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出了城西大門,我們帶了八名侍衛騎馬跟隨,至於暗衛有多少我不得而知,出了城不久,走在寬闊的官道上,海棠跟玉笛加入了我們的隊伍,輕飄飄地落到了我們馬車上。
一人坐在車頂當避雷針,一人妖妖嬈嬈的坐在車伕旁邊的副駕駛位上,引得行駛在官道上的其他人紛紛側目,爲了避免發生交通問題,幻將他們喊進了馬車,在這裡需要提到的一點是,這次出門的車伕又換成了十三。
與一般帶着大型陣仗出行的八府巡按不同,我們有些接近於微服出巡,行事尊崇低調的原則,就這樣我們的行程在低調中渡過了三天,在第四天中午來到都城往北的第一座大城麗城,許是因靠近京都的原因一路上平靜而順遂。
麗城就如同它的名字般,集豔麗、華麗、美麗於一城,如今正值旺春之季路邊各種豔麗的花朵爭相綻放,天氣晴好,街道上的男男女女們多打扮得明麗動人,春意濃濃。
沒有京都的莊重奢華,麗城整體給人感覺明豔華貴,我們的隊伍緩緩走在麗城的主街道上,看着兩旁的行人商鋪,我欣賞着這座城市獨有的美麗,八府巡按使進入各省主城一是肩負巡視之責,二是考覈當地吏治。
一般的八府巡按都是帶着浩浩蕩蕩的隊伍高調出現,每到一處大城當地府衙收到消息便帶着所有官員到城門口迎接,迎接至府衙走一遍官方程序。早收到消息,準備妥當的府衙面對前來檢查的巡按使自然把一切都打典好,巡按使前來吃吃喝喝玩玩便考覈結束,沒發現任何問題,再繼續到下一個地方,與公費旅遊無異,直到真正有要事件處理的地方。
不過,既然我打算走的微服私訪路線,若無問題自然便不去驚動當地府衙。
“第一站,麗城。”玉笛趴在車窗邊饒有興趣看着外面,轉過頭看我:“公主覺得麗城怎麼樣?”
我在軟塌上坐正,瞥了眼窗外,笑着點了點頭:“還不錯。”再看向其他人商量道:“我們走了三天,在麗城多休息幾天吧?”今天是我這月異能爆發的第二天,身上還殘留着異能爆發的後遺症,身體疲乏精神不濟。
所有人一致同意,馬車徑直向之前幻派人定好的客棧駛去,拐過一條街,只見街上的人們紛紛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似乎是趕着去看什麼熱鬧。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疑問的看着那些面帶興奮往右邊街道奔去的人羣。
玉笛放下車窗坐正看我:“似乎是今日午時在麗城刑場斬首一名死刑犯。現在衙役正押解着犯人上刑場呢,人們就去看熱鬧了。”
“還碰上這種事?”我淡淡呢喃。
“公主,要去看看嗎?”左宣淡淡問。
我看向其他人,見所有人都看着我,我點了點頭:“去看看吧!”我從未在現實中見過那種押解犯人過街的場面,不知跟電視劇裡演的是否一樣?圍觀的人往犯人身上扔爛菜葉,砸臭雞蛋,吐口水什麼的。哪怕精神不濟也想去開開眼界。
事實證明,電視劇什麼的也有不欺我的時候,甚至眼前看到的這場面更讓我感到震驚,圍觀的人到底是從哪拿來那麼多臭雞蛋?還有心的撿來那麼多爛菜葉。
我們的馬車停在人羣之後,看着囚車從左邊的街道緩緩朝這邊駛來,空氣裡飄蕩着淡淡的臭雞蛋味,囚車上的人是一名年紀不大的男子,整個人狼狽不堪,身上衣物沾着血水、灰塵髒亂不已,被扣在面前的雙手指節紅腫潰爛,能明顯看出他被施用過拶刑。
圍觀的人羣咒罵着,不斷的往男子身上扔臭雞蛋爛菜葉,但即使如此,男子依舊昂着首挺着胸,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無奈而絕望。
“公子。”突然人羣裡衝出一名少年,聲嘶力竭滿是讓人聞之動容的悲愴,少年踉蹌的衝到囚車前,緊緊抓着囚車的木欄,被囚車緩緩拖行了幾步,領頭的衙役隊長擡手讓隊伍暫時停下,往囚車上扔東西的人因囚車停下,大概因爲目標不移動的命中率更高扔得更加猛烈,很快衝到囚車前的少年也是一身狼狽。
“公子公子。”少年淚流滿面無助而哀傷,他一隻手緊緊抓着木欄一隻手奮力往囚車內伸去,企圖碰一碰他的主子,或是抓住他的主子便能將他家主子留下。
囚車上的男子木然的垂首木然的看着衝到面前的少年,輕輕扯了扯嘴角輕柔而無力:“乖,別難過,回去。”
“公子公子。”少年泣不成聲哽咽道:“公子這不公平不公平,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男子定定看着少年,木然的帶着嘲諷與哀慼緩緩道:“小朗,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公平。”
“怎麼能這樣,人根本就不是公子殺的,明明就不公子殺的爲什麼?”叫小朗的少年大聲嘶喊,喊到喉嚨嘶啞,那聲音中滿是悲慼與憤怒,轉身張開雙臂護着男子衝着人羣大喊:“別扔了都別扔了,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不需要長官的命令,兩名衙役立即上前將少年拉開,少年拼命掙扎着叫喊着“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我家公子是冤枉的……”
囚車緩緩向前行駛,男子木然的眼眸閃了閃,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不甘與憤恨,咬了咬牙,緩緩仰頭看着天空,輕輕吐出一口氣,輕扯嘴角扯出一個無比苦澀又嘲諷十足的笑。
少年掙扎的身影被拋到車後,兩名衙役嫌惡的將少年狠狠扔在了地上,少年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囚車,企圖靠近時被衙役擋開。
看着緩緩往右邊而去的囚車,男子最後停留在我眼中的表情是那麼的深刻,少年不遺餘力的追趕與嘶喊一聲一聲在我耳中環繞,我微微蹙眉:“把囚車攔下來。”
“好咧!”沉魚淡定的呼應一聲,閃進了人羣,玉笛立即跟上,湊熱鬧也就他們兩個最爲積極。
沉魚跟玉笛兩三下便閃到了囚車旁,只見沉魚從後背單手撐住被衙役扔出的少年,前推着少年站定後,單手在少年肩膀上借力施展輕功高高飛起,再從高處落到了囚車之上。
囚車彈了下,穩穩停了下來,面對這從天上降下來一名和尚的場景,圍觀扔東西的人在驚異中忘記了動作,之前已經脫手而出的東西被沉魚擡手用內力輕輕一揮返回砸到了投擲人的身上,頓時呆愣的人羣爆發一陣驚恐的呼聲。
這些人砸別人的時候那麼痛快,現在多少也能體會一下那種被臭雞蛋爛菜葉襲擊的滋味了!
旁邊的衙役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立馬手抓身側的配刀,戒備的盯着沉魚,衙役隊長擡手一指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截阻囚車?”
沉魚淡淡瞥了那些衙役一眼,渾身散發着一股超然高遠的氣質淡定道:“八府巡按使第一侍衛沉魚,奉我們巡按使大人之命,命你們停下。”
“八府巡按使?”衙役們面面相覷,許是沉魚的氣質震懾了他們,讓他們有些不確定卻又不敢質疑,那衙役隊長微微蹙眉,思索片刻終究還是出口道:“你說你是奉八府巡按使大人的命令,證據呢?”
沉魚緩緩轉頭望向我的方向,留了其他人在馬車上,我與左宣帶着侍衛不緊不慢地向囚車走去,圍觀的人羣驚豔詫異的看着我們自動讓出道路,我走到那名衙役隊長五步之外停下,玉笛立馬向我靠攏。
沉魚從囚車上輕飄飄地躍到拖着囚車馬車的車板上,看向那囚車內的男子淡定道:“你說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公平,這話一點都沒錯,不過,既然你讓我們家大人碰到,若你真是冤枉定能還你一個清白。我家大人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人。”男子木然的看着沉魚沒給他任何反應,根本沒有一絲自己能夠洗刷冤屈的希望。
沉魚見男子沒有反應也不在意,躍到我身邊看向衙役隊長介紹道:“這就是我們八府巡按使大人。”我配合的將令牌展在衙役隊長面前,衙役隊長上前仔細看了下令牌,像他們這種混到衙役隊長的都必須學會識別月國所有的令牌,並能辨別出真僞。
衙役隊長在看清令牌之後立馬雙手抱拳單膝跪了下去:“小的參見巡按使大人,不知巡按使大人來此,多有怠慢還請恕罪。”其他衙役見隊長跪下自然跟着行禮。
我擺了擺手淡淡道:“都免禮平身。”
衙役隊長站起身恭謹的站在一邊,有些爲難的試探道:“大人,午時將近我們知府大人還在刑場等着呢,不知這?”
還沒等我開口,那叫小郎的少年一下便撲跪到了我面前,連連磕頭:“大人冤枉啊,我家公子是冤枉的,大人一定要爲我家公子作主啊!求你了大人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