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炭頭？哈！你也知道我無力、知道我心傷對麼？可是這樣的傷我卻不能對別人說，不是麼？我真的撐的好累、太累，有沒有一個叫忘卻的篩子，能幫我篩掉那些痛苦的往昔，喚回那個快樂的艾塵呢？”
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和炭頭小聲交談，肉嘟嘟的炭頭，靜靜偎在艾塵的腳邊，偶爾發出低聲的嗚咽，時時伸出舌頭舔着艾塵那纖細的小手，似乎在告訴艾塵她的話它都能懂。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騙自己的不是麼？我笑、我快樂，我使勁的吃飯想要自己胖一點，天知道我每次吃完都噁心的吐，爲了他們我必須要表現出很快樂的樣子，累麼？有時候累，有時候又不累，我要瘋了！炭頭，你能明白的對麼？我真的要瘋了。可是我又享受着這樣的累這樣的痛，你說我要怎麼辦？呵！我傻了，你怎麼會說話呢？”
那道厚重的防線，一點一點的坍塌，褪去後的思緒又開始紛飛，先如柳絮一般飛的漫天都是，緊跟着越飛越多、越來越密，在頭頂上那片狹小的空間織成一張白毯，想要擋住更高層的紅色淚滴麼？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罷了。
那些一直鮮活的紅色淚滴從未停止過串成珠鏈，一串串的下墜，掙扎着穿透柳絮織成的白毯，終於一顆顆出現在艾塵的眼前。
“天啊！我還能怎麼辦啊？田雲？你在嗎？我知道你都在的，不是麼？你出來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甩不掉它們了，你告訴我怎麼做？你出來啊·······”
幾欲崩潰的艾塵一點一點撕裂自己的心，用力揪扯着，低沉的哭泣在空曠的夜裡綻放着那用悲哀織就的傷害····狗兒炭頭又伸出舌頭啪嗒啪嗒舔着艾塵的腳，時不時的發出一點點沉沉的吼聲，它也知道不能打擾夜的寂靜吧？溼噠噠的舌頭傳遞着溫暖一點一點侵入艾塵的體內，霸道的佔領者剛纔還脆弱、空寂的靈魂。
“連狗兒都知道照顧我的感受，謝謝你，炭頭。我該做點什麼，是這樣麼？”炭頭無聲的舔舔艾塵的小手，算是回答了吧。
電話在半夜時分響起，驚醒了熟睡的劉輝：“啊！艾塵啊？怎麼了？又不舒服麼？”
“輝哥······”
“哎！說吧，我在呢。”劉輝輕輕的說着，電話那頭是艾塵很輕很細卻不平穩的喘息，或許她還在掙扎是否要說些什麼。
“輝哥！”
“恩。”
“那天，是你撥的120麼？”
“是。怎麼了？”劉輝有點明白她要問什麼了，心裡卻又瘋狂的在重複着，不是不是，一定不是！線的那頭艾塵已經開始了述說。
“那你看見我做什麼了？”
“恩，看見你在跑。”
“可是沒有其他的麼？”艾塵很認真的問着，眼前也再一次認真完整的出現當日的情形，心也再一次因爲看見張筱的臉而開始流淚，鮮紅的淚。
“嗯，還有個男的在後面追，是巧合？還是······”劉輝寧願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那個人是在追我。”艾塵的聲音顯然小了下去，是不願意回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往昔吧？如果迴避真的能夠解決問題該有多好。
靜靜的夜空，傳來粗重的喘息，星星百無聊賴的掛在深藍色的夜，兩個人的呼吸在聽筒裡彼此傳遞着不安的信息。劉輝幽幽的說：“丫頭，有事和我說吧，你說吧，我聽着，除非你要我說。”
“呵呵，輝哥，我常常想笑，瘋狂的大笑，旁若無人的那種。”
“可是，更多的時候我的靈魂不屬於我，總是遊離在思想之外，我努力的抓，卻總也抓不回來，我好累。”
“有一段時間，我就想放棄再也不管它飄到什麼地方，要是可以看見田雲那是多麼開心的事情啊，實驗證明我也經常看見她，可是每多看見一次，我就發瘋的想念一次，我就更加的想要和她在一起，雖然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
“可是，我不能，不是麼？老爸和老媽爲了我付出了那麼多，你們也一直在照顧我，我不能，對麼？”艾塵的聲音忽然飄忽起來，劉輝的冷汗也開始慢慢滲出皮膚。
“艾塵？”
“不，輝哥。不要勸我，如果能夠做到我也不會那麼痛苦。”
“我知道你想知道爲什麼？”
······
一段沉寂之後，艾塵的聲音重新響起：“輝哥，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對我來說這是恥辱，是挖空我靈魂的恥辱，都說哀莫過於心死，可是我的悲哀在於，我傷了我哀了可是心還不能死。”
“艾塵，想哭就哭吧。”劉輝很擔心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單純、樂觀、積極，從未見過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哭泣，田雲的離世是一個打擊，現在又是爲了什麼要弄得如此不堪？難道說真的……不是，不是！再一次堅決否決。
“呵呵，我哭了，放肆的哭了，淚水已經變成洗刷身體的泉水，可是傷還是時刻能夠將我撕裂，發配我的魂魄遠走他鄉，留下空空的軀殼守着我親愛的父母。”
“那人在唐宇他們回老家的時候強了我，強！呵呵，多麼可怕的字眼······已經不再純淨的我的靈魂該何去何從？那天你看見我在跑是因爲第二次又看見他，所以很慌亂·····嗚嗚······爲什麼不乾脆讓我死了算了？那樣就不會再感受到這般恥辱這般不知所措，面對你們的愛我只有忍、還是忍、我沒有權利選擇死，對麼？”
回憶是痛苦，是糾結，是對驚恐再一次的崇拜吧？艾塵承認自己已經完全拜倒在恐懼的陰影之下，完全沒有能力自己走出，無論笑的多燦爛，那都是強忍淚水苦做笑罷了。
“輝哥，我累了！”
“強？”
“強麼？”
“強的麼？”
那頭的劉輝呆住了，什麼樣的人敢在陽光下做這樣滅絕人性的事？疼痛不能抑制的傳入每一個神經末梢，好疼！好疼！難以想象忍受那麼久的艾塵該是怎樣的徹膚，怎樣的無助，怎樣的驚恐？一連串的問題讓劉輝的心劇烈抽搐起來，淚水強硬的流了下來，忍不住怎麼辦？有情有義又怎能無淚？
“艾塵！我可憐的艾塵。怎麼會？怎麼能？爲什麼一直都自己忍着？爲什麼？別人不能說，輝哥也不值得你信任麼？”
啊！是針，是針扎的感覺，每一針都深深的刺進自己的心尖，自己都這樣痛，要一個女孩子怎麼樣痛，你纔要滿意啊？老天！劉輝對着天花板心痛不已、傷心不止、淚流如注……
這真是：道出心碎往昔，淚流如注問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