈雞湯裡講的一樣,接受過家庭苦難教育什麼的?
“你可以吃慢一點。”
鍾小米沉思之際忽然聽到這麼句話,只見陳復面前的兩碗飯都已掃蕩一空,心裡更加慌亂。她又不好意思真讓陳復等着自己,便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可看着桌上的剩菜和剩飯,鍾小米心裡直喊可惜。再說了,陳復又不是她的直接主管,以後指不定一年能不能見一次呢,小家子氣一點也沒關係的吧?
“可以打包麼?”鍾小米掏出一個飯盒,說我自帶的,留着晚上當夜宵吃。陳復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擡手呼喚服務員——
“您好,請再來一碗飯。”
鍾小米當即就悲憤了,低頭給金垚發了個短信:[Boss是有多恨我,連夜宵都不給我留!]
這天晚上,鍾小米看着開發部的員工一個個關電腦下班,跟他們一一道別。晚上的寫字樓總是顯得寂寥恐怖,鍾小米迅速挪到陳復辦公室外,跟坐在助理辦公區的秦逸傑大眼瞪小眼。秦逸傑看了一眼表,想到現在這個點已經沒有地鐵和公交車,有些犯難。
“這樣吧,要不你再等一下。一會兒陳總下班以後,你坐我的車回去。”
鍾小米忙不迭地點頭。她對秦逸傑的印象一直很好,能當助理的人都是會察言觀色的,相處起來很舒服。與其信任出租車司機,還不如賴皮地搭個順風車。兩人沒等多久,陳復就宣佈下班。鍾小米如釋重負地跟在秦逸傑後面,而秦逸傑又跟在陳復側面靠後的位置,一路穿越車庫。
“陳總再見。”
“陳總再見!”鍾小米喜滋滋地跟着秦逸傑說了一句,跟着走向斜側方的一輛車。
“鍾小米你過來。”這話聽着很驚悚,鍾小米想假裝沒聽見,奈何車庫太空曠,也沒什麼風太大的可能。她不情不願地轉身,勉強地笑笑:“陳總,我明白,明天開發部秘書還在老家……”
“你過來坐我的車。”陳復有些不耐煩,打開副駕的車門示意她圓潤地滾過來。鍾小米遞給秦逸傑一個求救的眼神,可是後者哪裡會在這種時候提反對意見,當機立斷地坐進車裡,“那麼,我先走了。”
這時候,鍾小米還有心情感慨一下秦逸傑卓絕的車技和逃跑的速度,她覺得自己的心態也是蠻好的。坐在陳復的路虎上,鍾小米一直在琢磨是什麼讓陳復做出這樣的決定,包括今天陪吃飯的事情,可不像同事們口中的Boss風格。
開到三環附近時,鍾小米忽然福至心靈,“啊”了一聲,激動之下沒遮沒攔地問:“Boss,是袁晴明拜託你的對不對?”語罷,她頓覺失言,渾身打了個激靈,不着痕跡地往車門方向縮了縮,再沒敢說話。
陳復也沒在意,專心致志地望向前方,“袁晴明倒是真的很喜歡金垚。”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有種極不協調的感覺。鍾小米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暫且不管這個,陳復透露的事實充分證明她的猜測沒錯,昨天一定不是袁晴明第一次見金垚。
可是剛纔那句突兀的問話已經耗光了鍾小米麪對陳復的所有勇氣,她纔不敢繼續追問呢。好在陳復的間諜工作也不怎麼盡責,鍾小米得以守住口風,沒透露金垚的任何個人信息。車停在公寓門口,當陳復找車位的時候,鍾小米就產生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她一下車,陳復也跟着下車。鍾小米大驚失色,站在公寓樓門口刷卡的時候憋了半天,才弱弱地說:“陳總,那個……幫朋友打聽打聽是極好的,可是這麼晚了,就不用進門溝通了吧,我估計金垚應該也睡了。”
陳復仗着身高優勢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上去找丁夏。”
鍾小米尷尬得想以頭搶地,低頭擡手刷卡,走進電梯的時候都還處於神遊狀態。下次她再也不要隨意猜測Boss的意圖了,所謂君心難測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丁夏出來給陳復開門的時候,鍾小米還沒來得及進門,她有氣無力地揮手打了個招呼。丁夏來回掃了掃兩人,把陳復讓進門,鍾小米模模糊糊聽見他們倆在說什麼“喝酒”“聊天”,心想這兩人關係是真不錯。
金垚沒有如預期那樣關門睡覺。客廳裡亮堂堂的,三個人分別坐在兩側和正對電視的沙發上,詭異地沉默着。
“金伯伯好,李阿姨好。”鍾小米忙微微鞠躬問禮。在兩位名教授面前,她一向不敢造次,巴不得趕緊閃人。誰知金垚好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眼睛一亮,把她拉到身旁坐下,振振有詞地說:“你們看鐘小米,比我只小20天,還不是照樣沒男朋友,我才25歲,這不正常得很嗎?”
“依我看,小米也該快些找個男朋友了。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阿姨幫你物色一個。”金媽媽擡了擡銀框眼鏡,威嚴的眼神壓迫着受盡摧殘的鐘小米。
金垚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就那麼篤定我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再說,袁晴明那傢伙那麼猥瑣,誰想和他進一步發展!”
“這不是看你一點想自己找的意思都沒有麼!”金爸爸痛心疾首,表情讓鍾小米聯想到民國時期救亡圖存的學者。不過,這兩位的想法也是有點精分,本科的時候不許金垚找男朋友,研究生的時候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現在就完全喪心病狂了。
金垚這麼說袁晴明,金媽媽面上不是很高興,“袁晴明這孩子我見過,挺紳士的,和你也一個行業。你先前抱怨過我和你爸總是找些什麼生物學博士,這回我們尊重你的意見,給你找了個有共同語言的,你也不滿意,這得什麼時候才能結婚?垚垚,我的那些女博士生,個個都求着我給她們介紹,你也該長點心了。”
“我又不是女博士。”金垚立刻反駁。鍾小米很想哭,這種書香之家的相親爭鬥她完全不想介入的好伐?還好袁晴明機智地沒有把她假扮女朋友的事情告訴二老,否則真是難以想象自己的下場。
但金爸金媽好歹也是知書識禮的人,不屑於一直這麼跟自家女兒爭辯下去。兩人直接甩了張演出票在桌上,說明天晚上在國家大劇院有個交響樂團音樂會,讓金垚務必到場,否則就等着斷糧斷房吧。
二老一走,金垚立刻就拽住鍾小米,你包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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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一二線城市來的小蝦米,你讓我包養你?我倒是我所謂,你願意和我一起擠在一間不足十平米,說不定還有蜘蛛爬來爬去的房間裡麼?”
果然,怕各種蟲類的金垚一聽這話,就跟貓似的渾身汗毛倒立,抓起音樂會的票放到包裡,說去就去,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怕袁晴明呢。
嗯嗯,孺子可教也。鍾小米點點頭,想起另一個處在熱戀期的朋友,給童桐及發了個信息:[什麼時候出來嘮嗑嘮嗑你的男朋友唄?]
她纔不信網友真愛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