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並沒有走,而是義無反顧地來到了收銀臺。
顫抖着手將兜裡的軟妹幣一股腦兒都掏出來之前,他冒着虛汗問收銀的女營業員:“美女,那套裙子能打個五折不?”注意到女營業員神色微變,週末頓了頓,解釋說,“咱不差錢,就問問。”
“對不起,先生,這套裙子是新款,不打折的。”從週末和祁寶寶進店門開始,女營業員就一直跟着祁寶寶導購,後來是實在受不了週末挑三揀四的毛病,乾脆由着週末蹦躂,自個兒回收銀臺偷懶。早就聽煩了週末動不動就說店裡面的女裝有這樣那樣毛病的女營業員一時之間沒忍住,脫口而出,“再說了,你女朋友那麼漂亮,你買件衣服還婆婆媽媽的計較價錢,至於嗎?”
“行,我要兩套!”週末一咬牙,把兜裡皺巴巴的軟妹幣丟到收銀臺上。
女營業員傻眼了,週末丟出來的軟妹幣夠多的,十塊二十塊的,一抓一大把,可怎麼看都沒有五百塊,而且還都皺巴巴粘乎乎的,買別說買兩套了,買一套都不夠。
額頭佈滿黑線的女營業員要不是職業素養過硬,估計會立馬將週末轟出去。
就跟沒看到女營業員快要暴走似的,週末將軟妹幣掏出來後,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手,開始認真地數錢,數好後又把錢整整齊齊地疊好,他顫巍着,雙手將錢遞給女營業員。
“總共是二百五十塊零六毛,你數數看。”週末說這話的時候,神態認真,一雙乾淨純粹的眼睛始終盯着手裡那一打即使整理過依然皺巴巴的軟妹幣。
“不夠,兩套裙子得1776元的!”一想到週末吐口水在手心,然後又去數錢,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女營業員最終沒生出借錢的勇氣,她覺得這錢是太噁心了。
“呵呵!”週末見對方不接錢,挺尷尬地笑笑,將錢鄭而重之地重又放收銀臺上,隨即,他把手伸到褲兜裡,這一次,他掏褲兜的時間比前一次還要長,表情比前一次還要嚴肅,足足磨蹭了差不多半秒鐘的樣子,他才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總共一千七百七十六元,我有兩百五十塊零六毛,你刷我一千五百二十五塊四毛,謝謝!”
“呃……”女營業員傻眼了,敢情這牲口就是故意拿自己開涮的?
瞟了眼雙手捧着銀行卡的週末,模樣挺俊的,就是表情太嚴肅,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手裡的銀行卡,就好像即將和老公分開的新婚小媳婦似的。
“哦!好的!您稍等!”女營業員反應挺快的,立馬就換了副臉色,伸手去接週末遞來的銀行卡。
然而,讓女營業員沒想到的是,她的手都還沒碰到銀行卡,週末竟然縮手了,一臉的不捨。
女營業員在那一刻表現出了超人一般的快手,一把將週末手中的銀行卡給搶了過來,不等週末反應,女營業員很嫺熟地刷卡,打印*。
“先生,已刷卡一千七百七十六元整,麻煩籤個字確認,謝謝!”女營業員將銀行卡遞還給週末的時候,眉宇間閃過一抹狡黠,“你那兩百二十塊零六毛的零錢我就不要了,拿回去和你的女朋友吃宵夜唄。”
女營業員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衝正迎面走來的祁寶寶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好像在說,姐們,看我多仗義,幫你從這隻一毛不拔的公雞身上弄了兩套裙子呢。
祁寶寶確實很喜歡這套裙子,要不也不能見週末都扭頭走了還對着試衣間的鏡子比劃來比劃去的。不過,當她遠遠看到女營業員衝她笑的同時,還把一張銀行卡遞給週末的時候,她就不那麼喜歡了,一把將手中的裙子丟開,祁寶寶氣勢洶洶地來到收銀臺前。
“你刷了這張卡?”祁寶寶難以置信地看着此時正一臉肉疼的週末,“你怎麼能刷這張卡呢?老子還不知道你嗎?打腫臉充什麼胖子?”
“我前幾天纔在女兒紅領的工資。”週末訕笑,“再怎麼說,我一大老爺們,給你買套裙子怎麼了,你可別讓我在人家女孩子面前丟臉。”
週末口中的女孩子,自然是那個女營業員。
“你……”祁寶寶頓了頓,有些生氣地說,“對你來說,臉面就那麼重要?”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吧?我雖然窮,但哪能不要臉面?”週末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有錢人,做不到花幾萬塊給你買衣服,但是,只要我渾身上下加起來有五千塊,我指定能給你買兩千五百塊的衣服。”
“另外兩千五百塊給你姐?”祁寶寶脫口而出說。
“嗯。”週末很認真地點頭。
“那你用什麼?”祁寶寶再度脫口而出。
“我?”週末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討論,擡腳轉身出門,“吃,吃你的,喝,喝你的,我能用什麼錢?”
“撲哧……”祁寶寶接過女營業員遞來的兩個裝衣服的袋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撲哧一聲笑出來,彷彿不願意旁人分享她小女人的幸福,幾乎是笑起來的同時,她慌忙捂住嘴巴,小跑着去追週末,“有毛病呢吧,還買兩套?”
按照週末說的,如果那小青年全部家當只有五千塊,他會分一半給自己上大學的姐姐,另一份拿來給祁寶寶買衣服,至於他自己,爲了省錢,一毛錢都不用。
而那些所謂的富二代,如果有五千萬的身價,鐵定不可能全部都給自己的女人買衣服。
祁寶寶之所以突然這麼開心,是因爲精明的她算明白了這個許多女人一輩子都沒算懂的賬。
寧願坐在寶馬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說的大抵就是那些數學沒學好的傻女人。當然,這不怪她們,因爲小青年的兩千五百塊壓根沒富二代的一塊錢能買到的東西多。
祁寶寶發現自己被週末的兩千五百塊給降服了,雖然那牲口掏錢的時候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幹嘛給我買裙子啊,而且還一買就兩套!”回去的路上,本來週末堅持要坐公交的,因爲他想回去修煉鐵砂掌,不過祁寶寶很堅持,說這大晚上的空氣好,多走走,就當是鍛鍊身體了,雖然她說這話的時候,穿高跟鞋的她走路一瘸一拐的。
“另一套是打算寄給我姐的。”週末說了實話。
“呃……”祁寶寶懷揣着一顆蹦跳的心,都準備好接受週末深情款款的大告白了,哪知道對方竟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而且,因爲另一套裙子的主人雖然是女的,可祁寶寶還不能吃醋,“哼,我走得很累了,要打車回去,你姐的裙子,你還是自己提吧。”氣鼓鼓的祁寶寶一把將兩個裝衣服的袋子丟到週末的懷裡。
祁寶寶其實也不算是真的吃醋,再怎麼說週末買的另一套裙子是要寄給週末上大學的姐姐姐的,又不送送給其他女孩子。她祁寶寶難得撒次嬌,是準備讓週末安慰兩句,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來着。
一輛白色跑車從對街飛馳而來的時候,祁寶寶知道自己失望了,因爲她注意到週末的眼珠子差點就掉到了那輛開名牌跑車的女人懷裡。
車玻璃緩緩搖下,穿一身鮮紅色旗袍的女兒紅探出頭來,顧盼生輝的味道。
她甩了甩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將鼻樑上的墨鏡摘下來,壓根就沒看祁寶寶一眼,她向週末打招呼:“帶女朋友逛街呢?”
“不是!”祁寶寶不等週末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說這話的時候,穿高跟鞋的她一瘸一拐地跑到週末身邊,她刻意在女兒紅面前站得筆直,就跟週末習慣於在人前走路用螃蟹步法一樣的道理,總覺得只有挺胸擡頭翹臀部才能在氣勢上勝過女兒紅,她一把抓住週末的手臂,說,“是我帶男朋友逛街!”
不怪祁寶寶會面對女兒紅的時候表現出如臨大敵的舉動,實在是當初女兒紅坐在醫院病房牀沿上的一幕她怎麼也揮之不去。
按照祁寶寶的心思,如果這世界還有人能和她搶奪週末,無疑是這個不會笑、但媚態十足的妖精。
週末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爲幾個美女都爭搶的熱銷品牌。所以,祁寶寶突然挽住他手臂的時候,他其實挺緊張的,一緊張就不會說話,只是衝着駕駛室裡的女兒紅一個勁地傻笑。在被生氣的祁寶寶偷偷掐了一把後,他又埋頭撓後腦勺。
“女朋友很漂亮!”女兒紅不溫不火地丟給週末這麼一句話後,跑車就化爲一道白色流光竄出老遠。
幾乎是女兒紅開車離開的同時,祁寶寶的手也順勢放開週末的胳膊。
注意到週末投來的奇異眼神,祁寶寶脖子一哽,說:“別這麼看老子,老子就是覺得那女人太妖,不適合你。你還別不信,老子看人挺準的,如果你哪天真掀開她身上的旗袍,有你哭得時候。”
剛剛纔因爲週末爲自己買裙子而沾沾自喜的祁寶寶,在遇到了女兒紅後,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女悍匪祁寶寶不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不會因爲週末的眼珠子落在女兒紅漂亮的臉蛋上和胸前的飽滿上就會生悶氣,她之所以心情不美麗,是因爲注意到週末看女兒紅的眼神透着一股難以捉摸的味道,就跟週末偶爾偷看自己時的眼神一樣。
野心,祁寶寶發現,週末看女兒紅的眼神,充滿了野心。
“看來是我想太多了。”聽了祁寶寶那句話後,週末破天荒地嘆了口氣,“哎,我以爲你喜歡我纔在那個女人面前挽我的手臂來着,哪知道不是!”
“老子……”祁寶寶終於意識到,這個平時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小雜工已經不是當初剛進寶寶旅行社那個一看到自己就緊張得說話不利索的小青年了,因爲對方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挖個坑讓她祁寶寶往裡面跳。
撲簌簌的桃花眼很狡黠地忽閃了幾下,祁寶寶脫口而出:“憑什麼是老子喜歡你而不是你喜歡老子?”
祁寶寶話剛出口,後悔了。
“那好,老子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