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知道聞人吉有這樣的本事,看到之後難免有種對他刮目相看的感覺,只見聞人吉甩出來的那些黃符就好像是一隻只有生命的螢火蟲一樣,在半空中飛舞飄散。
這樣的景象非常壯觀,讓人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但是震驚和欽佩之後,我卻突然覺得還是不對勁兒,那一聲聲鬼哭狼嚎的聲音並沒有就此停止下來,只是好像被困住在樓上,根本不能下來似的。
聞人吉只是用黃符將那些孤魂野鬼困在了樓上,但是並沒有根本地解除掉問題。
我心中不由得有一陣驚慌,轉過頭來看着寒燁,只見寒燁皺着眉頭,捏了捏鼻樑,他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對着樓下喊了一聲道:“狐狸,帶他上來。”
樓下響起了胡天齊應聲的聲音,緊接着,胡天齊擰動了房門把手,然而開門的聲音響了兩聲,卻聽到胡天齊暗罵一聲,好像是門被那山羊鬍子從裡面鎖住了,一時間根本打不開。
樓上樓下的聲音亂作一團,讓人心慌不已,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樓下看情況,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樓下洗手間的門居然突然開了,只見山羊鬍子慌里慌張地從裡面衝了出來,沒頭蒼蠅似的。
山羊鬍子好像是要往樓下逃跑而去,可是衝到了門口,也不知道他突然看到了什麼,慘叫一聲便往樓上跑,瑟瑟縮縮地衝上來之後蹲在牆角一動不動,只是身上打擺子一樣,就沒看到他的身體平穩地停下來過。
我看到山羊鬍子那副模樣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尤其是他的身上,滿頭滿臉都是鮮紅的血液,兜頭蓋臉地覆蓋了他的一臉一身,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血。
山羊鬍子動都不敢動,倒是跟在他後面上來的胡天齊冷笑一聲,哼道:“活該!自己進了洗手間裡面想要躲清閒,被嚇死了吧?”
原來,山羊鬍子明知道樓上是要出事兒,卻故意躲在了洗手間裡面,這山羊鬍子本來就不想幫我們,不過只是裝模作樣,想要用樓上的東西解決了我們,卻沒想到反倒讓他自己也中招,差點兒死在了樓下。
雖然不知道山羊鬍子到底在樓下碰到了什麼情況,不過我也並不關心了,看到他那魂飛魄散的樣子,只是覺得可笑,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來着?
山羊鬍子慌里慌張賊眉鼠眼地看着四周,半天才終於平靜下來,寒燁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寒燁要做什麼,但是覺得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即便我只是在旁邊旁觀,看到他那樣的目光也不由得覺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只見寒燁突然伸出了手,他的手動都沒動,只是攥着拳頭一樣,可是山羊鬍子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抓住了脖子,一下就被拽到了寒燁面前。
山羊鬍子跪在地上,仰着頭面對着寒燁,他的呼吸有些困難,一張本來被嚇得慘白的臉到了這個時候又被憋得滿臉通紅,他咬着牙支支吾吾道:“高人!我知道錯了!你別……”
寒燁輕輕地鬆開了手,隨便一甩,山羊鬍子已經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他擡起頭來望着寒燁,就聽到寒燁冷笑一聲道:“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一定要我逼問?還是你自己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我說!我說!”山羊鬍子忙不迭地在地上磕頭,然而他低下頭來,似乎是在沉吟思索,看着他的眼珠兒晃着,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傢伙又不打算說實話。
旁邊,聞人吉和胡天齊正在對付着樓上的情況,只見聞人吉之前拋灑出去的那些黃符燃燒的火球已經漸漸變得微弱起來,胡天齊和聞人吉迅速地用幾根紅繩纏繞在樓梯扶手上,將那樓梯全面地給封鎖起來,防止上面的冤魂跑下來。
而我身邊的寒燁咳嗽了一聲,有點兒不耐煩地望着山羊鬍子,山羊鬍子連忙如同搗蒜一般地磕頭,結結巴巴道:“是這樣的……我……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我啊!”
山羊鬍子拖着哭腔,他又害怕又着急,說起話來不免也有點兒語無倫次,我便聽到他哆哆嗦嗦地給我們說了起來。
事情還要說到土大款的兒子剛死時發生的事情,土大款當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有一次喝多了之後就找來了山羊鬍子,說是隻要能讓他兒子活過來,不管他要多少錢,土大款都願意給。
這句話如果聽在別人的耳朵裡面,哪怕再想要這些錢,但是知道自己沒有這種本事的話,自然也會知難而退,但是山羊鬍子這些精通陰陽的人卻不同。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人死不可復生,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可是土大款只說想要自己的兒子,但是沒說想要兒子是個大活人一樣活過來,如果能夠保住他兒子的魂魄,讓他借屍還魂,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借屍還魂只能維持非常短暫的時間,因爲就像做手術輸血一樣,身體和不匹配的魂魄在一起也會發生排異性,但是山羊鬍子不管這套,只要能夠糊弄過去土大款,讓他甘心情願地掏錢,這就是山羊鬍子唯一的目標,至於之後怎麼樣。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山羊鬍子打算拿了錢就去遠走高飛,以後的爛攤子就讓土大款自己來解決。
打定主意要這樣做了,山羊鬍子就開始想辦法,首先,借屍還魂也不是輕鬆的事情,至少以山羊鬍子的道行肯定不夠,爲了賺到這筆錢,山羊鬍子乾脆去找別人想辦法,經過不少人的介紹,山羊鬍子七拐八拐費盡周折地找到了一位高人。
高人提出,土大款的兒子雖然死了,但是魂魄並沒有完全離開身體,山羊鬍子要先將他的魂魄留住,困在這個房子裡面,然後再去找一具合適的軀體。
山羊鬍子留住魂魄的方式,就是向這爲高人討教而來的,其實這辦法其中的道理非常簡單,山羊鬍子將土大款兒子的魂魄封印在樓上,然後自己再引來一些孤魂野鬼,也一併封在樓上,這樣一來,用那些孤魂野鬼的陰氣來滋養土大款兒子的魂魄,其實說白了,這樣的效果就好像用冰袋冷凍東西一樣,說起來,倒是有點兒物理學裡面能量傳遞的意思。
“其實我這不也是爲了你們好嗎?你們想要魂魄,那我就把魂魄放出來讓你們自己去挑唄……”山羊鬍子說着說着竟然還有點兒委屈。
原來,山羊鬍子以爲我和魂魄也在那些孤魂野鬼之中。
寒燁眯着眼睛,冷笑一聲道:“她的魂魄不可能在那裡面的,你猜錯了。不過那些遊魂既然是你放出來的,那麼還請你怎麼放出來的,就怎麼給收回去。”
“啊?”山羊鬍子聽到這話便慘叫了一聲,原本剛剛坐起來的身體突然一軟,又歪倒在了地上,山羊鬍子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我們,用哀求的表情從我們身上一個個掃視過去,可惜大家都沒有想要同情他的意思。
山羊鬍子拖着哭腔道:“高人!我知道錯了,高人!可是我只會打開封印,不知道怎麼再把他們封起來啊!”
聞人吉剛固定好了封鎖那些冤魂的結界,他轉過身來拍了拍手,對着那山羊鬍子冷笑一聲道:“當初不就是你動手把它們封起來的?現在怎麼又說做不到了?老同志,出爾反爾可不是好樣的!”
山羊鬍子苦着臉,“不是!幾位,我實話實說,這真不是我乾的,是我請來的那位高人幫我乾的!”
寒燁挑了挑眉毛,好像突然來了興致一般,他望着山羊鬍子,“你說的那位高人,究竟是什麼人?”
山羊鬍子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我想不起來了!”
山羊鬍子說的格外坦然,好像沒有想對我們坦白的樣子,看他這幅表現,聞人吉和胡天齊都瞪着眼睛,山羊鬍子連忙擺擺手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幾位!這件事兒還是我剛剛看到那個封印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自從那天從他那地方出來之後,我總覺得身上不對勁兒,腦袋昏昏沉沉的,然後就突然被人上身,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一丁點兒都不知道了。”
聽到這話,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拽着寒燁道:“你說,他會不會是被冤枉的?”
寒燁望着我,示意讓我繼續說下去,我眯着眼睛想了想,便對寒燁道:“他去找那個高人,高人幫他抓來了這麼多孤魂野鬼封印在樓上,然後上了他的身……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傢伙在搗鬼?”
寒燁凝視我半天,突然摸了摸我的腦袋,“還算聰明。”
看樣子是我的猜測得到了寒燁的認可,只是他這麼說,我覺得有點兒不太高興,也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嫌棄我。
但是不管怎麼說,山羊鬍子該做的、能做的已經做完了,看着他苦着臉的樣子,明知道山羊鬍子是個油頭滑腦的人,不過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卻不像是在騙人。
“那就滾吧。”
寒燁瞥了山羊鬍子一眼擺了擺手,誰知山羊鬍子連連對着寒燁道謝之後,卻沒有想走的意思,胡天齊撇撇嘴道:“怎麼?留下等着挨板子嗎?”
“幾位大師,現在這麼危險,我要是出去不是找死去了嗎?還是……”
“說的沒錯兒,我也建議你還是死在這裡比較好,”一個聲音突然從樓下傳來,讓我們幾個都愣了一下,只聽到那聲音中帶着些許戲謔,也離我們越來越近,笑着道:“要是讓你老闆知道你幹了些什麼事情,呵呵……”
聲音裡倒是沒有什麼惡意,聽起來也是個人的聲音,我疑惑地望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很快便看到了崔亦田竟然來到了這裡。
然而還沒等我開口發問他來這兒到底要幹什麼,就看到崔亦田的背後居然還跟着一個人。
只見那人表情木訥,茫然地跟着崔亦田往前走,而這個人的長相看起來非常眼熟,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正當崔亦田拉着他走上樓梯時,我突然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和背後掛在牆上的照片重疊在一起。
他竟然就是照片裡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