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一直追問寒燁,爲什麼把我一個人扔在標本室裡,而我被食屍鬼抓住的時候,他起初爲什麼沒有出現,他都沒有給我答案,但是現在,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寒燁怕我死掉,所以每次發生危險的時候,他總能出現在緊要關頭,總是如此,這一次他不是不能出現,而是不想。
我,是寒燁的誘餌。
其實事後仔細想想,我從進入標本室的一瞬間,一步步都是寒燁在安排的,他讓我藏在角落,讓我眼睜睜看着食屍鬼啃噬屍體,然後在最危險的時刻,他撥通我的電話,導致我被食屍鬼發現。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是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陣陣寒意在背後遊走,這比我之前遇到任何一次事情都讓我感到恐怖。
正應了那句話,這世界上最危險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身邊有人存心害人,怎麼躲都是躲不掉的。
之前,不管寒燁對我如何冷漠,我對他都不至於恨意入骨,因爲我至少記得幾次差點兒丟掉性命的時候,都是寒燁把我從鬼門關里拉出來的。
但是我或許不知道,一直以來,也是他將我一次又一次推入危險困境。
想到這裡,腳步也拖沓了許多,揹負着心頭不知該說是憤怒還是悲哀的情緒,我的腳步慢吞吞地在臺階上蹭着,長嘆一聲,覺得整個人都有些力不從心。
“站住。”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面前傳來,一擡頭,就看到一張放大的人臉在我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這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站在這兒了,也不動彈,要是沒喊這一聲,我的鼻尖兒就要和人家的鼻尖兒貼上了!
我被嚇得怪叫一聲,拍着胸口,連連往後退了兩步,只覺得腳下一空,身子就站不穩了,整個身體往後仰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人突然伸出手,將我腰間環抱,硬是在我即將摔倒的時候把我拽了上來。
“呼……”我大口喘着粗氣,這纔來得及端詳面前的人,皮膚白白嫩嫩,鼻樑高高挺挺,一雙大眼睛烏黑烏黑的,尤其是那睫毛,比女人的還長……
哎?這是個男人!我再是一聲驚叫,連忙將這人掙脫,靠在牆上指着他道:“你是什麼人?這是女生宿舍,你怎麼會進來的?阿姨!宿管阿姨!”
我沒命地大叫,心說這傢伙該不會是變態吧,大半夜的偷偷溜進女生宿舍樓裡,膽大包天!看他這年紀,不過二十多歲,應該是學長,難道說是臨畢業前來找找刺激的?
整個宿舍樓裡都傳來我的聲音,空蕩蕩的迴音在耳邊炸響,但偏偏就是沒有人過來,要是往常時候,我們睡覺前說話聲音稍大一點都會被宿管阿姨訓斥,今天這是怎麼了?
面前這男人一動不動,捋了捋頭頂的頭髮,我這才發現這男人的頭髮挺長的,兩邊的頭髮剃光了,上面的頭髮在頭頂位置紮了個揪,看起來倒是挺帥的,但是這也讓我更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否則就這髮型,早就被趙副校長親手剪掉了!
宿舍樓裡好像就我一個人似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天哪……他該不會想殺人滅口吧?想到這裡,我貼着牆邊,一步步往後退,爲了吸引他注意力,我顫顫巍巍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我終於喊完了,男人才不冷不熱地開口道:“新來的宿管。”
“宿管?”我差點兒又喊出來,開什麼玩笑?他?宿管?一個大男人來我們學校當女生宿舍的管理員?老師都瘋了吧!
好像是怕我不相信,男人還拍了拍腰間,一個掛滿了鑰匙的大圓盤掛在他的腰上,上面全是這個女生宿舍樓裡所有房間的鑰匙,這難道不是引狼入室嗎?把宿舍鑰匙給個男人,那他不是想進哪個房間就進哪個房間了!
我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男人嘆了一聲,扯開了他的衣服。
我這才發現他的衣服也很奇怪,是那種老式的斜襟上衣,兩層衣襟重疊在一起,我警惕地後退道:“你想幹嘛?”
“這個,”男人解開衣襟後,我纔看到,在這老式短衫裡面,他穿的竟然是一件帶有反戰圖標的塗鴉t恤,這混搭得也太搞笑了吧?大概是發現我在看他胸前,男人倒是比女生還害羞,連忙將衣服裹上,隨手把什麼東西扔到了我面前,“自己看。”
扔到我手裡的是一本小小的工作證,上面還印着我們學校的logo,翻開一看,裡面印着男人的照片,還有他的職位,女生宿舍四號樓宿舍管理員:聞人吉。
不是吧?居然還真是宿舍管理員!學校的老師這都是怎麼了?
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聞人吉把工作證從我手中抽出來,“你來一下。”
得知他的確是管理員千真萬確,我也沒話可說,只能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往一樓的宿舍管理員辦公室走去,經過辦公室的時候,我擡頭看了一眼剛進門位置的攝像頭,故意對着攝像頭停了一兩秒鐘,好讓攝像頭好好把我這張臉拍下來。
“不用拍了,”聞人吉已經進了辦公室,聲音從裡面傳來,“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我的臉上立刻一片潮紅,覺得自己好丟人。
宿舍管理員的房間裡有一扇小窗戶對着大廳,貼在牀邊的是一張桌子,上面還擺着電視和監視器,旁邊的牆角放着一張狹窄的雙人牀,至於其他的什麼衣服啊、水壺啊,都散亂地到處扔着。
我在桌子上發現了一柄黑色的木頭匕首,不知道那是什麼木頭,看起來是油光烏亮的,發覺我在看那把匕首,聞人吉不動聲色地將匕首收了起來。
“坐下,”聞人吉讓我坐在了他的牀上,牀上還鋪着碎花的牀單,我彆彆扭扭地坐下來,牀挺矮的,一坐下,整個人比聞人吉矮了不止半截,視線正對着他的腰間,我尷尬地別過頭去,挪開了自己的視線,誰知道聞人吉突然莫名其妙道:“把鞋脫了。”
“啊?”我這次算是完全傻掉了,“爲什麼?”
聞人吉看着我,好像沒睡醒一樣,一臉迷迷糊糊的樣子,“讓你做你就做就是了。”
我這次沒有直接按照他說的做,也是有些生氣,氣勢反倒兇了起來,“爲什麼?宿管……叔叔,我違反了宿舍哪一條規章制度?您爲什麼不讓我回寢室?還有,憑什麼讓我脫鞋?有什麼理由?要是我不脫……”
話還沒說完,就看聞人吉已經蹲下來,在我措不及防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腳腕,我的身子支撐不住,不由自主往牀上躺了下來,就看到聞人吉已經手腳利落地將我的鞋從腳上拔下來了!
看到聞人吉居高臨下地望着我,宿舍暗淡的燈光從上方照射下來,他的臉龐逆光,看不清表情,看得我渾身發毛,這傢伙想幹什麼?難道要對我圖謀不軌?該死!學校怎麼會讓這種變態到宿舍來當管理員!
脫掉我的鞋子後,聞人吉將我扔在牀上,自己轉過身去,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做什麼,我則在四處張望,到處找可以防身的東西,只見牀頭的桌上還放着把木頭劍,我連忙抓起來,對準了聞人吉!
此時聞人吉剛好轉身,我連忙蹲在牀上,用劍鋒指着他,“別動!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哦……”聞人吉揉着眼睛回了這麼一聲,我長大了嘴巴,什麼?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沒聽懂我說什麼?
只見我的動作在聞人吉眼裡看來好像完全不具備威脅性,他仍舊忙活着手頭的東西,然後來到我面前,對我伸出手道:“過來。”
見我沒有反應,聞人吉不耐煩了,伸手要來抓我。
“別過來……”我尖叫着,胡亂揮舞手中的劍,雖然打不死他,反正也不能讓他近我的身,只要揮舞得快一點,對吧,就像動畫片裡……
我正這麼想的時候,就覺得手腕已經被人捏住了,聞人吉以極快的速度,我幾乎都沒看清他是怎麼躲過我正在胡亂揮舞的劍鋒,他就已經將我鉗住,兩根指頭捏着我的手腕,輕輕一用力,我的手腕痠疼了一下,手中的木劍立刻掉在地上。
“嚯!”聞人吉這時候才稍稍有了些慌張的樣子,以極快的速度跪在地上,趕在那柄木劍掉在地上之前將它接住,連連碎碎念道:“祖師爺莫怪莫怪,無心冒犯,知錯了知錯了……”
我看着聞人吉那神經兮兮的樣子,發覺這把劍對他來說好像還挺重要的……可是剛剛因爲我,這把劍差點掉在地上,他該不會怪我吧?想到這兒我就有點兒後怕,剛想往後蜷縮身子,雙腿已經被聞人吉摁住,只見他表情兇狠地抓住了我的腳腕,硬是往底下一摁……
嗯?我本來嚇得連眼睛都閉上了,但腳上立刻感覺到了一陣溫熱,這是什麼感覺?我下意識一睜眼,哎?腳下襬着個洗腳盆,裡面已經灌滿了熱水,我的腳現在就在水裡。
“你你你……”這次我算是真被他給弄傻了,結結巴巴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道:“你幹什麼?”
“洗腳!”聞人吉估計是因爲那把劍的事情被我弄生氣了,沒好氣兒道:“洗腳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子?”
“不是……”我被他罵得有點兒委屈,拖着哭腔道:“好端端的,幹嘛要洗腳啊?”
聞人吉蹲在地上抓着我的腳腕往水裡摁,擦了把頭上的汗,突然說出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
“驅邪,你剛剛一進來我就發現,你身上沾上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