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飛速轉動着,此時我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把蘇天雅和萬檾一起解決掉,要麼,放了她們,到時候,我不知道萬檾會如何對待蘇天雅,畢竟她僅僅只是一縷魂魄。
但是除此之外,我已經想不到第三種能夠兩全其美的辦法。
對面的萬檾無比猖狂地望着我,身後的寒燁按了按我的肩膀,雖然寒燁沒有說話,但是我已經能明白他的意思,寒燁是想讓我動手。
不……我做不到!
我掙扎着掙脫了寒燁的手,望着對面的萬檾,“你放了她,只要你能放了她……”
“我沒有時間和你討價還價!你的一切我都不稀罕,想讓我放了她,可以啊,你現在死在我面前的話,我立馬就放了她!”
萬檾瘋狂地笑着,以至於蘇天雅的表情已經變得扭曲了,可就在這時,我看到那半張臉上露出了無奈而又悲痛的神情。
“蘇天淺,別管我……你走!”
話還沒有說完,一隻巴掌已經重重地落在了蘇天雅的臉上,嘴角鮮血滲出,“賤人!你只是我的一縷魂魄,以爲你還能做得了主?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出來說話了?!”
蘇天雅那半張臉馬上恢復了萬檾那暴戾而又猙獰的神色,與此同時,就看到萬檾的手上也出現了一柄刀芒,如同黑霧繚繞一般。
“怎麼,想和我拼個你死我活?”萬檾挑了挑眉毛道:“妹妹,我可是你的姐姐蘇天雅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難道忘了嗎?你蘇天淺不是以善良純真而著名的嗎?你不是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嗎?”
我的心中一陣陣暴怒不止,爲萬檾的卑鄙和無恥而感到噁心。
正在這時,對面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吼,“賤人!你給我放手!”
我擡眼一看,對面的萬檾竟然將那柄利刃竟然高高舉起,對準了她自己的胸膛!
而萬檾的姿勢看起來非常詭異,好像在打架一樣,與此同時,對面已經響起了蘇天雅的聲音,“小淺!你快點走!她就交給我了!”
對面,我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蘇天雅還是萬檾,但是卻能看到那紫得發黑的脣角已經流下了一股黑色的血痕,只見對面的蘇天雅不停地掙扎着,那柄利刃直奔胸前便狠狠地插了下去!
慘叫聲立刻響徹天穹!萬檾已經從蘇天雅的身上掙扎出來,身子還附着在一起,頭勉強地掙扎着想要從蘇天雅的身體內逃出來!
我二話不說直奔面前,立刻抱住了蘇天雅,只見她的視線已經迷離,“走……走……”
“姐……”
話音未落,背後突然響起了寒燁的怒吼聲,我連忙轉過頭去,卻看到自己的背後出現了一柄黑色的刀芒。 шшш Tтka n ¢O
那刀芒從我的背後戳了出來,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你放心,不會疼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我轉過頭來,面前就只剩下了萬檾的臉,“這柄斬魂刀是我用九十九隻惡鬼煉成的,他們會馬上吃掉你的魂魄,連疼都感覺不到。反正她也死了,這下你也能安心下地獄去了!”
萬檾的聲音在我耳邊聽來,有點兒模糊,嗡嗡地響着,在這陣迷離之中,便聽到萬檾輕聲道:“能和你同歸於盡,真是我的榮幸……”
背後的刀芒已經隨着萬檾閉上眼睛而消失,寒燁不知道什麼時候衝上來,將我擁入了懷中,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墜落在我的臉頰上,好像一顆顆摔碎的水晶。
“別哭……”
我到了這一刻,才突然明白爲什麼寒燁以前那麼不喜歡我哭,原來他的淚水落在我的臉頰上,也會讓我感覺到陣陣灼痛的感覺。
可是,我已經連擡起手來給他擦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寒燁的身上,一陣紫色的光芒隱隱攢動,如同波光流轉一般,看到那光芒,我本來已經迷離的意識卻突然清晰起來。
“不行!”
我拼盡全力想要對寒燁怒吼,可是聲音從喉嚨裡傳出來,卻好像蚊子嗡嗡叫着一樣,連自己都覺得那聲音簡直微弱得可憐。
寒燁是想要用他所有的靈力來凝聚我的魂魄--修煉了這麼多年,寒燁身上有種特殊的靈力,若非如此的話,他身爲殭屍,不可能保存如此完好的魂識。
但是,如果將這些靈力都給了我的話,寒燁恐怕就要萬劫不復,到時候屍身散了,他連殭屍都做不了了!
我想要阻攔寒燁,可是根本使不出來力氣,只能看到他身上那淡紫色光芒正在一點一滴地轉移到我的身上,能感覺到我能被一陣柔光所包裹着。
背後的胡天齊和聞人吉都忍不住哽咽了,一個個眼睛通紅,崔亦田始終咬着嘴脣不做聲,對於那些在旁邊驚擾的陰魂,全都被崔亦田一個個打散了魂魄,他泄恨一般怒吼道:“沒看到人家正在難過嗎!?”
這些情景在我的眼前時而變得越發清晰,時而變得有些模糊,但是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面容都好像被印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尤其是寒燁。
我擡起頭來凝視着寒燁的臉,他那高聳的眉骨和鼻子,深邃的雙眼,還有一雙薄脣……我覺得自己的雙眼好像想要將他的一切記錄在腦海中--我的腦袋裡面,這幾百年間,本來已經有了那麼多關於寒燁的記憶,如今魂魄都找回來了,這些記憶也伴隨而來,足足有幾百年的耳鬢廝磨,對我來說卻還是不夠多……
因爲,可能……真的要結束了。
“你不要這樣……”我控制不住自己,將臉埋進了寒燁的懷裡,覺得自己的喉嚨哽咽得好像被塞進了一團棉花似的,根本發不出來聲音,“你不要拋下我……”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麼嗎?”寒燁一邊說着,一邊勾起了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着,但是他臉上的溫柔,卻好像是在看着一隻小貓咪一樣,充滿了憐愛,“你說‘我對你這樣的凡夫俗子沒有興趣,麻煩你閃開一點’,”寒燁一邊笑一邊說着,“你看看,自己說過的話,自己都後悔了,現在怎麼又拖住我不讓走了?”
我眨巴着眼睛望着寒燁,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輕描淡寫,彷彿即將離開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我突然能夠理解寒燁那種心情,正因爲即將離開的人是他,所以寒燁的表情纔會如此的輕鬆。
人啊,總是離開的人最坦然,留下的人最無奈。
“我早就說過,”寒燁晃了晃他的手,指尖兒那淡紫色的光芒已經變得十分微弱了,可他卻是一臉不以爲然的笑意,“我和你,是一樣的。”
寒燁和我身上的這種紫色光亮,是我們身上的靈光,其實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靈光,凡夫俗子有,天神鬼怪也有,每個人靈光的顏色都不一樣,小孩子和天真的人是純淨的白色,污濁的人自然是黑色褐色,而我和寒燁身上這種紫色的靈光,則是與世俗不同,超出三界之外的淡然和無謂。
世上有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多,而紫光又分爲很多種,我和寒燁的這一種,卻是一模一樣的。
我彷彿明白了什麼叫做天生一對--並沒有多麼神乎其神,恰巧相反,是一件格外簡單的事情,正因爲兩個人在種種方面都十分相似,所以自然而然就能走到一起,所謂天生一對並不是那麼難以碰到,我反倒相信,所有在一起的人,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正因爲是天生一對,才能相逢。
可是……想到這裡,我的鼻尖止不住一陣酸澀,我明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天生一對,明明已經找到了寒燁,可是如果現在失去他的話,我以後該要怎麼辦?
“不會的。”
寒燁彷彿一下就看穿了我內心的想法一樣,對着我輕聲道:“不會失去,也不會離開,我就在你身邊守護着你……”
“真的?”我驚喜過望,瞪大了眼睛望着寒燁,“你有辦法?”
然而在一陣沉默的等待之後,寒燁只是搖了搖頭,眼神之中盡是溫存,“但是我也不會消失。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消失,只是從一種東西變成了另外一種罷了。但是不管變成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守護着你,在天上,在風中,在空氣裡……”
寒燁真的要消失了,我能感覺得到,我能看到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地變成了半透明的……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寒燁,可是他的身體卻已經柔軟得好像棉花,虛無飄渺得好像風。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在這一片迷離之中,寒燁那柔軟微涼的嘴脣貼上了我的雙脣。
這柔軟的觸感顯得十分虛幻,我恨不得拼命地貼上去,想要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可是寒燁已經相當的虛弱,我生怕自己任何舉動都會傷害到他。
寒燁輕輕地咬了咬我的嘴脣,像是以前一樣,舌尖好像遊蛇一樣,想要撬開我的牙關,但是他已經沒有那麼多力氣了,我順從地張開了嘴,便感覺到一團柔軟的東西送入了我的喉嚨……
聚魂丹!
我的腦袋裡面飛速地反應過來了。
這聚魂丹當初本是我,也就是以前的萬芊,爲了寒燁而準備的,想要守住他的魂魄永留世間,如果沒有這顆聚魂丹,也就沒有寒燁和姥爺之間的淵源,更不會有後來的蘇天淺。
命運就好像是一個圓環,不停地轉動,從而勾勒出了因果和輪迴……
隨着這顆圓潤的聚魂丹滾落進我的身體內,眼前的一片白光,已經吞噬了寒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