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巖縣令,由呂布的大婚在即,又想到了眼前兒子納妾的事來了,他動了這念頭,不由得就掃了張援一眼,發現兒子竟然如醉似癡。他哪裡知道,這時張援卻已經想到下個月正是農曆六月,奉先兄弟就要結婚了,在夏日裡結婚,好主意!生如夏花之爛漫,好啊!
華佗只在九原縣署住了一夜,其實就是睡在張援的書房裡,本來張援還想跟他傾談終夜,抵足而眠。但發現華佗因爲連日趕路,一臉疲憊之感,於是張援跟他飲酒敘話之後,就回到自己臥室,與玉娥同牀共枕而眠了。
次日一大早玉娥就起牀了,她坐在梳妝檯前,梳理烏絲一般的秀髮,一雙纖巧的手,層層堆起高高的雲髻。她臉泛紅雲,夜來之事讓她想起來就羞不自勝。原來張援做夢了,因爲呂布之事,讓他對杜鵑起了喉急之念,便在夢中,將玉娥當作是杜鵑來親熱了。
玉娥哪裡知道張援的心事,只道有不短的時間沒有這麼肌膚親近了,他所以也就癲狂起來。
張援這時已經到花園書房那邊,卻見華佗已經起牀,便一道用餐。而後不多久,華佗就要辭行,不免握別相送。華佗臨行時說,有機會一定還會來看張公子,並且一再叮囑說,呂布大婚喜酒之期可別忘了,他在朔方恭候公子呢。
華佗走後,他拋下的這句話,卻讓張援心裡突然有些不爽起來,因爲他想到杜鵑,杜鵑絕對是不會再往朔方了。那麼他呢,難道也來個千里走單騎麼?而且要是如此的話,那杜鵑準是不高興的,那今後要想再和杜鵑接近,並且和她開心地敘話,只怕是難了。
他將呂布大婚的喜帖子藏在袖裡,往杜府走去。華佗大夫走了一個時辰之後,他思前想後,最後還是覺得越快送到杜府越好,這可是呂布兄弟大婚的喜帖子,總是趕早不趕晚的。
他的腳步卻甚是滯尤,雙腿像灌着鉛。往杜府的路他是走熟了的,總是覺得挺近似的,現在是第一次覺得遠了。
人家呂布跟嚴氏牽手了,從此就是在天爲比翼鳥,在地做連理枝。可是杜鵑呢?可憐的杜鵑!她本來以爲呂布會愛自己,以爲奉先哥只能讓自己在枕上輕輕地喚。可是好夢破滅了。
可是殘酷的張援,卻還要讓她再受這樣一次絕望的痛苦。
他想到這裡就覺得心慌,彷彿這事就是自己做出來似地,本來杜鵑和呂布就是絕好的一對兒,是他張援硬是想法將他倆拆開,因爲張援自己想要佔有杜鵑,所以才如此卑鄙地耍了陰謀,讓呂布移愛於嚴氏。
他突然噗哧一笑,笑自己怎麼會這麼想,自己是不是在寫小說,把自己寫成罪人,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
真是神經病!現在呂布兄弟這麼一成婚,卻把我
張援和杜鵑姑娘都整成神經病了!
不行!呂布兄弟的大婚之期,怎能不去?杜鵑要是不去,張援千里走單騎也得去!華佗大夫不是也剛剛千里走了單騎!男人嘛,還怕了千里走單騎不成!
他的腦子裡頭思緒亂作一團,他雖說心裡甚是爲難,但是終究走進了杜府的大門。
杜鵑正因爲什麼事在笑個不停,她身邊除了杜叔,還有一對夫婦,原來府上先前的廚子回家去了,他倆正是來廚房掌勺和幹雜務的。剛纔杜鵑就是跟那女人說話被逗樂的。
她見張援來了,就說:“秉義哥,好幾天不來了,都忙什麼去了?是遛馬、讀書,還是塑泥人呢?”
這時在身旁的杜叔咳嗽了一聲說:“這丫頭,怎麼回事呀?這樣跟張公子說話?”
張援卻也不介意,嘻嘻笑着說:“杜鵑妹子已經習慣了這樣跟我說話,我也習慣了這樣聽杜鵑說話了。”
他說着的時候,偷偷瞅了兩眼杜鵑,見她神情沒異常,不僅衣着齊整,就連發型好像也比以往整得更好看了些,不再梳那個牛角款式的,不過眼下的款式,他也說不上個道道來,就是覺得看着眼順。
說了幾句話,他狠了狠心,就從袖中取出那個喜帖子。
他自然是遞給杜叔了。他自然也說話了,把該說的說了。他現在就等着風暴來臨,起碼就是一場風雨來臨。風雨中杜鵑在哭泣。
他現在就已經聽到杜鵑在哭泣。
卻沒想到沒有風暴襲來,杜鵑不僅沒有哭泣,反而笑了。她笑着問杜叔,“爹,這喜帖子給我看看,真的是奉先哥結婚了!真快呀!真好!”
杜叔知道女兒的心情,但也不好說些什麼,就依她,把喜帖子給了她。她看着,突然喃喃說道:“奉先哥找的原來是嚴瓊姑娘,這姑娘真有福氣!”
說着,竟是癡在了一邊。隨即眼淚卻開始滾動在眼眶,然後一滴一滴往下淌,只是沒有哭聲。
這時候朔方的另外一位姑娘,卻天天抑不住地欣喜,就掰着指頭數佳期。那個勁頭,就連她爹看了都要說話了。“丫頭,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你現在是不是就不想爹了,而只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哪?”
“爹,女兒本來就想陪着爹,可是爹當初就急着把女兒嫁給奉先哥!”嚴瓊見父親這麼說話,就連忙嘟着嘴,迴應了一句。
“哼,就是你人小鬼大,嘴巴會說話。告訴你呀丫頭,成婚之後可要處處識大體,可別再這麼任性了!”
“知道了,爹!”
嚴瓊對父親作了個鬼臉,嚴準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過心裡也是好生激動,就等着這大喜之日了。
這邊呂布也在焦灼地等待着佳
期,等待着張援和杜鵑的來到。他希望秉義兄長能來,也希望杜鵑能夠斷了癡念,以兄妹之情坦然相對。但是最終等到的是卻是一封書信。
信是張援的親筆字,信中說近日九原突遭傷寒襲擊,病人激增,好些人被奪去了性命,如果不及時治療,估計再往後會有更多人有性命之憂。九原像杜叔這樣的醫生不多,而病人又太多太多。由於人手不夠,他和杜鵑都整天給杜叔當助手。所以朔方之行只怕難成,除非十日內就能夠扼止疾病的流行。最後說了一些祝賀的話,也說杜鵑身體已無大礙,可以放心。
呂布看了許久,這才收了書信,目視雲天,彷彿一眼就要看到九原似的。他自然不能責怪義兄,拯救性命是最重要的事,只可惜太不湊巧了。
張援到底沒能前往,他的千里走單騎的願望沒能實現。而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在傷寒疾病稍稍得到控制之時,張援和杜鵑,只能在異地,對着好圓好圓的一輪明月,爲呂布祝福了。
這天晚上他倆好像都不平靜。張援來杜府之時,杜叔剛剛送走了一位傷寒已快痊癒的病人,擡起頭說:“這丫頭不知哪裡去了?有勞公子替我找一下她!”
張援點頭應允,但甚是茫然。杜鵑會去哪裡呢?他一邊想着,退出杜府,一邊就信步向前走去。他走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向北山方向走。心裡不由得就動了念,杜鵑會往北山麼?
他沉思了一會,但還是搖了搖頭。難道說這世上還有像我張援這麼傻的人,杜鵑姑娘當真也要往北山宿一夜不成?
皓月如銀盤,圓得讓人羨慕,張援眼前浮現了朔方軍營裡的呂布兄弟的新房。呂布今日格外精神,格外帥氣,身着紅袍,滿面生輝。在他的身邊,就是那個美人嚴氏。
說實在的,張援既不知她的名字,也沒見過她的容貌,不過他相信呂布兄弟的審美能力。
突然前方有馬蹄聲傳來,陷入沉思的張援不由得擡頭看去,這一看大喜,原來正是杜鵑騎着黃驃馬過來了。
看來她果真往北山遛馬去了!
他喊了她一聲,又喊一聲,她停了下來。
有時候許多話是很難說出口的,有時候兩相交流也不必說那麼話的。此時的她只是點點頭,不說話,然後下馬,牽馬,一道同行,還是不說話。
於是兩人都不說話,就都仰天看那圓圓的月亮。
這時的朔方,幾乎望眼欲穿盼到了佳期的呂布和嚴瓊,終於結合,牽手結連理了。一對新人,揣着新的希望,安享着老百姓的太平夢了。
美人如玉,洞房融情,鴛鴦交頸,一臂枕頭。溫香軟玉抱滿懷,才知人間有勝境,斯樂已甚,不虛此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