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無風,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聽不到任何微風的低語……無論是水手還是船長,他們都非常清楚,如此平靜的海面只會預示着災禍。
而事實也是如此。
遠處朦朧的海面上,哪怕無風,那些黑霧仍在悄無聲息地蔓延着,這遠比凝霜港那股淡淡的薄霧更讓人覺得心頭壓抑。
同時,一道若隱若現的安魂曲在這份壓抑中飄蕩,讓人心中更覺詭異——
“這裡衆人平等,衆罪可恕,
黑暗的扭曲中藏着前所未見的光明,
生與死的完美融合,
拋棄凡人的輪迴痛苦,
只留永恆的新生。”
……
此刻,寂靜的甲板上,孫偉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就像大海表面一樣,陰冷而且黑暗。
而另一邊,普朗克狠狠地罵了兩句:“該死的!!雖然老子數次戰勝過你們,但老子可從來不想和非人的東西打交道!”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改變黑霧漸漸襲來的鐵一般的現實……安魂曲的聲音變得更加真切,有一些船員甚至打起了瞌睡!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普朗克的怒吼驚醒了所有船員,剎那間,水手們一個激靈,他們抓緊手中的火槍和刀劍,死盯着不斷靠近的黑霧嚴陣以待。
但,即使是火槍和普朗克也無法予以他們勇氣,船員們的雙眼漸漸睜大,裡面包含着難以名狀的恐懼……
那是比死亡更深一層的恐懼,對於未知,對於神話,對於黑暗……
唯一能給予他們安慰的,或許是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也或許是不知由誰點亮的金色光芒。
……
黑霧越來越近,千米,百米,五十米……
孫偉能夠看到,黑霧並不是從遠方由風吹來,而是從海水中升起來的,就像大海纔是黑霧的主體一樣……
同時,他也能看到霧氣裡依稀可辨的影子,就像是回到了莫德凱撒的冥界,虛無的鬼影發出嘶啞的低語……
只不過和終將湮滅的冥界鬼魂不同,它們的低語並不是爲了咒罵莫德凱撒,而是爲了宣泄植於靈魂深處的慾望——
對生命的破壞慾!
“聽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
普朗克突然吼道,並且,他把自己的火槍插回了腰間,將那把精緻的彎刀拔了出來。
這把彎刀出自德瑪西亞的能工巧匠之手……打造過程不僅運用了符文鋼與炎陽鋼,還摻雜了很多其他名貴的抗魔金屬……甚至在很長一段的時間內,出於習慣,他時常用女王草來薰它。
這個時候,比起火槍,這把彎刀更能讓普朗克覺得渾身有勁。
他露出了一個微笑,用彎刀指着黑霧,大笑着喊道:“別怕!我們船上可載着弗雷爾卓德的光明之女。”
聽着這話,人羣的目光被那道越來越耀眼的金色光芒吸引了過去。
他們看到,在船舷邊上,一位金髮女孩安靜地站着,溫暖的金色光芒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似乎連黑霧都因爲她而駐足了,不敢再靠近。
“萊茵。”
水手們心中同時喊出了她的名字。
對於萊茵,他們並不陌生,因爲這位金髮女孩第一次乘船就給他們留下了深刻映像……一位連禁魔石也無法束縛的法師,她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想到這兒,水手們心中的恐懼漸漸被沖淡了許多,但耳邊的安魂曲仍然縈繞着,並且開始夾雜着震懾人心的喪鐘。
……
耀眼的金色光芒籠罩了整個船,而黑霧則在光芒之外,靜靜地懸浮着……兩者陷入了詭異的僵持。
但是,不知不覺間,萊茵攥緊了手,在水手們看不到的另一面,臉上流露着一絲害怕……這些黑霧讓她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鐵錘,火焰,鎧甲……
“別怕。”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萊茵一愣,回過頭來……那是一張還算俊朗的臉,他微笑着,似乎是在說:別怕,有我呢。
“嗯。”萊茵乖巧地點了點頭,臉上的害怕也轉變成了堅毅。
……
孫偉笑了笑,萊茵,她已經逐漸成長爲一名能獨當一面的法師。
或許在不久的以後,就算是擁有世界符文的他也不會是萊茵的對手。
“被妹妹罩着的哥哥。”孫偉心中低語,略顯鬱悶地搖了搖頭。
然後,他看向另一位女孩……
在萊茵的右邊,諾拉怔怔地盯着黑霧,臉色仍然蒼白……孫偉不明白那是因爲暈船的後遺症,還是因爲黑霧中的一閃而過的利爪和勾牙……
“那裡面,有好多人在痛苦地嚎叫。”諾拉突然說道。
孫偉一怔,他能聽到諾拉語氣中帶着一絲憐憫。
諾拉,她在憐憫黑霧裡的亡靈嗎?
“還有很多扭曲的惡意。”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孫偉扭頭,他看到一位黑髮女孩排開擁擠的人潮,走到了這裡。
她漠然地看了眼黑霧,然後又看着孫偉,說道:“那裡面有一個大傢伙。”
……
孫偉低下頭,陷入沉思,他並不懷疑落和諾拉的話,而且,他也依稀能猜到落口中的那個“大傢伙”是誰。
只不過,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爲什麼在這裡會出現暗影島的黑霧?
這裡不是應該離暗影島還很遠嗎,黑霧的力量怎麼可能觸及這麼遠的地方?
而重中之重是,這股非物質領域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強大?半神,還是更高一級的存在?
突然,一陣喧鬧讓孫偉擡起頭來……甲板上的水手們瞪大眼珠,指着一團不斷涌動的黑霧,哆嗦着連話都說不完整。
“我將爲你們帶來福祉。”
一個冰冷死寂的聲音穿破腦海,雖然人們從未聽過這種聲音,但他們能夠肯定,這是死人才會有的聲音!
鐘聲依舊,安魂曲穿透光芒,似乎是要帶來這個聲音所說的“福祉”。
孫偉看向那團不斷涌動的黑霧,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霧氣中浮現出來,飄在海面之上……
他身材魁梧,肩膀寬厚,比孫偉想象的要高出不少。
他穿着一件破爛的大衣,戴着一定奇怪的王冠,肩膀和乾枯的頭骨全都,打扮的就像是一名將要奔赴戰場的神職者。
最重要的是,他的腰間用鐵鏈拴了一本書,手中握着一柄長長的手杖……這些特徵能讓孫偉喊出他的名字
“死亡頌唱者——卡爾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