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樑廳長的詢問，原立仁苦笑：“王漢告他，僅憑尚未確實的懷疑就違章凍結企業和個人帳戶。省紀委已從老尹的家裡書櫃發現有夾層，裡面搜到了一個保險櫃，有一筆來歷不明的鉅款，有數十萬。而且，王漢還查出，老尹年輕的時候，和黃家的女兒有過一段情。”
樑廳長倒吸一口涼氣。
銀監局的人有沒有錢？
官場上的人心照不宣。工資福利什麼的，老實說，銀監局的職工們並不算高，就是做到了主任這一級別，也就幾千元錢而已。
但私下裡的灰色收入就難說了。
現在銀行系統查得較嚴，大筆的銀行轉帳都能查得到，所以這個層次的人，碰上有熟悉信得過的下屬來送禮，也習慣不收銀行卡和轉帳，更多的還是收現金。
但是，在家裡藏有幾十萬元的現金……尹副書記的妻、兒可都沒有經商啊！
得，王漢這師兄弟倆一出手，就輕輕鬆鬆地拿下一個心向外地的省銀監副書記。
難怪姚省長現在幫他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沒必要啊！這兩師兄弟，根本就不用借姚省長的勢。
樑廳長趕緊提醒原立仁，畢竟兩人平時的關係也還不錯：“老原，你還是趕緊通知那幾個銀行解凍吧。雖然你有失查的錯，但這事畢竟不是你主謀。”
不過可以預料到，這事一過，省銀監局裡那位接班人的候選者又要增加一位競爭人選了。
這邊，樑廳長在慶幸的同時，銀監局的書記辦公室，原立仁也苦笑着將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了王漢，卻是s市銀監局黨委書記兼局長朱某的號碼。
y省作爲臨海大省，同在銀監局系統的原立仁與朱某也有點關係，這算是對自己工作失察以致靈妙生態銀行帳戶被違規凍結的一點補償。
王漢當着原立仁的面，直接撥通了這位朱局長的號碼，表明身份後，詢問是朱局長自己先主動去審察黃氏名下企業的金融活動是否違觀，還是王漢想辦法挑動京裡的銀監會來審查?
這兩種方式對朱局長的影響可就是完全不一樣了。
至於王漢有沒有能力去挑動京城銀監會，大家心照不宣。俞長春的大徒媳何新華，出身的何家可就有精英在銀監會就職。
在朱局長猶豫之際，王漢施施然地拋出一個大炸彈：“哦，對了朱局長，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就在我們y省銀監局原局長這裡。他下屬的一位尹副書記，就是因爲在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下，無端凍結了靈妙生態的公司帳戶和投資者的個人帳戶，而被省紀委的同志們請去喝茶了。”
原立仁默默地旁聽，暗暗爲王漢的手段咋舌。
這絕對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想來，自從朱局長上任以來，這還是第一個企業家敢以這樣的口吻來對他說話！
但，說實在話，原立仁心裡雖然有種家醜外揚的羞愧，但也有種“你也逃不脫”的快意。
大家都是一個級別的，我這裡出了簍子，你那邊肯定也不乾淨，現在既然被王某人找上了，那就大家一起跳坑吧！
原立仁以前不是沒有聽說過俞老的威名，但是，這位宿老已經在濱海市沉寂了近十年，幾個徒弟在工作上也兢兢業業，手段溫和，可沒有一個像王漢這樣，直接拎着相關的證據去找省紀委，再以強大的武力迫使省紀委的人不敢捂蓋子，從而將所有的矛盾放到檯面上來解決的。
先前省紀委來人時，原立仁就看出來了，這幾位看向王漢的目光也是透着氣惱和忌憚的，搞不好王漢和莫笑仙在省紀委那裡也是打算鬧一鬧的，只不過省紀委的人反應比較快，及時接案糾查，穩住了他倆。
話說回來，以往官場上誰敢這樣挑明瞭來戰鬥？除非是已經退休，而且後輩們不打算走官場，否則，就算是扳倒了對手，但以後在工作中也寸步難行，因爲大家都會提防此人，孤立此人。
不過，王漢畢竟不是官場上的人，而其老爸雖然是農業局的公職幹部，卻並不在意這份官職，所以，他們就敢鬧！
鬧吧，鬧吧，最好鬧得所有機關都灰頭撲臉的，大哥不笑二哥，也就這麼過去了。
……
不到一個小時，省銀監局的某位副書記被王漢和其師兄挑動省紀委的人拿下的消息，再度於省城的政界傳得沸沸揚揚。
“哈！我們這裡才被弄掉了一個鮑安鄉，銀監局居然又跑出一個尹向陽！好！很好！大家都一起沒面子吧！”衛生廳的柳和元聽到這個消息，意外之餘，便是幸災樂禍地靠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笑了。
有些人啊，就是心存僥倖。上次自己這邊下掉了一個傲慢的鮑安鄉還沒幾天，銀監局的人居然就自己往槍口上撞？他真以爲鉗住了王漢的錢袋子，後者就沒有辦法去反擊他們了？
一個有那麼大力氣的先天武者，眼力、思路、聽力等都遠超常人，想弄點錢，想爲難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柳和元的秘書立刻湊趣地附合：“就是！姓尹的還真的以爲一文錢能難死英雄漢，真是腦子僵了。王漢可不是一個行事僵化的主，他要是沒錢，憑他的能力，隨便去哪個黑幫轉一轉就可以提到大把錢，隨便吱一聲，自然有些馬仔願意幫他做事。尹副書記就是太看重錢的能力和權力的影響了。”
事實上，經濟大權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槍桿子，是大拳頭。
王漢再有錢，省公安廳會乖乖地依令？還不是怕王漢再鬧騰，而且鬧起來省公安廳的人無人能治，同時也要給俞老和姚省長一點面子。
同時，王漢如果不是實力超卓，行事又有分寸，俞老會這樣任他搞事？無非就是俞老在藉着這個徒弟的手，無聲地宣揚他的存在，而姚省長……要說不是在趁機安插親信進省銀監局，誰信？
不過，這樣做也有好處，因爲王漢雖然一受刺激就大鬧，但其本身還是一個相當守法的生意人，被他鬧下崗位的一些領導幹部，都是行事沒章法的，趁早從隊伍中剔除出去，做爲一把手，工作時行事起來倒是更順暢了。
至少這幾天裡，柳和元就覺得廳裡開會時，很多自己一力推行的措施表決得異常順利，以往總是要哼嘰幾聲的兩名副手，現在乖乖的一聲不吭。
一時沒面子沒關係，能多出點實權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