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逐漸地走近，楊武一看，嚇了一大跳，如果說半年前這小子還只是個魁梧的小毛孩，現在已經完全是個壯漢了，站起來足有兩米高，就是人還有點偏瘦，楊武心情複雜地覺得，嗯，果然是餓瘦的。
一天三十個盒飯十幾斤饅頭還能餓瘦的魔神，真可怕……
楊武陷入了失語狀態，阿牛憨厚地提着一個袋子走回來了，是十來個白泡沫盒，就是平時裝盒飯的那種，這是回來用飯了？
“娘，今天有西紅柿炒雞蛋、炒包心菜還有一個豇豆肉末，我都給您帶回來了www.shukeba.com。”阿牛有些興奮道。
楊武的腦子又有點用不過來了，這不是窮得吃盒飯了嗎，怎麼還上飯店點小炒啊？
“工錢拿了嗎？”老太問了一句道。
阿牛從自己工裝褲的褲子裡摸出來一張二十的票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老太。
由於天快黑了，老太艱難地才辨認了半天，不是假的，這才又想起來楊武，她遲疑地看着楊武道：“這位先生？”
“我叫楊武，您叫我阿武就可以了。”楊武回答道。
老太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道：“走，我們屋裡說去。”
阿牛茫然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彷彿還沒有認出來是誰，他們只見過兩次面，第一次在地下倉庫，楊武匆匆而過，第二次楊武根本就不是用這個樣子出現的，別指望他能認出來。
進了屋子，楊武才明白他們家到底有多窘迫，這裡是老式的套房，阿牛的家裡在一樓，可是分明只有半間，還有一半就是樓梯的所在。
憑藉着驚人的目力，楊武把屋子裡打量了一遍，房子很小，估計看起來只有六十平不到，就兩個房間帶一個小廚房，一個鐵鍋一個蒸籠，蒸籠上似乎蒸着什麼，一把菜刀一塊砧板一把炒菜的勺子一包鹽一包味精，幾副碗筷，就是廚房的全部了，房子里根本沒什麼傢俱，就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他偷瞄了一眼，屋子裡也是，兩張牀帶倆櫃子，就沒什麼別的了，唯一讓他好奇的是，有一個房間裡竟然有電視機！
牆體是破破爛爛的，多年未粉刷的顏色，地上積着淡淡的灰塵，想來打掃得不多，一個字，窮。
老太放下臉盆，按了個開關，房子裡才亮起來，燈是那種老燈泡，黃色的，她接過阿牛手裡的袋子，把盒子一個個打開，才知道里面全是吃剩下的菜，這種便宜的盒飯裡面的菜都少得可憐，只有飯，飯都被阿牛吃完了。
留下來的菜巴拉了一下，湊出了三個盤子，番茄炒雞蛋是焦的，包心菜一點顏色也沒有，豇豆肉末只見碎碎的豇豆不見肉末，何止是一個心酸了得，楊武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明白老太的意思，他們家是沒什麼可騙的。
“我不搞傳銷，我也不賣保險，我真的不是什麼騙子，我是誠心來請阿牛上班的。”楊武認真地說道。
老太同樣認真道：“我相信你，你剛纔進屋的表情就說明了一切，如果是騙子，早就看到我兒子的時候就跑了，哪個不長眼的敢騙我們家東西，還不得被我兒子擰死。”
“……”
和着你下定決心讓我進來，就是想看你該不該讓你兒子把我擰死啊……
楊武正在吐槽，老太又發話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們這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沒什麼招待你的，不過剛出爐的白麪饅頭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楊先生你能不能吃得慣了。”
這時候阿牛已經跑去開蒸籠了，頓時一股饅頭的香氣飄出來，他先是用盤子裝了幾個拿過來，放到桌子上，才把臉盆裡的四季豆倒出來，然後把臉盆洗了洗，還真就拿臉盆裝了滿滿一臉盆，堆起來放在桌子上，根本看不到對面的人。
果然是大胃王……
楊武開始考慮工資是不是開高了，他跟着自己幹活總不能每天白麪饅頭吧，吃肉吃菜總要的吧，這樣一天能吃他幾百塊呢！他一邊想着，一邊不客氣地拿了個饅頭咬了一口，頓時點讚道：“阿姨饅頭做的不錯，可以出去賣了。”
“以前賣過，現在麪粉也不便宜，也沒什麼人愛吃白麪饅頭了，都喜歡漢堡包。”老太嘆了口氣，估摸着是看楊武吃上了，才眼巴巴地問道：“你剛剛說多少錢？一天兩百？是人民幣吧？”
“……”
你還知道越南盾和日元啊，楊武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正色道：“保證是紅票子，印着偉大領袖頭像的那種。”
得到了肯定，老太喜笑顏開，這是天上掉好事啊，一個月六千塊錢還管吃管住的工作，可不好找，尤其是阿牛這麼能吃的人。
但是多年的精明，還是讓她保留了一分心思，這人不是騙子，也不是搞傳銷的，難不成是賣腎的？她瞅着楊武老是偷瞄自己兒子那健壯的身材，頓時激動道：“你不會是賣腎的吧？”
“我又不買蘋果，賣什麼腎。阿姨，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壞人，你不信問問阿牛，他應該認識我，阿牛，阿牛，你還記得小小嗎？陳小小？”楊武無奈道，卻也明白這是最底層的人民，受過了太多的苦難和迫害，所以對一切好事都有點杯弓蛇影了。
把頭埋在臉盆裡的阿牛，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把頭鑽出來，好傢伙，一臉盆的饅頭，已經下去一半了。
楊武意義不明地瞅了瞅飯桌上，沒水，也沒湯，這傢伙不會噎着嗎！
聽到陳小小的名字，阿牛呆呆地看着楊武：“你認識小小？”
“我是小小的哥哥，我們見過的，我想請你去我家當保鏢，包吃包住，一個月給你娘六千塊，前提是你什麼都得聽我的，你願不願意？”楊武誠懇地問道。
阿牛看着他有點眼熟，又死活想不起來，老太一看他們還真認識，不疑有他，自己的兒子天生混沌，能讓他記住的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這麼一琢磨，小小這名字好像聽他嘟囔過幾回，在學校還給過他東西吃。
好人的哥哥怎麼會是壞人，老太一拍板就定下了：“那什麼時候上班啊？”
楊武考慮了一下道：“讓他在家歇兩天吧，後天再去我家找我，買點吃的補補，看着都餓瘦了，阿姨你也是。”他說着，看似從懷裡，實際上是從護龍戒裡摸出了一沓紅票子，正好一萬塊，遞了過去。
老太這每天二十的票子都只能見着一會，冷不丁看到一沓一百塊，頓時看直了，卻還是慌忙推脫道：“這怎麼使得，一天班都還沒上，就拿工資了。”她是表情有渴望卻沒有貪婪。
楊武忙把錢往她懷裡一塞：“沒事，這是預支的工資，我會從他下個月工資里扣的，拿着錢，給他買身像樣的衣服，也給您填點合適的東西，從今往後他不在家，您一個人只怕不方便，錢要是不夠我還有。”
“夠了夠了。”老太這纔不得不接下來。
楊武又給他們留了個地址和電話好嗎，這才離開，他邊走着不忘把沒啃完的饅頭帶上，一邊在嘴裡嚼着，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冷不丁對面走來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
“是你？”二人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