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屋內傳來胡大勝的聲音。
早上他氣沖沖的跑到店裡，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女兒，關了剛開的店回到家裡。
兒子胡宏偉也過來了，大過節的，兩家一起過，所以胡宏偉家裡基本不開火了，三餐都在父母這裡。
本來還指望一家人能勸勸胡小蕊。
可是胡小蕊躲在房裡不出來，讓他們有勁也沒處使。
最後商量了一下，等初二一過，就給她張羅個對象。
一時間討論出了不少人選。
其中最熱門的人選是胡大勝以前的一個同事。
對方是保衛科的，老有錢了。
爲什麼這樣說呢，過去保衛科其實就是相當於現在的保安。
過去鋼鐵廠鍊鐵出了礦石外，還有廢品回收站，從外面收回來的回爐重造。
而這些保安監守自盜，薅社會主義羊毛，把廢鐵拉出去賣到廢品站，廢品站再賣回廠裡，來回倒騰。
膽子大的，成車拉的後來都進去了。
反而那些小打小鬧的後來都發了。
胡大勝那個同事就屬於漏網之魚，後來隨着體制改革，這些舊賬完全淹沒在了歷史的洪流裡。
而他那個同事也徹底發起來了，家裡好幾套商鋪。
大家正說着呢，就聽見外面方新斌的敲門聲。
“胡叔叔。”胡大勝門一打開，方新斌趕忙賠笑着喊了一聲。
胡大勝倒也沒給他臉色看，只是很冷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語氣生硬地道：“進來吧。”
這時候就聽胡小蕊的房門呼一聲被打開了，胡小蕊一臉憂愁的從裡面跑了出來。
“新斌哥。”胡小蕊委屈地叫了一聲。
“哎！”方新斌應了一聲，他一眼就看過胡小蕊剛哭過，但是目前他也不好說什麼。
看着女兒殷勤地給方新斌找棉拖鞋，胡大勝心裡就更來氣了。
可是看她剛哭過的臉，又覺得難受，心裡特別的窩火，小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啊，他怎麼不想她好。
胡小蕊這時候也發現跟在方新斌身後的樑飛白，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這是樑飛白，樑大哥，他是陪我一起來的。”方新斌趕忙說道。
“你們好，打擾了。”樑飛白客氣地道。
正在氣頭上的胡大勝這才察覺還有一個外人，他打量了一下樑飛白，一樣就看出對方是當兵。
站在那裡的姿勢就跟普通人不一樣，特別的挺直。
胡大勝對軍人的印象特別的好。
於是嘆了口氣，放軟了態度道：“都進來吧。”
然後又對屋內喊道：“王霞，來客人了，泡兩杯茶。”
“叔叔，不用這麼客氣。”方新斌趕忙說道。
胡大勝沒有搭理他，徑直往屋內走去。
胡小蕊挽着他的胳膊，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看着胡小蕊溫柔的態度，方新斌深吸了口氣，然後大步跟了上去。
“阿姨、大哥、大嫂。”進了屋，看到衆人，方新斌趕忙招呼道。
實際上如果按年齡算，方新斌還比胡宏偉大兩歲，但誰讓他想娶人家妹妹呢。
方新斌跟他們打招呼，他們說不上熱情，也說不上冷淡。
王霞看了一眼挽着方新斌胳膊的胡小蕊，嘆了口氣道：“坐吧，我給你們泡杯茶。”
“阿姨，不用客氣。”方新斌趕忙說道。
“來者是客，先坐下吧，正好，今天叔叔和阿姨也有些話跟你說說。”王霞說道。
方新斌只能坐了下來，但坐下來之前，把帶來的禮物放在了茶几上：“我……我帶了些禮物。”
胡大勝和胡宏偉聞言沒說話，也沒在意，只有於雲錦注意到了。
其它幾樣東西包嚴實的看不出來，但那茅臺和相機的包裝卻一樣能看的出來。
心中不免有些詫異，但並沒有開口。
氣氛一時間顯得有點壓抑。
還好王霞不一會兒就端着兩杯茶出來了，然後順勢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胡大勝看了一眼王霞，王霞明白鬍大勝什麼意思。
於是轉頭對於雲錦道：“雲錦，你陪小蕊去房間裡，我有點話想單獨和新斌說。”
於雲錦還沒說話，胡小蕊先叫了起來，“不要，我要在這裡聽着，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面說的。”
“小蕊，聽阿姨的話，你想去房間裡吧。”方新斌怕胡小蕊和父母關係弄僵，於是也幫腔道。
胡小蕊聞言瞪了他一眼，這個傻子。
她是在幫他耶，要不然誰知道父母怎麼爲難這個傻子。
看着女兒維護男朋友的樣子，胡大勝就更感到糟心了，陰沉着臉怒氣衝衝地道：“隨你便，我們現在哪能管到你。”
說完又看了一眼王霞。
王霞皺了皺眉頭，暗自埋怨老傢伙真沒用，話都不會說。
“小方，阿姨跟你叔叔有些話想跟你說，話題直白了些，希望你別介意。”王霞先把醜化說在前頭。
“沒關係的，阿姨，你有話就直說。”方新斌手掌緊張的在腿上摩擦了幾下。
“你別怪阿姨嫌貧愛富，雖說我們家條件也說不上多好，但小蕊從小到大，吃的穿的，一樣不缺，家裡都疼愛的很，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但是她要跟了你，你有考慮過她以後怎麼生活嗎？你拿什麼養活她，以後要是再有孩子怎麼辦？
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是老傳統，你跟小蕊自由戀愛，我們也不反對。
但是我們總不能讓女兒跟着你吃苦吧，她是我和你叔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們怎麼捨得？”王霞說着，眼眶含淚。
這感情牌一打，本來想反駁的胡小蕊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於雲錦在旁邊心裡暗自爲婆婆手段點贊。
“這個……這個我會努力讓小蕊過上好日子的。”
方新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關鍵連他自己覺得王霞說的好有道理。
王霞這時候又繼續說道：“不說其他吧，你真要跟小蕊在一起，彩禮錢我們可以一份不要。
但是你們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吧？所以房子肯定要買，別說什麼租房子，你還能一輩子都租房子？
即使你租房子，等有了孩子戶口怎麼辦？你總不會想小蕊跟你回鄉下過苦日子吧？
你說你會努力，阿姨也相信，可是努力多長時間？五年？十年？女人有幾個五年十年？何況你能保證努力了就有好日子了？
我們不能賭上小蕊的幸福，我跟你叔不想冒這個風險，也不敢冒這風險。
我們知道小方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小夥，你要是條件稍微好一些，我跟你叔也不會這麼反對。
希望你理解我跟你叔叔的一番苦心，算是我們老胡家對不起你，阿姨跟你道歉。
阿姨也希望你以後也能遇見一個更好的。”
王霞這一番話說的方新斌啞口無言，急的直抓腦袋。
就連旁邊胡小蕊都沒說話，又是着急，又是難過，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