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尊之廳,這裡仍然如同另一個世界,寂靜無聲,神聖莊嚴,就像是傳說中夢幻的國度,寄宿着偉大的神靈。
但每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會把那羣被冰封其下的怪物稱作神靈,如果非要給它們冠一個好聽的名字,那就是——【冰淵】。
這是麗桑卓剛剛爲監視者們想好的新名字。
突然,一陣冰錐推進的刮擦聲打破了這裡的沉寂,一根暗冰觸手輕輕掀開帷幕,麗桑卓高大的身影從狹縫入口出現。
她環視四周,既像是一位女王在審視自己的領土,又像是一位冒險者在觀察陌生的環境。
龐大的“碗口”洞**,不知從哪射來的光線讓九尊之廳通透明亮,連冰面底下的黑暗觸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八根宏偉瑰麗的臻冰巨柱沿着圓弧錯落有致地分佈着,它們宛若世界的支柱,是弗雷爾卓德最深的基礎。
只是可惜,缺了一根。
而且每一根冰柱上都有黑色的細紋盤旋纏繞,就像是一條惡毒的蛇勒緊了獵物,等待着它“窒息”倒塌。
這裡的臻冰已經被腐化,如果放任不管,也許短短几年後,它們就會反過來成爲【冰淵】的脊骨……
九尊之廳底部,臻冰不再坎坷不平,它們緊緊凝在一起,宛若一座結冰的湖泊,光滑如鏡。
湖面深處,一隻幽藍的獨眼倏地睜開,它轉動眼珠,最後把深邃的目光定格在
臻冰的階梯上,麗桑卓低下頭,那隻巨大的獨眼凝視着她。
她沒有迴避,以一種淡漠的眼神回望着它,灰白的瞳孔深處,是一種和【冰淵】完全不同的感情,一種既複雜又單純的感情。
”凌舞吧,生之冰。“
麗桑卓輕輕說道,然後,天地震動,冰面裂開,浮現清晰的裂痕!
隨着一聲聲劇烈的轟鳴,所有的臻冰巨柱在升起的黑色冰霧中倒塌,傾覆!
……
“怎麼回事!?”孫偉大吼,腳下的冰面像喝醉了一樣,搖擺起伏,難以站穩。
他一個趔趄,滑倒在地。
另一邊,瑞茲臉色嚴峻,混亂中,他大聲回答:“我能感到,九尊的冰雪魔法正在暴動!”
“監視者出來了嗎!?”
這是孫偉心中的第一反應,他感到驚恐,麗桑卓不是進去了嗎,怎麼還會這樣?
忽然,他聽到了一股奇怪的響聲,孫偉望向腳下,黑色的細絲宛若蛇羣,在冰藍底下相互交織,相互纏繞。
它們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就像守望者之海的怪物在深海遊弋,陰森且恐怖。
下一瞬間,夢魘突如其來……
風雪茫茫,金髮女孩撲倒在雪地裡,她套着一件單薄的裙子,手腳被凍得紅腫。
凜冽的寒風和她粗重的呼吸聲十分合拍,女孩瞪着空洞的眼睛,孤寂無助。
突然,一聲野蠻的巨吼從遠處傳來,一頭山嶽般的白熊踩碎冰川,獰笑着來到女孩跟前。
它亮出雪白的利爪,輕輕一挑,在女孩臉上留下一道鮮豔的血痕。
她大聲尖叫起來,試圖逃跑,但巨熊捏住女孩散亂的頭髮,把她高高提了起來。
女孩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
巨熊露出尖銳的獠牙,尖牙間纏繞着口水細絲,然後,它狠狠合上利齒,將女孩攔腰截斷!
……
即使知道這是虛空的把戲,但孫偉的呼吸仍然忍不住急促起來。
他這時才猛然驚醒,自從來到弗雷爾卓德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萊茵怎麼樣了?
本來孫偉並不是很擔心,有莫甘娜在,萊茵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但萬一呢?
虛空營造的幻境提醒了他,萊茵可不是一個會安靜呆在原地的人。
萬一她來弗雷爾卓德找他呢?
萬一她真的遇到了熊人族,遇到了沃利貝爾……
孫偉生生截斷了這個可怕的念頭,無論如何,這件事結束後絕對要回去!
“啪!啪!”
他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痛感跟隨神經刺入大腦,朦朧的幻境消散,頭腦不禁清晰了許多。
冰面仍在搖擺起伏,孫偉晃了晃腦袋,他看到努努面目癡呆,嘴裡呢喃着“媽媽”,威朗普發出陣陣低吼,表情憤怒……
最讓孫偉意外的是,瑞茲竟然跪倒在地,捂着腦袋,痛哭流涕。
這不是瑞茲!瑞茲不可能這麼軟弱!
孫偉這樣堅定的認爲,但當聽清瑞茲混亂的隻字片語時,他眼神一黯,面帶歉意。
“海力亞……老師,對不起!對不起!……亞古,我……”
但下一瞬間,瑞茲的嘶聲突兀小了起來,孫偉看到他抹了抹眼角,撐着膝蓋站了起來,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孫偉啞然失笑,自語道:“看來是我想多了。”
或許布蘭德會遺失在虛空撥弄情緒的手段中,但瑞茲不會。
即使瑞茲真的崩潰過,但他可是一個心靈經歷了無數磨難的人。
如果這點挫折就能擊倒瑞茲,他早就成爲了第二個布蘭德……不,第一個。